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流水載光阻劍芒
蘇熠單手托著下巴趴在窗邊，視線追隨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眼神漸漸失焦，腦中不斷回想著蘇溟的話：“我希望她不是。”
“為什麽？”蘇熠托著腮的手幾乎將臉頰擠壓得變了形，嘟著嘴一臉愁容。
“什麽為什麽？”溯流很是好奇地湊上前來，探頭欣賞著蘇熠臉上的表情。
蘇熠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支在窗棱上的手肘一滑，整個人向窗外輒過去：“啊啊啊啊！”他看著漸近的地麵倏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咧開嘴大叫出聲。
微風拂過窗口，吹起他鬢角的碎發，地麵猛地停住，沒有再向前移動分毫，蘇熠這才止住了叫喊，鬆了口氣，回過神來發現溯流正奮力地拽著他的腰帶向屋內拖，他趕忙反手把住了窗沿，借力鑽回了窗內。
蘇熠的腳剛一落地便腿下一軟，跌坐在地，拍著自己的心口喃喃自語：“嚇死了，嚇死了，差點就沒命了。”
“呼，我的少爺，你還怕這個？要不是你叫得太嚇人，我都沒打算拽你。”溯流站在一旁長舒一口氣，默默地搖著頭，一臉不解。
“你還在這種時候風涼話，要不是你嚇我，我能差點掉下去嗎？”蘇熠站起身，氣鼓鼓地對著溯流一通數落，溯流任他發脾氣，不時附和地點點頭以示自己知錯。
待到蘇熠氣消，溯流才看似不經意地開口：“你剛剛在想什麽？”
“還不是三哥，問了我一串問題，到最後的話莫名其妙。”蘇熠一屁股坐到床邊，順勢就要倒下去，溯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話一半不了？”溯流語氣不滿。
“啊呀，不要拽我，我就是！”蘇熠打開溯流的手，支起身子坐起來，正色道：“三哥派我送信是為了監視莫筱雨，這你知道吧。”溯流點零頭，等著蘇熠的下文。
“信的內容我沒有看，但大意應是嶽之秋中毒受傷，讓莫筱雨趕緊過來之類雲雲。莫筱雨的反應著實有些奇怪，她似乎很擔心嶽之秋，但三哥她們沒有什麽特別的關係，隻是對手外加朋友。”
“但她的擔心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範疇，看到信的那一瞬，我有感到她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場，然後沒有絲毫準備，直接駕了馬飛奔到此，路上沒有一絲耽擱，似乎很是焦急。”
溯流聽完這些倒是尋到了一絲感同身受：“公子讓我帶她去見卓庸的時候也確實能看出她很著急，對上卓庸時也很激動，像是卓庸殺了她全家一般。”
蘇熠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嗯……我也是這樣想的，三哥既然懷疑她的身份，那必然是有理由的。可我告訴他的時候，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否認了。”
溯流也皺了皺眉，微不可聞地開口：“卓庸似乎知道些什麽。”
溯流抬頭看著蘇熠，斂眉道：“他看到莫姑娘的時候，那眼神就如同見了鬼一般。”
蘇熠聽聞趕忙問：“你不在那邊守著卓庸，是不是三哥過去了？”
“是，公子讓我回來休息……快走，去找卓庸！”溯流突然頓住了話頭，猛地瞪圓了眼睛，抓起蘇熠的袖子就往門外跑去。
蘇熠還有些不明所以，但奈何自己被溯流拽著，也就不得不向前跑：“為什麽這麽急去找卓庸？”
“少爺，你想想公子都跟你了什麽。”溯流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聲音中有些許的焦急。
蘇熠努力地回想著：“他沒有什麽，隻是否認了我的想法，噢對了，他‘她不是，我希望她不是。’”
“他不是否認莫姑娘的身份，而是否認你，若我想得沒錯，他已經知曉了莫姑娘的身份，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你想想卓庸，他的下場會是什麽？”
溯流嘴上著自己的想法，腳下卻沒有停過，甚至還想再快一些，他很害怕，怕公子再為了女子做傻事。
跟在後麵的蘇熠突然明白過來，也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在他模糊的印象裏，三哥曾經做過類似的事情，似乎還害得父親被皇上問責。
兩個人趕到院外的時候都是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強撐著闖進了屋內。
隻見蘇溟正提劍刺向卓庸，劍速如光，帶起劍風陣陣。蘇熠瞳孔驟縮，足尖向後一蹬，飛衝出去，未出鞘的長劍在手中一橫，擋在了卓庸麵前，抵住了蘇溟的劍。
蘇溟看到麵前的蘇熠驚愣了半晌，見後者正擰眉看著他，便歎了口氣，拔出了已埋進木鞘中的劍尖：“你們怎麽來了？”
“三哥，我們不來的話，你要做什麽？”蘇熠握劍的手垂在一邊，拇指用力地磨搓著劍鞘上的裂痕。
蘇溟上下打量著他，疑惑地挑眉：“我？我還能做什麽，審人啊。”
蘇熠愣了一瞬，隨即揚起頭倔強道：“審他你可以用鞭子，用劍做什麽！你剛剛明明是想殺了他！”
蘇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噗的一聲笑出聲來，哭笑不得地看著蘇熠：“熠，你少聽溯流那些歪理，他不正常你也跟著他瘋，再這樣胡鬧直接回家去。”
蘇熠聽後直接僵在了原地，他緩緩轉頭看了看溯流的方向，卻見後者早已悄悄地溜走，他張了張口，想不出任何辯解的詞句，隻得接著蘇溟的後半句：“不要，父親日日要我讀書，著實無趣，才不要回去。”
蘇溟拉著他走出了屋子，耐心地勸道：“父親也有自己的考慮，侯府沒有文官到底根基不穩，你若學成考取功名也能為父親分憂。”
蘇熠撇了撇嘴，臉上堆滿了不耐煩的神色：“我對政事不感興趣，我的想法三哥應該最清楚，三哥當年也是不願，怎麽突然來勸我？”
蘇溟拍了拍他的肩，沉聲道：“我勸你未必會聽，所以就是而已，勸過就算盡了兄長的責任，但作為你三哥我自然希望你做自己喜歡的，若不是這樣，我早就把你送回去了。”
蘇熠雙臂抱在胸前，嘟著嘴不再做聲，惹得蘇溟皺了皺眉，忍不住瞪了隱在角落中的溯流一眼，此事終是不了了之，無一人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