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浦田係醫生之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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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那天,從北方襲來一股寒流,長江市的氣溫陡然下降10度,使市民猝不及防,尤其是愛穿裙子和短衣短褲的姑娘,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後悔沒有穿夠衣服出門。到了傍晚,怕冷的人都趕緊回家吃媽媽煮的薑母鴨和羊肉火鍋,在這些食物中加入鹿茸和冬蟲夏草,以增加熱量和營養。
這是市民一貫的習俗。
深夜的江南大道人少車稀,狂風呼嘯而過,天上下起毛毛細雨,路邊的法國梧桐發出淒厲的叫聲,好像被風淩辱得無法忍受似的。街上行人匆匆,一心隻想往家裏趕。
常田村位於江西大道右邊,連接萊山,它靜靜地躺在萊山腳下,像熟睡的嬰兒。常田村是個小村,常住人口不到6000人,但流動人口是常住人口兩倍,因為遠離市中心,比較偏僻,所以房租不貴,住的都是收入低端的人群。房子也高矮不齊,顯得比較破舊。
一輛廣本轎車從江南大道南往江南大道西慢慢駛去,駕駛室裏坐著一個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他剛剛從海星娛樂城出來,喝了不少酒,走出娛樂城門口時,保安好心地問他的要不要找人代駕?他說交警已經下班了,不要代駕。
但是,一路上他仍然忐忑不安,怕萬一遇到交警查車,說不準會被拘留,所以,他把車開得很慢,邊開邊四處觀察,發現長長的街道空無一人,隻有對麵偶爾駛來的車輛與他擦肩而過。
為了清晰地看見外麵的情況,他啟動車子時就把車窗打開,凜冽的風從窗口像海水一樣灌進來,一次次衝刷著他,他不禁打了幾個冷顫,但他不願意把車窗關上,因為他就快到達目的地了。
他把方向盤向左旋轉,把車拐進黎明小區,黎明小區是剛剛開發的中檔住宅區,有一半的房子還沒賣出去,隻有一部分人住進去,所以小區裏到處都是免費的停車位。
他把車停好之後,走出小區,向對麵的常田村口走去,前麵有一條斑馬線橫穿大街,他不用擔心被車撞到,所以,他走得比較快,當他走到村口時,忽然覺得有人跟蹤他,他轉身環視四周,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隻有街燈在泛出昏暗的幽光,風在輕聲嗚咽。
忽然,他好像看見一個黑影從他頭上飄過,他陡然一凜,但定睛細細觀看,卻沒有任何東西,他相信是心理作祟,最近他常常夢見許多妖魔鬼怪來捉拿他,把扔進油鍋裏煮,他每次都會從夢中驚醒。
但他曆經滄桑閱人無數,並不相信什麽鬼神和報應之說,所以,噩夢醒來之後並沒有感到害怕,依然從容而快樂地過尋常日子。
他把心安下來,稍稍加快腳步向巷子裏走,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衣服撕裂的微響,隨即感到一陣劇痛,好像一把刀插進了他的後背,他轉身去看,隻看見一個蒙麵人站在背後冷笑,手裏正握著那把血淋淋的刀,他瞬間被蒙麵人推倒在地上,之後,蒙麵人向巷子深處跑去。
他想叫喊,但是嘴巴張了幾下,卻發不出聲音,他想爬起來去追蒙麵人,意識卻漸漸抽離了大腦,隨後倒下,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死了。
十分鍾之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從的士上下來,她名叫杜心心,那些和她一起坐台的姐妹習慣叫她阿心,其實她真實名字叫做杜衣新,小時候她家裏窮,父母盼望她年年有新衣服穿,所以給她取這麽一個土得掉渣的名字。
杜衣新心情不錯,今天遇到一個出手闊綽的老板,對她有好感,多給了她一倍的台費,平常的台費隻有300元,今晚嚴老板給了她600元。
嚴老板還有意無意地用手臂去蹭她的胸脯,她認為他想泡她,於是對他更加殷勤,最終博得他的歡心,給了雙倍的台費。因為她已經過34歲,和20出差的小姐相比是半老徐娘,所以遇到這種好事實在不多。
杜衣新吹著口哨往前走,雖然她隻穿著超短連衣裙,但是,因為喝了太多的酒,並不覺得冷,而且心裏似乎有某種騷動,像一把火似的燃燒著她,她的想象進入了和嚴老板上床的美妙空間,加上酒意,意識飄離到九霄雲外。
她走著走著,突然被什麽東西絆倒,剛剛想罵娘時,手突然摸到一股熱乎乎的東西,一看竟然是那個人背部流出的鮮血,她歇斯底裏地驚叫起來:“死了啦——死人啦——”同時觸電般從屍體上彈起,向阿光網吧跑去,因為巷口沒有一個人,隻有網吧裏麵才有人,有人就安全了。
網吧裏麵的人聽到杜衣新的叫聲之後,紛紛跑出來觀看,好奇而膽大的年輕人跑到死者的身邊去看,有個金發年輕人伸手摸了一下死者的頸動脈,對大家說:“死了,誰趕快幫忙報警——”
大家這才如夢初醒,掏出手機撥打110電話,110接警員接到電話後,問清情況和地址,把電話打到市刑警隊,此刻已經是2016年11月8日淩晨01:11,所有人都下班了,刑警隊的值班員隻好打電話給江一明。
江一明聽到手機聲音後,從睡夢中醒來,因為他還沒有結婚,住在市局分配的公寓裏,所以,他離刑警隊最近。他迅速穿好衣服,分別給1號重案組所有組員打電話,他們都是本市人,家中有父母或者妻兒,各自住在不同地方。
江一明叫打電話吳江、周挺、小克和呂瑩瑩,叫他們先去現場,他和羅進都住在市局的宿舍樓裏,離刑警隊最近,他們去拿勘察工具,然後每人開著一輛警車去現場。
江一明和羅進把所有勘查工具箱搬上警車之後,啟動車子向現場駛去,當他倆到現場時,吳江、周挺、小克和呂瑩瑩都已經到了。他們正在驅趕圍觀的人群,小克和周挺在拉警戒線。
因為現場位於常田村口的鼓點巷,巷口的路狹窄而潮濕,燈光昏暗不定,所以,江一明把警車開到巷口,打開警車頂上雪亮的勘查燈,把現場照得如同白晝。
江一明看了一下死者的屍體,問吳江:“老吳,情況如何?”
“現場已經被圍觀的群眾破壞,根據報警人說,最少有50個人近距離觀看了死者,所以提取鞋印沒有任何意義,凶器也被凶手帶走了,死者身邊的血泊已經被踐踏得一塌糊塗。”吳江神色凝重地說,雖然他被江一明半夜叫來,但依然精神抖擻,兩眼放著精光,就像喝了興奮劑一樣,這是優秀刑警最好的品質。
“死者是誰?”
“死者身上的錢包被人拿走,應該是凶手有意為之,意在幹擾我們的偵查視線,增加偵查難度。死者頭朝江南大道西,雙腳朝巷口,可能是出常田村時遭到凶手殺害的。”吳江說完,走到屍體的左邊,打開強光手電筒,對著離屍體1.2米的瓷磚照射。
牆上有許多血滴,像天女散花般地噴濺在上麵,有的血滴拖著猩紅的尾巴往下流,流到幾厘米到十幾厘米就凝固了,和白色的瓷磚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觸目驚心。
這些噴濺狀血滴說明死者被殺時,離牆體很近,以致使死者的血管破裂時,血在壓力下,快速噴濺到牆上,那麽,凶手的身上肯定噴濺上了死者的血跡,如果凶手沒有把衣服燒毀,以後可以從中提取出血跡,是非常有力的證據。
但是,凶手不會傻到等他們去收集證據!凶手通常會把血衣扔進河裏流走,或者燒毀,有更聰明的凶手舍不得把衣服燒毀,就用漂白粉泡衣服,以此來降解血跡中的DNA,因為漂白粉裏含有次氯酸根,具有氧化性,可以破壞細胞組織。
當然,除非是激情殺人的低智商罪犯,才可能舍不得丟了一件衣服,而把血跡洗掉,再穿在身上。
吳江叫小克把牆上的血滴拍攝下來,然後取出棉簽,往血跡上蘸,把血跡提取下來,放進物證袋,接著以血滴為中心,向前後左右延伸,進行勘查。
江一明蹲在羅進身邊問:“死者什麽時候遇害?”
“屍斑和屍僵一般在人死後兩到三個小時形成,然後逐漸加重,在24小時內基本穩定。死者的屍僵和屍斑還沒形成,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兩小時,也就是在昨晚24點左右,我測量了一下死者的肛溫,根據肛溫和環溫變化量成正比的規律,依然判斷出死者死於這個時間段,誤差不會超過半小時。”
因為離案發時間越近,越容易判斷出死者的死亡時間,所以,羅進臉上寫滿自信。
“這個時間段路上應該有行人,可能有目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