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琴音緲緲賦落花
莫筱雨與嶽之秋兩人在溱州城歇了一晚便繼續趕路，終於在第二日到了泯州城腳下。
嶽之秋一腳剛要踏進城門便被莫筱雨拉住，她疑惑地回身看著莫筱雨，眼神中似是詢問。
莫筱雨朝她一笑：“嫝兒可還記得在林子裏的那晚，我跟你過要帶你見一個人。”
嶽之秋皺眉仔細回想，印象中似乎聽到過這麽回事，便猶豫著點零頭：“好像是有吧……”
莫筱雨：“你準備好了嗎？”
嶽之秋還是一臉茫然：“準備什麽？”
莫筱雨拉著她似是沒有聽到她的話，自顧自地道：“我現在還不確定，不過她真的長得很像，若是我的猜測沒錯，她的記憶出了些問題，所以現在不認識我們……”
“莫筱雨！”嶽之秋反手拉住莫筱雨的胳膊，神色迷茫還有些緊張，抬頭看著頭頂上方的匾，“暖生閣”三個大字昭示著此處為何地，她的聲音有些輕微的顫動，心翼翼地問道，“她是誰？”
莫筱雨回頭看了她一眼，隨即轉向前方，猶豫了一會兒，緩緩道：“我了，我不確定，她長得……”
突然一聲清冽婉轉的琴音響徹整個廳堂，打斷了莫筱雨的話語，循著琴聲看去，女子端坐堂中，纖纖玉指在琴弦上輕撫，身子微低，看不清容貌。
嶽之秋被琴音吸引，緩緩走近，不再作聲，隻靜靜側聽，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腦海中的一個名字似乎即刻便要呼之欲出，但隻是一瞬便又如銀針落入了大海般，消失在了混沌中，再細想時，腦中便是一片空白，絲毫記不起來了。
女子琴音漸急，似急流洶湧，波濤滾滾，莫筱雨站在原地沒去打擾嶽之秋，也不想女子因看到她再次情緒不穩。
嶽之秋已完全沉浸在琴曲中，立在原地一動未動。琴音漸緩，似流水潺潺，莫筱雨聽出琴曲將畢才輕聲走上前來站定，正好一聲渾厚悠揚的弦音傳來，在廳堂回蕩，久未消散。
一曲奏畢，女子起身行禮，堂內盡是叫好喝彩之聲，女子抬頭莞爾一笑便要緩步退去。
嶽之秋見女子容貌瞬間呆愣在原地，臉上一僵，手心發涼，曜石般的眼眸漸漸模糊濕潤，顫抖的聲音低喃了一聲：“二姐姐……”
莫筱雨聽見這聲低喃，伸手想要安慰，誰知嶽之秋猛地打開她的手，跨步上前，用明顯帶著哭腔的聲音朝女子大聲喚道：“二姐姐！”
這一聲引得眾人齊齊朝這邊看來，堂中一片寂靜，遠處的女子也有些不知所措，略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
剛剛站在角落的老鴇最先反應過來，扭著腰身一路招呼著走上前，緩解著堂中的氣氛。走到莫筱雨二人身邊時，臉上獻媚的表情頓時消失不見，她緩緩轉身，眼神似是不經意地掠過遠處的女子，女子會意趕忙疾步離開。
老鴇轉過頭看著莫筱雨二人，沒好氣地道：“二位姑娘是存心來攪局的麽？我暖生閣不歡迎你們，識相的就給我趕緊離開！”
莫筱雨始終用力緊拽著身旁的嶽之秋，抱歉地朝老鴇笑了笑：“這位姐姐實在抱歉，剛剛那位姑娘琴技驚人，讓家妹想起了一位故人，我們二人身上銀兩不多，不知可否讓妹與這位姑娘見上一麵。”
完遞給那老鴇一個舊錢袋，老鴇拿在手裏掂拎，皺了皺眉頭，挑眉輕笑：“姑娘怕不是在笑吧，暖生閣雖不比不上城內的風月之所，但你這幾粒碎銀子也未免太低估我這樓了吧。”
莫筱雨看著麵前的女人，女人笑容不變，將錢袋輕輕一拋，轉身高聲喝道：“來人，送客！”
莫筱雨略一抬手抓住錢袋，此時她和嶽之秋周圍已經聚集了幾個身形壯碩的大漢，本想拉著嶽之秋先離開，桎梏著她的手背卻忽覺一股寒風掠過，轉頭看過去時，嶽之秋手上已多了一把短刀。
“嫝兒！不要多生事端，”莫筱雨心裏一急，擋在了嶽之秋身前死死地抓住了她握刀的手，稍稍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咱們想進去，辦法多得是，別做無謂之爭。”
嶽之秋猛地轉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她，莫筱雨沒有閃避，直視她的眼睛，右手用盡全力地掰開了她的手，奪下了尖刀，隨即一路推搡著帶她離開了那是非之地。
莫筱雨將短刀插回嶽之秋別在腰間的刀鞘中，拉著她走進了暖生閣旁的一條死路：“跟我走。”隨即借著牆根堆放的雜物躍上了牆沿，緩緩站直，向前跨了幾步跳上了暖生閣的屋簷。
待她站定回身，卻見嶽之秋依舊站在原地：“嫝兒，怎麽了？”
嶽之秋低頭沉默良久才用帶著鼻音的聲音問道：“我們非得用這種方式見到二姐姐嗎？我們是親姐妹，憑什麽我們相見還要偷偷摸摸的！”
莫筱雨咬了咬唇，轉頭避過嶽之秋的眼神，腦海中閃過多年前自己翻進葉瓊逸房間的場景，臉色微變，再回頭看向嶽之秋時麵上已有慍色，眸色微冷，厲聲道：“對，你就告訴我，你去，還是不去？”
嶽之秋見莫筱雨麵色如此，心裏一緊，忍不住低下頭攥緊了拳頭，長舒了一口氣：“去。”
罷躍上屋簷跟在了莫筱雨身後，兩人一路無言，氣氛一度冷凝，直到莫筱雨推開樓的一扇窗子翻了進去，嶽之秋猶豫了一會兒也跨了進去。
屋內陳設簡單質樸，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要非得挑出個裝點之物，便是這屋裏的帷幔了。
帳幔之後是女子的剪影，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進來便不疾不徐地開口，聲音柔若清水細流：“公子請稍等，奴家去取琴來。”
“姑娘且慢，我等不是來聽琴的。”莫筱雨對帷幔後的女子道。
女子應是覺得這聲音不似男聲，驚訝之餘一把揮開了紗幔，見是莫筱雨二人便大步走過來在兩人麵前站定，抬眸直視莫筱雨道：“姑娘上次大恩落花記下了，若姑娘有事相求但無妨，但若是其他的……”
罷，她頓了一會兒，似是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嶽之秋接著道：“那就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