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座橋xiNSHu.CoM
會議結束後的第二天,柳宅便有貴客造訪。
男人牽著愛人跟著柳十七一路進到屋內,在看到半靠在床頭的喬何時忍不住有些驚訝。
褪去一身華服的他顯得格外清瘦,午間的暖陽透過雕窗星星點點地灑在他身上,襯得整個人溫潤清舉,絲毫看不出那日會議上行事果決的模樣。
男人回過神後,語氣親切地同喬何問好,隨後介紹道:“這位是我愛人,蘇秋茗。”
喬何頷首致意:“蘇教授好。”
蘇秋茗聞言有些驚訝,平日裏陪同丈夫出門在外時,更多是以主席夫人的身份活動,注意到她有教授頭銜的人並不多。
簡簡單單一個稱呼,她就不由得對喬何生出幾分好感。
“你好。”
二人來得突然,正好趕上了何子憫在給喬何施針,針施到一半也不能停下。
喬何有些抱歉道:“二位請坐,我這會兒不便起身,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男人帶著愛人走到離床不遠的椅子上坐下,“沒事,聽幾位門主說你前幾天身體不適,現在好些了嗎?”
“沒什麽大礙,就是前幾日有些發燒,已經好多了。”
那日會議過後喬何第二天便發起了低燒,傷口恢複的情況也很不理想,柳大他們同何子憫聯手,不容分說地把他關了‘禁閉’,嚴令他好好臥床休養。
幾天下來別說參會了,連房門的門檻都沒踏出去過幾回,喬何想起爹爹們這幾日來故作嚴厲的模樣有些失笑。
何子憫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聲音有些冰冷:“嗯?沒有大礙?”
因為傷口發炎連續低燒了五天,如果這都叫做沒有大礙,那她就不知道什麽才算得上是有大礙了,若不是狠不下心,她恨不能好好孤立他幾天,讓他長長記性。
手上紮滿了金針的喬何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聞言趕忙改口,溫聲討饒道:“有有有,有大礙。”
何子憫被他搞得快沒了脾氣,曲指戳了戳他眉心算作是懲罰。
蘇秋茗正笑著看他們二人互動,突然見丈夫把手伸了過來,動作自然地幫她把理了理有些皺褶的衣領,蘇秋茗心裏一暖,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病愈過後,無論是對家庭還是對自己的愛人,她都更為珍惜和感恩。
“小何,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當然。”
蘇秋茗神色認真,“這次我叫昊謙帶我過來,本是想著當麵同你道謝,但我來時路上思考再三,還是覺得謝謝二字太過單薄,於是我便想能有什麽禮物表達謝意。”
“如果您是指噬骨蟲一事的話,此事於您而言也許是有所幫助,但對我來說卻連舉手之勞都算不上,您無需掛心。”
見喬何開口婉拒,蘇秋茗搖了搖頭,笑著回道:“這份謝禮於我而言也是無足掛齒,不如你先聽聽看是什麽,再不要急著拒絕。”
話已至此,若是再出口回絕反倒失禮。
“您說。”
蘇秋茗目光柔和地看著喬何和何子憫,“錢財珍寶太過俗套,不如我就送給你們一句祝福當做謝禮,我祝二位能永結同心,白首到老。”
蘇秋茗與昊謙自幼相識,一同在大院長大,隨後又順順利利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至今已有近三十載,過程中也有小吵小鬧,但更多的確實溫馨陪伴。
看著床邊的一男一女,蘇秋茗想不到比一句真心的祝福更適合的謝禮了。
原本肚子裏還憋著氣,神色有些冷淡的何子憫,臉色開始不受控地泛紅,恨不能現在就離開房間去躲上一會兒,奈何手上還施著針沒辦法離開,隻能頂著通紅發燙的臉一聲不吭。
蘇秋茗笑著問道:“這麽個不值一提的謝禮,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
喬何搖了搖頭,眼中滿是認真。
“不,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一份禮物。”
施針還要一會兒,男人便同喬何聊起了關於合作協議簽訂的後續事宜,有幾點也想問問他的意見,另外科研所已對噬骨蟲開始分析研究,他覺得有必要第一時間告訴喬何知道。
“我聽說你為了保護張雲的安全,安排柳十七一直保護他,直到他把噬骨蟲交給研究所,你是擔心有人會為了噬骨蟲對他下手嗎?”
“可能性不大,不過能盯上噬骨蟲的不會是普通人,無論張上將身邊警衛多少,一旦遇上使陰招的都無濟於事,有十七哥護著我也能安心一點。”
男人聞言朗笑道:“喬少門主,有一句話特別適合形容你。”
喬何有些疑惑地回問道:“什麽話?”
“對待朋友如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像嚴冬般無情。”
不等喬何回話,坐在一旁的蘇秋茗笑著補充道:“對待愛人同夏天般火熱。”
何子憫執針的手險些一抖,掩耳盜鈴般的輕咳出聲,喬何也快招架不住,耳尖泛紅地岔開話題。
男人終於明白為什麽張雲作為一個出了名的愛國主義者,竟會為了喬何破例,下了軍令替柳大他們瞞住雲家一事,想起最近幾天如履薄冰的張雲,男人決定暫且放他一馬,上交噬骨蟲與雲家之事就當功過相抵了。
看著跟喬何聊得開心的妻子,男人不由得覺得此情此景有些不真實,若是放在一周前,有人告訴他和你的妻子會同柳門少門主談笑風生,他必然會覺得是個玩笑話。
如今不僅這個玩笑成了真,妻子的病也不治而愈,男人對同妖族的後續合作又多了一分信心。
這次施針總覺得格外漫長,收起金針時連何子憫都忍不住鬆了口氣,不過今天柳大他們出去處理鬧事的散修了,她施針時又不好分心講話,有蘇秋茗他們陪著喬何說話倒也不錯。
方才何子憫坐在床邊擋著,蘇秋茗他們看不到具體施針的情況,隻知道是在治療,這會兒何子憫起身去拿外敷的傷藥,他們才終於看清。
隻見他掀起衣袖露出的一截手臂,粗粗看去竟比純白色的被單還要白皙一分,但這抹白卻被手腕處近乎深可見骨的傷口所打破。
傷口像是一副紅玉製成的手鐲,從他的手腕動脈處一直延伸到側麵,可見其深度,因為受傷時沒有及時治療,之後又被一直被鐵鏈禁錮,還屢屢收到撞擊,創麵不可避免地變得格外猙獰。
蘇秋茗愣了一下,趕忙皺眉問道:“怎麽會傷成這樣?”
等她走近後,才發現雙手手腕竟都是這種情況,一看就絕不會是因為意外造成的。
喬何自己雖看不見傷口恢複的情況,卻還是下意識不希望他人掛心。
“已經快好了。”
男人慢了一步走過來,見狀沒有說話,片刻後低聲問道:“雲家做的?”
何子憫配好傷藥後坐回床邊,一邊小心翼翼地幫喬何上藥,一邊沉聲回道:“雲家那些僥幸保住小命的,真應該集資給柳門送個錦旗,好好謝謝柳大他們的不殺之恩。”
何子憫的話聽起來沒頭沒尾,男人卻已明白她的意思,別說本就睚眥必報的柳門了,如果是他自己的孩子被人刻意傷成這樣,怕是他也會不死不休。
“送錦旗的可能性不大,命是大多保住了,但牢底坐穿卻跑不了。”
被趙雷帶走的雲家眾人都心防已潰,不等刑訊科細問,他們就自己交代得一清二楚,等罪名統計完後,其中判罰最輕的都是二十年起步,基本每個人手上都沾了血,最多不過是主犯從犯之分。
其中流有雲家直係血緣的那位雲家小少爺雲翔,自報出來的罪狀把刑訊科的人都嚇了一跳,他看上去不過三十歲不到,竟然通過□□等手段強行同上百名不同年齡段的女性發生過關係,其中甚至包括幼女。
因其情節太過惡劣,直接從重處罰判處死刑,不出意外的話這會兒屍體都已火化了,可惜雲家已倒,竟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大多?雲翔被槍斃了嗎?”
喬何一邊將挽起的衣袖放下,一邊問道。
“你已經聽說了?”
喬何搖了搖頭,“沒有,不過按照他做過的事若還不槍斃的話,就該重新審視華國的法律了。”
男人聞言皺眉道:“你知道他做過什麽?”
“嗯,之前在京華市盛品交易會上便知道了。”
男人覺得有些奇怪,按照喬何的行事既然早早便已知曉,為何會沒有動作。
不等他開口細問,便聽到喬何繼續道:“彼時雲家勢大,除非我們動手直接殺了雲翔,不然若想通過法律渠道處理的話隻會節外生枝,讓受害者更痛苦。”
“所以你選擇了什麽都不做?”
喬何抬眸朝向男人的方向,“您怎麽知道我什麽都沒做。”
何子憫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小何,包好了。”
喬何抬手扶在床邊緩緩站起身,裏衣過於單薄,何子憫趕忙從一旁去過披風幫他披好。
“午間陽關正好,您有沒有興趣一同到院中走一走?”
男人跳開雲翔的話題沒有再問,點頭應下後帶著愛人陪同喬何走到柳宅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