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座橋
“嘟。。。嘟。。。”
柳三那邊說完後直接掛了電話。
何子憫愣怔片刻後連忙看向喬何,“小何?”
事已至此心慌意亂也解決不了問題,喬何穩了穩心神,沉聲道:“子憫姐,你讓藥鋪裏的人先做好準備,我必須去趟泯江,我相信隻要七日未到,就總有一線生機。”
何子憫眉頭緊皺,即便知道茲事體大心裏還是不太希望他去。
“你現在的傷口還沒愈合稍一動作肯定裂開,而且即便我同意你過去,按你現在的情況,恐怕連站都站不穩,你告訴我需要做什麽,我代你去不可以嗎?”
喬何搖了搖頭,聲音裏帶著幾分歉意。
“子憫姐,我不能就這麽看著大家之前所做的一切,最後都成了無用功。哪怕真的已成定局,我也要自己過去確定了才能甘心。”
何子憫見他神色堅定,明白自己再勸下去也是白用功,所幸不再耽誤時間。
“好,那我跟你過去,給我五分鍾,我去把事情都安頓好。”
說罷她不容喬何拒絕直接下了樓。
時間緊張,何子憫也顧不上跟小雲他們解釋,隻是簡單吩咐她通知大家閉店三日,把重要的東西都整理出來打包好等她回來安排,隨後去停車場把車開到藥鋪門口停好,這才轉身回到樓上扶喬何下來。
“怎麽還把它帶過來了。”
何子憫看著圍在喬何肩上的小奶貓,疑惑地問道。
喬何有些無奈地伸手捏了一下小毛團用力抓著他衣服的小爪子。
何子憫見狀不禁失笑,輕輕拍了下小貓腦袋以示告誡,小心翼翼幫喬何係好安全帶,盡可能避免壓到傷口,在確認無誤後才坐回駕駛座。
何家口離泯江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順利的話用不了兩個小時也就到了。
車上,何子憫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選擇把心裏一直壓著的一些困惑借此機會問清楚。
“小何,你和柳大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真的是你爹爹?”
喬何正有一下沒一下摸著撒嬌精投胎的小黑貓,聞言很快回道:“沒錯。”
“但我看你同他們並不是一個姓氏,是隨了母姓嗎?”
“並不是。”
喬何想了想解釋道:“我沒有母親,聽爹爹們說,我一出生就被扔在了破廟裏,是他們把我撿了回去撫養長大。”
何子憫愣了一下,她從未想過看上去如芝蘭玉樹般的少年竟然一出生就被拋棄荒野,她胸口禁不住有些酸脹。
“那柳大他們對你好嗎?”
喬何很快點了點頭,毫不遲疑道:“爹爹們對我很好。”
何子憫沉思片刻後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小何,你為什麽不願意告訴他們你在我這兒?”
喬何摸著小貓的手停頓了一下,過了好一會都沒有回答,何子憫也不再問,轉過頭認真開車。
等過了大半個鍾頭,突然聽到喬何帶著些許茫然的聲音。
“子憫姐,我做錯了一件事又說錯了很多話,爹爹他們很生氣,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麽生我的氣,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讓他們消氣,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願意見到做了錯事的我。”
何子憫聽罷皺了皺眉,按照喬何的性格和行事作風,她估計自己差不多可以猜到他所說的錯事大概是什麽。
從家長的角度出發,確實是天大的錯事沒有錯,也難怪柳大他們那副樣子。
“小何,我說過你有一個很糟糕的習慣你記得嗎?如果你說的錯事和這個有關,那你就應該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永遠不要低估他人對你的在意程度。”
喬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看上去若有所思。
*********************************
泯江江邊
張老一行人看著洶湧湍急的江水一個個麵如土色灰敗無光,張老顫了顫嘴唇想說些什麽,半晌過去了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在拿到完整的陣法圖,柳大他們也同意全力主導陣法重建的時候,他們滿心以為不久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成為拯救萬民的大功臣。
有些急功好利的早早就開始計算著,這麽大的功德即便平分下來也絕不會是個小數字。
但誰都想不到的是,就在一切準備就緒之際,一場牛毛細雨卻毀了百來號凡修們大半年來的殫精竭慮。
下雨時江麵上明明風平浪靜,他們看雨小連傘都沒有撐,在江邊如火如荼地指揮新到場的陣物裝卸,每個人都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哪裏能想到一旁的江下卻早已暗流湧動。
柳大四人剛感到護著石犀的陣法有損,剩下的三尊石犀已經被瞬間衝離了陣眼。
這一切就像老天故意開的一個玩笑,從兩尊石犀出江至今明明已經過去了大半年,這麽長的時間裏無論雨大雨小,剩下的三個陣眼都沒有絲毫損傷。
然而偏偏就在他們一切準備齊全,即將重建陣法的當天,三座壓製水精的陣眼竟然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衝毀。
站在老者背後的兩個年輕人,看師父麵無人色,眼看就要背過氣了,趕忙上前扶住老人,咬了咬牙想著法子安慰道:
“師父,現在距離發大水還有三日,即便陣法無法重構,現在組織居民撤出慶城還不算晚,隻要撤離得及時,最多也就是財產有損,建築被毀。但這些都是死物,房子的話大不了等來年重建便是。”
張老聽罷苦笑一聲,臉色蒼白,胡須顫抖。
“重建。。。還談何重建。。。李氏父子治水之前,這裏年年受水災所苦,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除了那些沒有能力遷走的人,哪還有人留在這兒等死。”
他抬頭看向雨過天晴的藍天,痛聲哀歎道:“繁華千年的慶城,就要這麽沒了嗎?啊?!這裏是多少人的家鄉啊!!”
家鄉,是一個當你離開了,才知道自己會有多麽想念的地方。
人們出門在外,閑聊時最常問起的就是你來自哪兒,我是慶城人這五個字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地方,更是一種歸宿和對家鄉的驕傲。
每當他們這麽回答時,總是不出所料地聽到對方的連連稱讚:慶城啊!那可是個好地方!有機會一定要去那兒多看看!
以後當人們再提起慶城時,會不會就不再是那個風景如畫、百姓安康的人間天堂,而隻剩下自然災難與流離失所,他們眼中的讚歎是不是也終會被同情所替代?
在場出生慶城的凡修們捂住雙眼,在無聲中淚流滿麵,心中明明知道自己的家鄉朝夕不保,他們這些平日裏自認不凡的修者卻一個個無計可施,幾十年的修煉到頭來連自己的家都護不住。
如果家鄉沒了,那他們往後無論到哪兒,都隻是無家可歸的外鄉人罷了。
不要說他們了,即便是其他外地趕來的凡修們也無不眼眶發紅,數十代人一同建設的好地方,就要這麽沒了嗎?
張老見柳大幾人收起陣法圖就要離開,他趕緊快步撲了過去攔住柳大。
“柳門主!柳門主!您幾位都是修行千年的大能啊,一定還有辦法的!不過是區區水精而已,既然李氏父子千年前可以憑凡人之能鎮壓它千百年,您一定也可以啊!!”
柳大搖了搖頭,陣法一事木已成舟已成定數,他也無心再在此耽擱時間。
張老見狀,雙膝一顫差點跪倒在他麵前。
一旁站著的柳七心有不忍,伸手扶住了快要跪下的老人。
柳七看著原本看上去仙風道骨、意氣風發受人敬重的老者,如今卻渾身顫栗、臉色灰敗,他忍不住低歎了一聲。
“張老,不是門主他們不作為。李氏父子鎮壓水精的時候,水精尚未完全成勢,如今水精被鎮壓在江底千年,且不說它早已成勢,單是被鎮壓千年的怨怒就已注定了它不會再受陣法壓製。
而且您可能誤會了,水精雖被稱作是精,卻與人修妖修完全不同,與其說水精是一種精怪,倒不如說是指代一種元素,它不生不死、不老不滅,幾位門主他們再強也無法同水鬥法啊。”
人可以打得過人,動物可以打得過動物,但誰又能去和天底下的水鬥上一鬥呢。
水不會痛不會滅,沒有生沒有死,即便是蒸發了,也會化作雨滴落回大地。
張老心中何嚐不知柳七所言句句屬實,如果水精真是個妖怪,大不了求柳大他們出手殺了便是,又何須費此周折。
柳大回身目光掃過眾人,聲音低沉。
“事已至此,不是我等再能幹預的,慶城的地勢注定它不是一個適合凡人久居的地方,李氏父子當年所為算得上是逆天而行。如今除非有辦法抽盡這泯江一江之水,不然水精作亂已是避無可避,你們與其在這裏唉聲歎氣,不如盡己所能早做準備。”
張老突然眼前一亮,急聲道:“張某聽聞柳門主您和三位副門主已成蛟龍。。。”
靠得近的眾人一聽心中大驚,他們雖都清楚柳門根腳,卻不知柳大他們竟然是四條蛟龍,難怪有京華第一人之稱的張老一直以來如此畢恭畢敬。
這邊不等張老說完,一旁的柳四嗤笑一聲打斷了他。
“你也說了,蛟龍蛟龍,我們還不是龍,沒有那吸水的本事。何況除了二哥外,我們三個都是旱蛇出身,就更無可能了。”
柳大從始至終麵無表情,看著張老繼續道:“我柳門已盡力而為,如今水患將至,這份因果也有我們柳門一份,待水患來襲我自會安排柳門齊聚慶城,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說罷他將手中收好的陣法圖遞給張老。
“陣圖你且收好,我們兄弟四人有必須要去的地方,你們再留在這兒也是徒勞無功,還不如盡早散了去安排大家遷離。”
張老顫抖著雙手接下陣圖。
柳大也準備立即施法離開,他們在這兒已經耽誤了太久了,心中早已被對喬何的擔憂充滿,隻要沒有親眼見到他平安無事,他們就永遠無法放下心來。
柳四這邊正要隨同柳大離開,突然心有所感,急聲道:“大哥,等一下!”
他話音剛落,隻見不遠處一輛黑色越野車速度不慢地開了過來,一路駛到江邊才停下。
車門打開,一名身著旗袍的高挑女子跨步出來。
柳大眉頭一皺,“何子憫?”
何子憫沒有理會江邊眾人,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動作小心地扶了喬何下來。
江邊眾人見狀一愣,隻見容貌姣美的女子扶著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少年,兩人繞過車頭走了過來。
少年麵色蒼白,五官好看到有些不真實,整個人身形修長瘦削,一隻不大的黑色小貓趴在少年肩膀上懶懶地打著小哈欠。
無論是先出來的女子,還是後出來的少年,亦或是那隻巴掌大的小奶貓,看上去都不像是此時此刻應該出現在此地的樣子。
張老畢竟年邁,看了一陣才驚呼出聲。
“柳少門主?!”
不等眾人從張老的稱呼裏反應過來,一直麵無表情的柳大三個臉色大變,轉瞬消失在了原地。
“小何?!”
柳大伸手扶住喬何,在看清少年情況後臉色一緊。
剛剛離得遠了還未來得及注意,等到跟前了才發現,遠遠看上去素白色的衣服上滲著星星點點的血跡,光是一個簡簡單單下車的動作,就已讓喬何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
雖然自六歲生辰過後,喬何的身體狀況就變得越來越不好,但在柳大幾人的仔細看護下可以說是連手指都沒劃破過幾次,更別說受這麽重的外傷。
而且何子憫是個凡人可能看不到,但柳大他們一眼望去就發現喬何傷口那塊覆著濃濃的鬼氣,根本不是凡人所傷。
柳大心頭暴怒,狠聲道:“是誰傷了你?!!”
※※※※※※※※※※※※※※※※※※※※
這章簡稱:我為老公解決家庭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