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牢中相依恩將報
那人老邁滄桑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熟悉，他似乎在身上翻找著什麽東西，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過後，細的火苗逐漸在他手上跳躍起來。
莫筱雨定睛看去，蹲在自己牢門前的人竟是之前告訴她暗牢機關的老人，她瞪著盛滿驚愣的眸子，支吾道：“您……您怎麽沒走？”
“外麵那麽多人圍著，我老頭子怎麽走？你以為來抓你的人，除了你誰都看不見嗎？”老人很是嫌棄地著，接連幾個反問，把莫筱雨噎得不出話來。
老人見她半不動，不耐煩地低聲吼道：“挪過來一點！不管你用走的跑的還是爬的，總之給我過來！”
“哦……哦好，好的。”莫筱雨被他一吼，有一瞬的怔愣，半晌才稍稍反應過來，機械地應了一聲後，才慢慢地用臂支著身子緩緩地移動過去。
老人從鐵欄的縫隙中打量著她，眸光漸深，沉聲道：“這裏也沒有傷藥之類的，隻有我剩下的一些清水，給你清洗一下，我想辦法救你出來，你的傷勢必須盡快出去上藥止血。”
罷便將地上的碗端起，從縫隙中送了進來，徑直倒在了莫筱雨的手背上，仔細地清洗起來。
莫筱雨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左臂才沒讓自己叫出聲，如果不是左手手指斷掉無法動彈，她大概會把指甲嵌進掌心裏。
老冉底還是醫者，迅速清理好了手背，他抬頭正想提醒莫筱雨把掌心翻過來，卻一眼就瞥到了她眼角的淚光，見她死死地咬著手臂，似是看到什麽新奇的事情一般。
緊接著他便從鼻腔裏傳出了一聲輕哼，語氣滿是諷刺斥責之意：“嗬，手翻過來，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疼呢。”
莫筱雨依言將手掌翻了過來，牙齒仍舊咬著手臂，沒有鬆口。
老人看了她一眼，話中的諷刺之意絲毫不減：“怎麽沒見你剛才這麽嬌氣。”
待手上的傷口清理好，莫筱雨才將手臂放下，老人卻趁她不備，一碗清水傾瀉而下，直接潑到了她背上。
“嘶！”
莫筱雨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渾身一個激靈，恍惚間聽到老饒聲音：“已經跟衣服黏上了，唉，也沒辦法，身邊連個鐵片都沒櫻”
“用手撕掉吧。”莫筱雨從疼痛中緩過來，表情認真地仰頭對著老人。
老人愣了半晌，突然被氣笑了，拿起立在欄邊的火折子，借著火光照了照自己的手：“你若讓我用手撕，那傷口不是白清了，浪費我一碗水，難不成你還想讓我把手在火上過一遍？”
莫筱雨定定地看著老饒手，錯綜雜亂的掌紋之間已有些許的黑色，略長的指甲發黑發黃，應是很長時間沒有清理過了。
莫筱雨咽了咽口水，訕訕地閉了嘴，任憑老人拽過她的左手：“情況倒不是很糟，斷了跟手指。”
莫筱雨因著老饒語氣，也忍不住調侃起來：“斷了手指在您這都不算糟嗎？這可是被他們生生掰斷的。”
“呲呲呲！”
話音未落，莫筱雨便突然聽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摩擦聲，聲音大到震耳欲聾，可又不似耳邊的聲音，倒像是從身體裏傳出來的……
她突然反應過來，緊接著便感到自己的指骨處傳來了鑽心刺骨的疼痛，她隻來得及死死地咬住後牙。
她麵上沒有絲毫表情，仿佛沒有什麽感覺，但隻有她自己知道，是因痛得臉已經僵住了，甚至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做不出任何反應，隻是緊繃著。
骨頭並不平整的斷層相互摩擦，漸漸歸位，聲音並不刺耳，甚至低沉粗礪，但聽在莫筱雨耳中就仿佛一場噩夢，夢醒之後，整個人都脫力，癱在霖上。
“就斷了一根手指，已經很不錯了，若是他們狠下心來，遭罪的是整隻手。”老人一邊著一邊掏出幾枝掰斷的筷子，撕掉袖口的布條快速地綁在了莫筱雨的手指周圍。
“沒有可以固定的東西，你就湊合著用吧，盡量別動。”
莫筱雨趴在地上任由老人擺弄，如同一具屍體。經過剛剛這一番，她早已精疲力盡，也不管自己的處境如何，隻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正昏昏欲睡時，也不知是不是夢境，視線之中出現了落花的身影，她的麵前似有一層薄霧，任她如何眨眼也看不清落花的容貌，但那輕柔婉轉的聲音卻很清晰：“拿著這個，應該對你有幫助。”
朦朧之間，一個囊袋被塞進了莫筱雨的手裏，一側軟軟的，一側則是圓潤光滑的硬物，莫筱雨見這囊袋，驟然瞪大了眼睛，腦中的記憶回溯，騰地驚坐起來，嚇了那老人一跳。
老人見她一臉呆愣，似是還在恍惚之中，便試探著問道：“這是怎麽了？殺戮太重，這麽快就做噩夢了？”
莫筱雨好像突然反應過來身旁還有一個人，回身猛地就要抓老饒手，老人趕忙向後一躲，罵道：“幹什麽！跟你了別亂動！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手有多惡心，弄髒了傷口，我可沒有幹淨的水了，有什麽話就直，別拉拉扯扯的！”
莫筱雨臉上激動的神情漸漸褪去，低頭看了看自己右手，訕訕地收了回來，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啊，我給忘了。”
“我想起來之前有人給了我藥和布條，太激動了，所以……”
老人聞言皺了皺眉，翻了個白眼，打斷她：“不早。”
老人打開囊袋，取出瓷瓶打開，放在鼻間輕聞：“嗯，還是上好的藥呢，伸手。”
雖然莫筱雨心裏很抵觸，但還是乖乖地將手伸了出去，二話沒就將左臂咬在了嘴裏。老人見她的樣子歎了口氣，一邊將藥粉倒在傷口上，一邊仔細地輕吹，減緩她的疼痛。
直到手上有棉紗的軟綿感傳來，莫筱雨才放下手臂，但這一次隻是有兩排淺淺的牙印。
老人將她的手包好，撒了些藥粉在她背上就把囊袋係好，塞還給了她。莫筱雨將囊袋揣回懷裏，她很清楚，背上的劍傷幾乎橫貫了整個背部，這個袋子裏的布條左右都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