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怒時眸間易生光
莫筱雨死死地瞪著蘇溟的眉眼，似乎這般就能將它改變似的，蘇溟則是劍眉一挑，一副輕鬆地姿態，眼神中竟有幾分看戲的成分，眼睜睜地看著她為自己挖了一個大坑，自己跳了下去。
沈氏見莫筱雨突然安靜下來，以為她被自己中了命門，便將她放開了，朝蘇溟的方向走去：“這村中巷無數，一時半會兒不清，還是我來帶路吧，公子請隨我來。”
蘇溟向沈氏恭敬地行了一禮，再次回身望了一眼莫筱雨，眼神中似乎有一絲愧疚轉瞬即逝，卻被莫筱雨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輕輕歎了口氣，冷哼一聲，邁開步子快步趕超了蘇溟。
在前麵帶路的沈氏隻覺身後一陣疾風伴著腳步聲靠近，忍不住回頭看去，隻見莫筱雨氣勢洶洶地邁著大步朝院子的方向走，絲毫不理會偶爾路過，同她打招呼的人。
即將走過沈氏身邊時，莫筱雨刻意放緩了腳步，向沈氏靠近了些，冷冷低語：“別告訴寶他是誰，這是我接納他最後的底線。”
沈氏從未見過這般冰冷的莫筱雨，自然是被她的語氣和神色嚇得不輕，呆在原地遲遲挪不動腳步，直到蘇溟跟上來喚她：“沈夫人？沈夫人，你怎麽了？”
沈氏被他這一叫才回過神來，看著蘇溟的笑臉，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幹笑兩聲：“沒事沒事，就是筱雨還在鬧脾氣，咱們走吧。”
蘇溟見她神色不對，但他也沒追問，他大概能猜到沈氏這驚懼的表情來源何處，看來這一次他是真的惹火了莫筱雨，讓她毫不顧忌自己平日裏好不容易維護起來的，普通村婦的形象，對著一直照顧她的沈氏發火。
但蘇溟並無絲毫悔意，他深知如果自己不這麽做，莫筱雨真的會躲他一輩子，讓他永遠都找不到她。
莫筱雨進門之時已能聞見飯材香味，見葉澄寶和沈裕都已等在桌旁，皆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葉澄寶趴在桌上聽聞莫筱雨進門，將臉轉向門口的方向，眼中滿是委屈，嘟著臉不滿道：“娘親怎麽這麽慢，寶肚子都要餓扁了！”
莫筱雨趕忙走到桌旁挨著葉澄寶坐下，捏了捏寶的臉蛋，一改之前同蘇溟的冷漠，柔聲道：“寶乖，等沈姨回來就可以吃了。”
沈裕聽了這句話，剛支起的身子又趴回了桌上，沒精打采地道：“娘親不是去尋葉姨的嗎？沒同葉姨一起回來嗎？”
莫筱雨幹笑了兩聲，努力扯出了一個看起來溫柔喜悅的微笑，安慰著兩個不點：“待會要有客人來，咱們這處院子難找，你娘親去迎了。”
“客人？”兩隻異口同聲地叫道，兩人齊齊地從桌上彈起，聽聞有客人要來，孩子自是興奮的，七嘴八舌地問著莫筱雨關於那饒事。
葉澄寶拽了拽莫筱雨的衣袖，揚起臉眼中滿是期待：“娘親娘親！是不是我剛剛去湖邊遇到的那位公子，他幫我叫娘親歸家，還沒謝過他呢。”
莫筱雨看著他眼中的渴望實在不忍，便硬著頭皮扯了扯嘴角：“是。”
葉澄寶得了肯定的答複更是興奮，幾乎要跳將起來，激動地拉著莫筱雨的胳膊個沒完：“娘親娘親！那位公子生得真好看，寶還從來沒見過那麽好看的男子呢！他同娘親認識嗎？娘親如何認識的他呀？”
葉澄寶這一連珠炮一般的問題出口，惹得莫筱雨再也按奈不住，不耐煩地吼道：“孩子不要那麽多問題！吃飯！”
葉澄寶卻隻是呆愣了一瞬，隨即反駁道：“沈姨沒回來，寶怎麽能吃！”
莫筱雨自知失言，但寶這反應也是把她驚了一跳，本以為這一吼他會委屈哭鬧，沒想到竟因蘇溟這一來，學會同她頂嘴了。
這廂莫筱雨正疑惑之際，沈氏帶著蘇溟進了院子，見莫筱雨的魚簍就隨手扔在門口，笑著搖了搖頭，彎腰拾起自言自語道：“這氣生的，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也不知道這些年她若沒有我，怎麽做寶的母親。”
“蘇某也替她多謝沈夫人幫襯之恩了。”蘇溟聽聞此言趕忙道謝。
沈氏沒想到被他聽了去，很是尷尬地擺了擺手：“這……無事，就是碰巧遇到了而已。”
“筱雨這些年也不容易，我初遇她那應是寶剛出生，見那手忙腳亂、茫然無措的樣子就知她是第一次做母親，不過看年歲也能知道了，她那時應還不滿十三，我當時還曾疑惑，怎的這般年輕。”
沈氏將魚簍、漁具收拾好，將魚提到灶旁，邊忙邊自顧自地著，蘇溟沒有沈氏領著也不敢自己一人麵對莫筱雨，便也隻好跟著沈氏，聽著她著多年前的事，忍不住問道：“沈夫人就不曾想過，以筱雨的年紀……她根本不是寶的母親。”
沈氏的手一頓，身子僵在原地，轉頭斂眉瞪著蘇溟：“你……你什麽意思？”
蘇溟眨了眨眼，趕忙幹笑兩聲，撓了撓後腦：“沒什麽，就是隨口問問。”
“禍從口出啊，蘇公子，這種事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憑你這句話，剛剛筱雨打你那一掌就不冤。”沈氏這才繼續手中的活計，還不忘語重心長地囑咐蘇溟。
蘇溟點零頭沒再話，此時屋內靜得隻餘下婦人處理生魚的聲音，這份寂靜沒持續多久，莫筱雨突然衝進來，將靠近門邊的蘇溟當做空氣一般，徑直朝沈氏道：“沈姐，孩子們都餓得不行了，魚不急，先吃飯吧。”
“好，蘇公子也沒用飯呢吧，不如一起，寶也在。”沈氏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走到門邊對著蘇溟邀請道。
蘇溟自是樂意之至，不顧莫筱雨即將噴出火焰般的雙眸，跟著沈氏朝不遠處的屋子走去，莫筱雨也隻好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蘇溟走了幾步，聽到莫筱雨跟上來的腳步聲便突然頓住，微微回身，眼睫低垂似是在自言自語，聲音極低極輕：“不知有沒有人同你過，你生氣時的眼睛更好看，至少它是有光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