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美人毒計(7)
上午九點,吳江和小克走進仁王廟,看見有幾個中年婦女掏錢向一個老人買香燭,10元一把香、三根小蠟燭和一小串鞭炮,也有大蠟燭和長鞭炮,但價錢貴了一倍。
賣香燭的老人滿頭白發,皺紋縱橫交錯,像鬆樹皮,說話口語不太清楚,隻有一雙渾濁的眼睛比較靈動,吳江猜測他應該有80歲了。他留著短發,穿著一件破舊的呢大衣,腳著一雙千層底布鞋,不像是出家之人,應該是靠賣香火掙一點生活費的孤寡老人。
他倆以前沒有見過他,可以肯定他沒有住在廟裏,否則,他們肯定會認識。吳江等他賣掉香燭之後,走上前去問:“請問大爺,您貴姓?”
他似乎沒有聽清:“你說什麽?是不是要買香燭?”
看來他的點耳背,吳江大聲問:“您名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
“哦,我名叫水前良,就住在廟下麵的良村裏。”他指著良村的方向說。
“您經常來仁王廟賣香燭嗎?”
“不是的,我隻在每年過節或者初一和十五來廟裏賣香燭。”
“您多少歲了?”
“我?我83歲了。”
“您年紀這麽大了,還上山賣香燭,真不容易啊。”
“沒辦法,我無兒無女的,隻能靠賣些香燭掙些錢。”
“您應該有吃低保吧?”吳江知道低保戶每月可領800多元,夠他的生活費了。
“乘著還能走去的時候,多掙點錢,親朋好友的子女結婚時,好隨禮。”他微笑著,臉上帶著滿滿的自豪感,看來他的心態很好,所以,如此健康長壽。
“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想向您了解情況,請您配合我們好嗎?”
“好好好,你們坐下說。”他原來是站著的,說完之後,他坐在條凳上,吳江和周挺在他麵前坐下,雙方隔著一個長方形桌子。
“您認識張進發嗎?”
“哦,我認識他,他住在這裏兩年多了,是我在看見他睡在天橋底下,很可憐,才帶他來廟裏住的。他是個好人,把廟裏打理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他沒來以前,都是我在打理,我每個月會給他300元。我還教他種菜、養雞、養鴨、種稻穀,這樣不至於餓死。”
吳江被他感動了,沒有想到他那麽老了,還要照顧精神病人:“您太善良了,下輩子肯定會很有福氣的。”他知道老人喜歡聽這樣話,人,哪有下輩子?吳江是堅定唯物主義者,不相信輪回的玄說,“張進發死了,您知道嗎?”
“死了?我不知道,我以為他去了別的地方呢。他是怎麽死的?”水前良非常吃驚地看著吳江,似乎不相信他說的話。
“是被壞人引誘……毒死的。”吳江不知道怎麽對他說才好,因為說太詳細很費勁,畢竟他的耳朵不好使,“所以,我們要來調查是誰把他引誘自殺的。水大爺,您有沒看見過誰和張進發來往過?”
“好像沒有吧?他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不愛和人交往……哦,我想起來了,前一段日子,我看見有一個人淩晨三點多就來廟裏,和張進發聊天。”他的聲音有點哽咽,那是因為張進發的死而流淚,他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毒害一個精神病人。
“哦,請您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地說一說,這對我們很重要,我們一定把殺害張進發的凶手抓捕歸案,為張進發報仇。”
“那些日子,不知道為什麽,我經常早晨三點就醒來,我感到很無聊,就想來廟裏看一看,一是想看看張進發;二是擔心下雨,張進發忘了收衣服。我拿著手電筒,來到廟裏,廟門沒有關上,我覺得有點奇怪,一般情況下,張進發是會關廟門的。
“我怕有人來偷張進發的東西,於是悄悄地走進去,走到張進發臥室的門口時,看見他和一個高大的男人在說話,我一句也聽不清楚,張進發對他很熱情,也很開心,靜靜地聽他說話,不時地向陌生人點頭。
“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個人,他應該是個有錢有文化的人,說話時,眼睛一直看著張進發,好像父親在教育孩子似的,非常認真。說了一會兒,他從桌子上拿來一塊碗,倒了半碗開水,放在旁邊涼。
“等開水涼了之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小包東西讓張進發吃下去,張進發一看那包東西就很開心,迫不及待地把它吃下去,我想那應該是治療精神病的藥品,可惜我耳朵背,什麽都沒有聽見。
“我怕打擾他們談話,便悄悄地退出來,去看衣架上的衣服收了沒有,結果,衣服已經被張進發收回去了。我想過幾天去廟裏時,再向張進發打聽他是什麽人。但是,我腦子不好使,過幾天就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如果你今天沒有問起,我早已把它丟到爪哇國去了。”他說完,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您看見過他幾次?”
“就一次,後來再也沒有看見過他。我也很少那麽早就去找張進發。”
“您還記得他的長相和身材嗎?”
“當然記得,我耳朵不好使,眼睛可很好使。”
“您說說張進發和陌生人的座位和朝向。”
“陌生人坐在床沿上,張進發坐在矮凳子上,背朝著我,因為我躲在暗處,陌生人沒有發現我。”
吳江覺得水前良說話比較靠譜,因為張進發的房間用的是25瓦的節能燈,節能燈掛在張進發的床邊,房間也不大,隻有18平方米,可以把每個角落照亮。
“陌生人大概多高?”
“挺高的,當他站起來倒開水時,我覺得他差不多有一米八。身材不胖不瘦,大約35歲,皮膚很白,像是個讀書人。”他努力回憶著。
“我想請您去刑警隊,配合我們,把陌生人的長相畫出來,好嗎?”吳江誠懇地望著他。
“好,隻要能把殺害張進發的凶手抓捕歸案,我什麽都願意做,哪怕被凶手報複我也不怕,反正我已經活夠了。”他站起來,準備跟他倆走。
吳江走在前麵,水前良走在中間,小克走在最後。十分鍾之後,他們來到了警車前,小克開車,吳江陪水前良坐在後座。
到刑警隊之後,吳江和小克把水前良交給呂瑩瑩,因為她是1號重案組唯一能用三維畫像的人,她畫的像和凶手相似度達80%以上,當然,也有例外的,這例外是口述人沒辦法把凶手的相貌說清楚。
電腦畫像比用手畫像會快好幾位,甚至十幾倍,口述人隻需說出凶手大概的輪廓,就可以在相貌庫中檢索,相貌庫中有上百萬張不同形狀的臉,檢索到相似的人之後,再調出來,讓口述人去辨認,直到口述人認為很相似為止。
電腦畫像慢在要為相片修修補補,呂瑩瑩用了4個小時,才把水前良所說的嫌疑人相貌畫好,這已經算是很快的速度了。有時候,口述人經常把修補好的畫像否定掉,這又得重新開始,呂瑩瑩畫像最長了記錄是48小時。
小克開車把水前良送回良村的養老院裏,這是政府辦的養老院,專門收養孤寡老人。有子女的老人不能進入這個養老院,當然,除非子女不肯贍養的,也會被送到這裏來。
呂瑩瑩把嫌疑人的畫像傳到1號重案組各位組員的手機上,讓他們辨認是否看見過此人,在外辦案的組員都回複說不認識。江一明叫她把嫌疑人的畫像上傳到市局的微信和微博上,對提供有價值線索的市民給予三萬元獎勵。這是他們屢試不爽的做法,往往有奇效。
憂傷的小提琴聲從天花板上的隱形音箱裏緩緩流出,這是薩拉薩蒂的《流浪者之歌》,它是小提琴獨奏曲中不朽的名篇。那是蕩氣回腸的傷感色彩與艱澀深奧的技巧所交織出來的絢爛效果,許多人聽後都會心蕩神馳,甚至潸然淚下。
此刻,顧菲菲坐在名典咖啡館裏,燈光柔和幽暗,她把平常都是綰著長發放下,任它如瀑布般流淌,仿佛她內心裏的深深憂傷。《流浪者之歌》奏過之後,她的眼眶潮濕了。她很少如此傷感過,哪怕她愛上了一個得不到的人。
名典咖啡館在位於省中國語言文學院的西門旁邊,老板是針對一萬多大學生而開的,因為這裏東西都比較低廉,裝修與燈光卻不失浪漫溫馨,牆上還掛著許多中外文學名著,方便學生隨時閱讀。
顧菲菲請假,在這裏等宋婉晴下課,她有滿懷的心事要向她訴說,她知道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她現在的情商肯定不及格,甚至不如小學生,因為她近來非常焦急,常常睡不好覺,所以,她必須找一個朋友解決這個問題,因此,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宋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