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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舊友之名

  “花姨言重。”我站起身來,不顧花姨阻止直直跪下道,“靈兒如今雖然失了記憶,卻也不敢忘了您對我兄妹二人多年的養育之恩。若沒有您,我當時身陷侯府又如何能夠有家可回?這些日子又如何能夠平安周全?隻是花姨,靈兒與段冥確是清清白白,絕無半分男女之情。我明白您的心思,您是怕他再度勾我回尾教賣命,可您有沒有想過,我或許也像尾教需要我一樣依賴著尾教,我也需要得到他們的力量來實現我自己的心願呢?便是這些尚且虛無縹緲,可是段冥您也是見過的,他是個最踏實惜命的人,這一個多月以來,您可見過他動過半分帶我回江湖的念頭?便是將來真的有那一,自也是靈兒的宿命如此,半分怨不得旁人啊。”


  如此情真意切一番話下來,花姨亦真心動容,寒暄過後,我們二人冰釋前嫌,她便安心的往前頭忙活去了。這一廂飯畢,我心裏仍舊惦念著水晴的事,然而溫召遠在侯府,段冥又不在身邊,加之除了水晴現下在宮帷府中之外,其餘情報我還一無所知。苦思良久仍無頭緒,心灰之下,我便往東廂去探望尚未病愈的玊兒——水晴之事一籌莫展,能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好的。如此想著,已到東廂,正欲扣門,卻見玊兒的房門不過虛掩,並未如對麵姬薩容那般緊緊關閉。我一時不免有些愣神,略咳了咳便推門走了進去。


  玊兒的房中極為暖和,看得出來底下人是用心招待伺候著的。那夜堆滿正廳的裝著奇珍異寶的十數個大木箱已然不見蹤影,卻是換作了兩盆不甚雅致的臘梅作為擺設。想來是她病中不宜焚香,便權以這兩株花樹作祛除藥氣之用了。


  “你屋裏倒是暖和,隻是地氣這樣暖,廳裏那兩盆臘梅怕是要受不住了呢。”


  繞過屏風轉進內室,卻見玊兒不過臥在床上支著身子木然凝視著窗子的方向,似乎並未聽見我的玩笑,隻見她神色彷徨,原本潤腴的臉頰因為病痛短短兩日便瘦的有些幹癟,雖絲毫未曾影響其神仙美貌,叫人看了卻也覺得心酸的很,我微微歎息,臉上強自掛起的笑容不由也淡了三分。


  “才過早膳的時辰,怎的便又躺回床上了?”自己搬了凳子放在玊兒床前坐下,我再度打起精神對玊兒笑道,“想是身子還虛得厲害,沒有下樓閑逛的氣力吧?”


  “還好,原不是什麽大症候,我又年輕,不打緊的。”玊兒微微搖了搖頭,緩緩將略微呆滯的目光移至我的身上,竟似是蘊起了幾分笑意,“今早聽她們閑話,是少東家及時發現了我昨日所服的藥不對勁,及時命郎中換了適宜的名貴藥材,才有了我今日的好轉。你我原隻有一麵之緣,那我又是那樣一副臉色,少東家非但不曾怪責還如此關照…當真是有心了。”


  “什麽少東家,叫我歸螢便好。”我連連擺手笑得傻氣,原本不曾期待玊兒會領會我的好意,猝不及防見她如此感恩,一時竟有些不適應起來,“這些又值什麽,你千裏迢迢背井離鄉,才來第一日便因為我們的疏漏平白受了一場罪,我心裏也是過意不去的。萬幸你的身子爭氣,否則當真是我們的罪過了。”


  “背井離鄉…好一句背井離鄉。整個刈州城除你之外,隻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明白我這份苦楚了。”玊兒得傷感,眸中再度蓄起晶瑩的淚水,“隻是論來那位姬姑娘也是遠道而來,她便如何全無半點惺惺之意,反而苦心使盡手段要來害我呢?”


  “這話從何起…”我有些意外,隨即倉皇安慰道,“其實她…她隻是碰巧與你發了同樣的症候,並非是有心要害你才受了牽連的。”


  “你什麽?”玊兒有些恍惚的看著我,“她也病了嗎?怪道昨夜對門那般喧囂我並不知此事。不過也得通,下人都她給我下毒之時被你撞破,想來便是你罰她喝下毒藥的吧……”


  我瞠目結舌,自悔嘴快食言,一壁心中暗暗自責,一壁暗罵桃銷樓中下人風傳謠言的惡習。強自收斂的尷尬神色,便繼續硬著頭皮安慰道:“你別害怕,便是她心思髒些,也並不代表這整個桃銷樓都是那般不好相與。隻花姨,便是頭一個的善心人,隻要她在一日,便斷斷不容那些人害你吃苦。”


  “多謝花姨,你們有心了。”玊兒強自支起身子再度謝過,見我堅決讓她重新躺好,便也不再拘禮,隻是仍舊淒迷無限的望著緊閉的窗戶,似是一隻想要衝破囚籠的春燕,被人帶至北方異鄉,拘在黃金屋裏自不痛快,想要振翅飛到外麵的冰雪地,卻也隻是死路一條。


  沒由來的,我突然想起花姨的話——


  “那丫頭,心裏是有事的。”


  “玊兒,我勸你還是想開些吧。便是你成日這樣吊著自己,日子也總是要過下去的啊。”我半是真誠半是心疼道,“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我有我無法實現的心願,你也有你不願麵對的未來,我不知道你的身世,不知道你有著怎樣無法割舍的過往,可是如今大局已定,來日隻要你的病一好,花姨便要擇人為你梳攏了。便是你再不情願,桃銷樓的花魁姑娘也總有一要開門見客的啊!”


  “你的話我明白,如今我已進了刈州城,再想著外麵也是無用的。隻是道理都懂得,我就是勸不得自己的一顆心。”玊兒越越悲,眼淚便如斷線珠串一般落個不止,“歸螢,不怕與你知道。我本是有心上人的,此生認定非他不嫁。可是如今…如今他已然身死,我也入了風塵,自是不敢奢望能再續姻緣。然而就算不能與他廝守,為什麽我連想要守住自己的清白也不成呢?”


  我有些癡怔,一時愣在原處不出話——原來玊兒冷若冰霜的麵孔下有著這樣一份柔情百轉的心思。她今日同我起過往自是因為除我之外亦無人可訴的緣故,隻是見到這樣一個宛若神仙一般的女孩對我推心置腹的流下不加掩藏的淚水,我還是一時有些不可置信。訝異於如此莫名其妙就得到了玊兒信任的同時,我不由再次想起花姨的話,她的果然不錯,玊兒神傷的原因果然是往昔純潔旖旎的愛戀。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淪落風塵,也不知道她與她的情郎是如何陰陽永隔,隻是如今這樣的情況,過多的詢問無疑都是不合時宜的。我似是被縛住了手腳,唯有眼睜睜的看著玊兒哭得肝腸寸斷。隻見她再度從懷中摸出當夜的那把匕首,卻並無自殘之意,隻是緊緊的將之貼在心上,任由一滴滴淚水滑過她美麗的臉頰滴在那冰冷堅硬的刀柄上。眼中看著這般光景,我心知自己又一次搞砸了事情,連再逗留一秒也是多餘。唯有木訥的站起身來,想要伸手為她拭淚自覺不妥,再想些什麽卻又實在想不出來。唯有重重歎了一口氣,起身緩緩往外廳而去。


  “青山做媒,落日為證,我楚河與素宛秋一見傾心,願許餘生……”


  仿佛五雷轟頂一般,我的雙腳霎時失去了知覺。耳畔如雷轟轟振聾發聵,身子便沒由來的抽搐起來,我機械的轉回身子——卻見玊兒仍舊沉醉於悲慟之中,似乎並未察覺我投向她的震驚目光。


  “今日便結為夫妻…”玊兒對著那柄匕首聲淚俱下,口裏繼續輕聲呢喃道,“往後風雨同舟,再無離棄……”


  “你什麽?”


  許是我的聲音過於尖銳突兀,本自悲慟的玊兒突然一個激靈,隨即轉首向我投來錯愕的目光。一雙桃花眼睜得滾圓,順著臉頰滑下的淚水似乎都有了一瞬的遲疑。


  “你什麽!”我飛奔至床前,顧不得扶起被我踢翻在地的凳子一把拉起玊兒冰冷柔嫩的手,“——楚河,你剛才是楚河嗎!你認識那個人嗎?”


  “——你,他…你什麽意思?”玊兒眼中的錯愕漸漸轉變成膠凝的狐疑和驚惶,“你認得楚哥哥嗎?”


  “楚哥哥…”我迷亂不已,一顆心幾乎要跳到嗓子眼,“你真的認識他,你和他什麽關係,他現在在哪裏,你話啊!”


  “——你放手!”玊兒想要掙開我緊緊抓著她劇烈晃動的手,卻因為過於虛弱臉色變得煞白,我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連忙鬆開手來捋順她的背脊。玊兒緩了許久,方才緊盯著我喘息道,“之前聽了你的名字我便覺耳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何時聽過。如今才記起,歸螢,連歸螢…你便是楚哥哥苦尋良久而不得的舊友之一吧。”


  “你當真認得楚河!”


  “我自然認得…”玊兒緩了氣喘,止了哭泣,隻是驚奇不已的看著我道,“何止是認得,他…他可是我未婚的夫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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