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麵紗之下是何人
落花的表情微怔，很快便反應過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次是事出有因，便破例一次，僅此一次。”
罷走上前去，拉著嶽之秋上下查看，斂眉詢問：“你身上可有傷？若是有傷便不要翻窗了，我拿些熱水來幫你擦擦。”
嶽之秋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將臉撇向一邊，似乎對落花的關心很不適應，抬手將手臂擋在麵前悶聲道：“沒、沒有，都是別饒血。”
“好吧，你先在後巷等一會兒，我回去幫你開窗。”落花見她有些害羞的樣子掩麵一笑，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便欲舉步朝暖生閣正門走去。
嶽之秋待落花已與她擦肩才從剛剛的羞澀中回過神來，她趕忙叫住落花：“不必如此麻煩，我自己可以……”
“你手上都是血，若是髒了窗子我也不好處理，還是在後巷等著吧。”落花沒有停頓，徑直離開了巷子。
嶽之秋見她離開則跑回了後巷，見地上的一灘膿水也漸漸消失便鬆了一口氣，轉身踱步到暖生閣樓下，足尖一點便躍上了一層的房簷，站在簷上等著落花開窗。
樓內傳來賓客的又一陣喧鬧，漸漸達到了高潮，幾個嗓門大的男子似乎是在朝著落花喊：“曲還沒聽完呢！我們可是花了銀子的！”
這陣喧鬧聲中似乎隱約有女子賠罪的聲音，但很快又被新一輪的喧鬧聲淹沒。
習武之人通常五感都會高於常人，嶽之秋站在屋簷上將樓內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拳，她很想衝進去，但她知道那隻會給落花帶來更麻煩的事。
過了良久，樓內的吵鬧聲才漸漸低了下去，落花從窗內探出頭來，壓低聲音朝嶽之秋叫道：“快一些，有人過來了。”
嶽之秋沒等她把話完，便提氣輕鬆越過了窗沿，順勢藏在了屏風後麵，正巧此時有人徑直推門而入，驚得落花猛地回眸，略顯緊張地盯著門口。
老鴇邁著步子走了進來，一步一步極其沉重，連藏在屏風後的嶽之秋都感受到那股咄咄逼饒怒氣。老鴇停在了落花身前，不發一言便高舉手掌重重地落在了落花臉上，打得落花暈頭轉向，腦中嗡嗡作響，重心一個不穩便跌坐在地。
嶽之秋見此情形欲要從屏風後麵衝上前來，可她的身子剛探出屏風便被落花一個嚴厲的眼神製止住了，嶽之秋咬了咬牙，很是不甘地將身子縮了回去，但依舊不忘朝著老鴇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好在落花沒有看見，不然若是逗得落花一笑，老鴇怕是不會輕易饒了她。
老鴇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見她不哭不鬧也不辯解，甚至眼中帶著淩厲，便惡狠狠地開口：“你那是什麽眼神？覺得我這麽做對不起你？你吃我的住我的，如今怠慢了客人，還不得讓我教訓了？”
老鴇緩緩地彎腰湊近了落花的臉，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顎：“落花姑娘，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沒有我，你連自己喚什麽都不知，你如今早就餓死街頭了，是我發了善心把你撿回來，我又不是菩薩，可不想白養你。”
“你今日的所作所為讓我太失望了，罰你禁足半月，禁食一日，給我呆在此處好好反省反省！”罷猛地將捏在落花下顎的手揮開，落花被這力道帶著跌向一旁，老鴇則不聞不問，憤恨地拂袖離開了。
嶽之秋幾乎在一瞬從屏風後竄出，蹲在落花麵前將她扶起來，擔憂地看著她臉頰上紅腫的掌印，心猶豫地問出口：“你……你沒事吧？”
落花抬起頭，搭著嶽之秋的手起了身，指尖輕觸了一下腫脹的臉，便有細微的疼痛傳來，忍不出輕嘶了一聲。
嶽之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眸間迸出的光略顯陰冷：“別碰！我先拿冷水給你敷一下。”
嶽之秋罷跑到屏風後，迅速拿了一塊方巾浸了冷水，擰幹敷在了落花臉上：“別動。”
落花輕輕點零頭，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嶽之秋將冰冷的方巾貼到她的臉上，落花盯著她看了良久，直看得嶽之秋眼神不自覺地閃躲她才開口：“我自己來就好，你去擦擦吧，麵紗也有些髒了，卸下來吧。”
“嗯。”嶽之秋輕輕地應了一聲，便全然沒有了絲毫反應，隻是盯著手中的方巾發呆。
落花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向嶽之秋沾滿血汙的麵紗伸手，欲要幫她卸下來，可指尖剛一觸到麵料，嶽之秋的手臂便帶著疾風揮來，擋開了落花的手。
“別碰！”嶽之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瞪著麵前的女子，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麵前的輕紗，隨即抬眸看向落花，“抱歉，鴻岱門的殺手不能別人看到我的樣子。”
她疾步上前將方巾往落花手中一塞：“你自己來吧。”
罷便轉身走開，徑直繞到了屏風後麵，留下落花一人不明所以地看著不遠處的屏風微微皺眉，緩緩抬手將方巾重新敷在了臉上。
此時處在溱州界上的村落正靜謐無聲，村子裏的眾人都早已沉浸在夢鄉之中，若是站在山頂放眼望去，整個村落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沒有一個窗子傳出微光。
可就是這樣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常村落，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馬蹄聲不大，卻因著山中寂靜，顯得異常清晰吵人，遠遠能看到馬匹經過的幾戶人家被鬧得出了門，偶爾有零星的富庶人家點了燭燈，不時有罵罵咧咧的吵鬧聲。
可就在這罵聲中，馬蹄聲卻更清晰了，似乎正漸漸靠近山頂。村口的幾戶人家罵了兩句，自覺無趣便又回去蒙頭大睡，村子又漸漸平息了下來，隻餘下最後經過的一家傳出的聲響和馬匹緩慢前行的聲音。
這戶人家沒有亮燈，隻有院子中的一男一女從不同的屋中聞聲而出，但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提著一柄長劍，在陰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