第228章 不在現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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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頭年近七旬,年輕時是個軍人,退伍後在一家兵工廠當工人,然後跳槽到安保公司當保安,後來升遷為皇家酒店保安經理,直到退休。由於特殊職業,養成了早起鍛煉的習慣,不論刮風下雨,嚴寒酷暑,必定於清晨5點準時起床,洗漱完畢之後,到金榕小區的榕樹林裏鍛煉身體。
2015年1月20日早晨大霧彌漫,路麵濕滑,從榕樹葉上不時滴下雨水,因為昨晚“海狼”台風剛剛從長江市穿過,掃下了滿徑的殘枝敗葉。
五點半,天剛微亮,老梁頭從家裏出來,走上林蔭道,來到榕樹林裏練“平甩功”,邊練邊深深呼吸著清冽的空氣。他抬頭望著前方的樓群,目光突然被定住了:14棟7單元7樓的陽台邊好像掛著一個人!因為冬天天亮得比較遲,天色還處於朦朧狀態,加上霧很濃,他不敢確信那是一個人,也許是主人的一件衣服被砍落,掛在陽台邊呢?
老梁頭沒想那麽多,繼續練“平甩功”,但眼睛不時地望著那個可疑的東西,“海狼”的餘威還在,這時,一陣勁風吹過,樹葉發出“嗽嗽嗽”的聲響,然而陽台上的“衣服”沒有被吹動,照理說7樓上的風更大,“衣服”肯定會被風吹動。
老梁頭一下警覺起來,他從事保安工作多年,感覺不對勁,於是,小跑到百米外的14棟7單元下麵,伸長脖子觀察,一看嚇一跳:原來一個人被繩子吊在陽台邊……
7單元3樓住著他的朋友方輝,他摁響單元大門的門鈴,他把情況向方輝說清。方輝把大門打開讓他進去,他跑到3樓,方輝已經在3樓門口等候他,於是,老梁頭和方輝跑步來到704敲門,他倆使勁敲了5分鍾,但沒有任何回應。說明房子裏沒有人。但他們不敢破門而入。
老梁頭掏出手機,撥打110:“你好,我要報警。”
“請問您叫什麽名字?什麽情況?”
“我叫梁小民,是金榕小區的居民,我們這裏有人上吊了,請快點派人來解救。”
“您好,請別緊張,請您說明具體位置。”
“金榕小區14棟7單元的704房,房門被鎖上了,我們進不去。”
“好,我們馬上派離你們最近民警去查看。”
十分鍾之後,江東區金榕大街派出所的三位民警趕到了,身後跟著物業管理員,帶頭的民警叫朱軍,他邊叫管理員用鑰匙打開門,邊向老梁頭了解情況。
管理員把門打開之後,想衝進去查看,被朱軍一把拉住,他叫所有人都站在外麵等候,他獨自進去查看。朱軍很有保護現場的意識,萬一這是一樁謀殺案,如果所有人都進去,現場會被嚴重破壞,將給刑偵工作帶來重重困難。
朱軍走進客廳,迅速來到陽台,看見一個中年人吊在陽台的外牆下麵,繩子係在陽台邊的空調支架上。他摸了一下中年人的臉,發現他已經冰涼了,可能死去好幾個小時。
朱軍叫一個民警進屋,倆人合力把中年人拉上來,平放在陽台上。死者身上已經出現淡淡的屍斑,從他的口袋裏找到了錢包,錢包有一千多元人民幣、兩張銀行卡、一張身份證,身份證顯示他叫楊正標,本市人,45歲,家住江東中路186號。
江東中路186號位於市中心,是一個高檔住宅區,附近高級酒店和商廈林立,交通與購物非常方便,那裏的住戶非富即貴。而金榕小區是個上世紀90年代初開發的,顯得比較破舊,為什麽楊正標會死在這裏呢?
朱軍向管理員了解楊正標的情況。管理員說704的房產權屬於楊正標,楊正標於2008年9月從原主人手中以50萬購得此房,但自己沒有住,幾年來都租給一個叫朱曉琳的女孩住。
朱軍覺得蹊蹺,為什麽朱曉琳不在房裏呢?楊正標是怎麽進入朱曉琳的房間裏,然後吊死在陽台上呢?
朱軍來到朱曉琳的臥室查看,朱曉琳床上的被子和枕頭非常淩亂,不像單身女孩臥室。化妝台上的化妝品被人拿走了,衣櫃裏的大部分衣服也被人拿走了,是誰拿走呢?是朱曉琳嗎?
朱軍覺得應該打電話給1號重案組,讓他們來查個清楚。他掏出手機撥通了江一明的手機,江一明聽了朱軍所說的情況之後,答應立即帶人去現場勘查。
朱軍從楊正標的手機找到“老婆”字樣的手機號碼,打通電話後問:“請問你是楊正標的老婆嗎?”
“是的,我就是,你是誰?找我有什麽事?”對方有點緊張,好像遇到綁匪似的。
“你好,我是江東公安分局的朱軍,你的老公楊正標出事了。”
“接下來是不是要求我匯錢給你呀?你這個騙子!這落伍的伎倆騙不了我。”
“我是認真的,你老公吊死在金榕小區14棟7單元的704房內,不信我把他的身份證號碼報給你聽。”朱軍隨口把楊正標的身份證號碼報給她。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才哽咽著說:“好吧,我正在武夷山旅遊,可能要5小時之後才會回家。”
“我們會把楊正標屍體拉到市局法醫室去保存,你到那裏去認屍吧。”朱軍說完之後,江一明帶著1號重案組到了。
江一明叫朱軍把具體情況說一遍。於是,朱軍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仔細地說清楚。江一明又把老梁頭叫來詢問,弄清所有情況之後,江一明讓他們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他們來處理,並表揚朱軍很好地保護了現場。
現場已經被封鎖,各自開始勘查工作,江一明問:“羅進,楊正標是怎麽死的?死於什麽時間?”
“死者的眼瞼有大量散發出血點,應該屬於機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上吊死亡,屍斑已經形成,死亡時間應該是今天淩晨2點到3點之間。江隊,你看他的褲襠,濕了一小塊,那是尿漬,這也是典型縊死之狀。”羅進指著楊正標的褲襠,然後把他的褲子脫下,翻過來看他的肛門說:“肛門有少許大便溢出,也是縊死的征象。”
“會不會被人殺死再吊到陽台上的?”
“應該不會,屍體沒有中毒屍斑出現,也沒有外傷,說明死者生前沒有與他人打鬥過,具體情況要等我們屍檢結果才知道。”
雖然羅進判斷楊正標屬於自殺,但為什麽朱曉琳人去樓空?楊正標怎麽會死在朱曉琳家裏?這都有疑點。
經過三個小時仔細的勘查之後,他們收工回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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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正標的太太名叫林雅芳,年近不惑,雖徐娘半老,但依舊光彩照人,氣質內斂優雅,她連看到楊正標屍體後的哭泣也是輕輕的,不像大部分未亡人那麽號啕大哭,或者撕心裂肺地痛哭。
哭完之後,她坐在解剖室的椅子上,閉上眼,仰頭靠在椅背上,她需要平複悲傷的心情。她是市中醫院的內科醫生,見過很多生離死別的慘劇,送走過無數的靈魂離開世界,但從沒想到過這事會發生在她身上。
林雅芳不知楊正標為什麽去上吊?更離譜的是在一個女人的出租屋裏上吊?他們雖夫妻間沒有太多激情,但也相敬如賓相處和睦。他們的女兒已經上大學,乖巧聽話。楊正標是江東區自來水公司經理,每年收入十幾萬。她也有十幾萬的收入,按理說家庭美滿幸福。
而且楊正標是個樂觀向上處世圓融的人,怎麽會自殺呢?除非他遇到了貪腐問題,但是,她從不知楊正標在銀行有大筆存款,家中也沒有古董字畫玉石黃金之類的東西,腐敗問題應該不存在。至少在她這個妻子的眼中,楊正標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官。
所以,林雅芳覺得非常蹊蹺。她慢慢站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法醫室,向江一明辦公室走去。法醫中心離市局辦公大樓隻有80米,林雅芳很快就來到江一明的辦公室。
江一明看見林雅芳滿臉梨花帶雨走進來,趕緊起身,請她坐在沙發上,倒了一杯熱水讓她喝:“林女士,請節哀順變,人走了哭不回來,過度的悲痛隻會弄垮身體。”
林雅芳點點頭說:“謝謝江隊!我老公是怎麽死的?”
“根據我們對現場勘查的結果和驗屍報告來判斷,你老公屬於上吊自殺。”
“不可能!我老公有錢有地位,樂觀向上,我們夫妻感情又很好,女兒也很聽話,他在單位受同事尊敬,怎麽可能自殺?而且跑到別人家去自殺,這更說不通。”
“不是別人的家,是你老公於2008年9月從張學強手中買到的二手房,成交價為50萬。金榕小區物業管理處有你老公房產權證的複印件。經過我們調查,不是偽造的假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