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溫柔骨

  第189章 溫柔骨


  謝珩半眯著丹鳳眼,靠在門邊,一臉「老子很不爽,想拿人開刀」,小閻王本性暴露無遺。


  少年氣勢迫人,連平日最喜歡說笑打圓場的四公子都嚇得不該說話了。


  小閻王這名號不能亂喊。


  看把他長兄給喊得,脾氣越來越大了。


  謝萬金話鋒一轉,問道:「兩位兄長,你們說今天這事,阿酒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


  凌蘭挺著個大肚子,在將軍府門口鬧的時候,堪稱唱作俱佳,連帶著往日對謝珩的三分痴念都用上了。


  若是當時在場的是謝老夫人和謝三夫人,指不定心一軟,就讓凌蘭進了門。


  可惜,凌蘭運氣不好。


  遇上了完全不走尋常路的少夫人溫酒。


  上來就哐哐哐一通快刀斬亂麻,打亂敵人陣腳,甩狠話。


  招數新奇,且效果奇佳。


  令人拍案叫絕。


  可這姑娘一進門就抱著謝珩哭,這轉變……也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沒人接話。


  四公子自個兒琢磨了許久,不解道:「被凌亂算計的是長兄吧?你們說阿酒那麼傷心幹什麼?我怎麼瞧著,她比自己被人算計還難過呢?」


  謝萬金是真想不明白。


  長到這麼大,從來就沒見過這樣的姑娘。


  聲落。


  謝玹用「你好自為之吧」的眼神看了四公子一眼,不著痕迹的退開了一步。


  原本躲在他身後的謝萬金,瞬間就暴露在謝珩眼前。


  「萬金。」謝珩不緊不慢的跨門而出,他剛換了一身廣袖輕衫,迎風緩步,看起來頗是衣袂翩翩。


  少年嗓音不帶怒氣,就是不經意的讓四周殺機四起,「你是不是在帝京待的太久了?」


  「不不不,沒有,不久。」四公子否認三連,賠笑道:「我在帝京還沒待幾天,長兄……我覺得能留在帝京,先幫你這事解決了再走。」


  謝珩負手而立。


  風雨也添了三分涼意。


  院門口,一抹倩影翩然而至。


  溫酒來的有些匆忙,身後沒有侍女隨行,連油紙傘都沒拿。


  斜風吹雨,把廊下穿行而過的少夫人衣袖浸透。


  謝珩不由得皺眉,剛伸手……


  「給。」謝萬金就把傘遞過來了,這回十分識相的閉嘴不言,只是討好的笑笑。


  三公子懶得看他,直接別過眼。


  謝珩步入廊下,左手放在背後,右手轉著描繪山水畫意的油紙傘,完全斜到屋檐外。


  看著心情差的難以形容,連手裡的傘都隨時可能變成殺人利器。


  溫酒就是迎著謝小閻王這樣一張臉,一步不停的走到了少年面前。


  她停步,謝珩也駐足,四目相對。


  少年手裡的油紙傘卻還在不停的轉著,水花飛濺。


  擋風擋雨,也擋去旁人的目光。


  「長兄,有件事,我想了想……大約只能向你請教。」溫酒左邊半邊臉全是雨水,抬袖抹了一把。


  謝珩定定的看著她,「你要問什麼?」


  她看著謝珩,很認真的問:「什麼樣的殺人手法讓人最痛苦?」


  偷偷跟過來的謝萬金:「……」


  連長年面無表情的三公子,這會兒都變了臉。


  溫酒深吸了一口氣,「凌蘭今日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必然是有備而來,能問的出背後主使就問,不肯說——」少夫人眸色烏沉,「讓她生不如死。」


  殺人不眨眼的謝小閻王愣住。


  謝玹/謝萬金:「……」


  溫酒是那種笑起來就讓人感覺歲月靜好的姑娘,平日里脾氣好同小廝侍女也沒什麼架子,一張臉天生良善之相。


  可她護謝珩護到了骨子裡,誰也不能觸逆鱗。


  「那個……阿酒啊。」謝萬金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神來,試圖建議道:「其實家裡還有我和三哥,見血這種事我們就來好。」


  謝玹涼涼的看了他一眼,當下便訓斥道:「我們都是死的嗎?用得著你……」


  話剛說到一半,謝珩手裡油紙傘一轉,直接把兩位公子隔絕在外。


  少年伸手把溫酒拉近,微微俯首,嗓音微啞的問她:「偷偷哭了?」


  溫酒的眼眶有一絲絲的紅。


  她素來愛笑,平生哭的次數一雙手都數的過來。


  哭的也哭的悄無人知,方才在松鶴堂,謝老夫人和三夫人都沒看出來。


  卻不知道謝珩怎麼看出來的。


  溫酒揉了揉鼻尖,小聲道:「方才來得急沒拿傘,不小心雨水進了眼睛。」


  謝珩啞然,「……這雨可真是會下。」


  溫酒張了張嘴,不知道說點什麼時候好。


  少年此刻的情緒,好像和她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長兄被人潑髒水都潑麻木了。


  心疼。


  「我讓金兒去請李大夫了……」溫酒斟酌用詞,想著盡量不戳長兄的痛處,「他在外遊歷多年,若是真有春風渡這種東西,應當聽說過,能幫到些什麼也說不準。」


  她是真對凌蘭起了殺意。


  若不是那人肚子里還有個孩子,溫酒在門口的時候就已經想出了一百種折磨人的死法。


  溫酒從未這樣恨過一個女人,恨得想送凌蘭地獄。


  「嗯。」謝珩情緒不明。


  雨一直下。


  溫酒說不出的心亂如麻。


  盯著擋風遮雨的油紙傘看了一會兒,目光從傘架落到少年握著傘柄的手,乾淨修長,骨節分明。


  人人都以為他銅皮鐵骨,刀槍不入,誰知這桀驁輕狂客,偏偏生了一副溫柔骨。


  旁人看見的都是謝小閻王如何暴戾狠絕,只有溫酒知道,謝珩的好。


  他笑起來飛揚輕狂,無數紅顏盡折腰;他為家國一怒,大晏萬千臣民拾風骨。


  他是這世上最好的少年。


  風聲雨聲,好像在一瞬間輕的幾不可見。


  溫酒鬼迷心竅,就想去握謝珩的手。


  她微涼的指尖,剛剛碰觸到少年的手背。


  「咳咳咳……咳咳咳!」一向活蹦亂跳的四公子忽然咳得像個病癆鬼。


  溫酒琢磨了許久的安撫之詞還沒來得及說,就猛地收回手。


  她一回頭,就看見了眸色清寒的謝玹。


  溫酒嘴角抽了抽。


  烏雲密布的天空此刻也比不得少年面色駭人。


  唯有謝珩面不改色的問她,「你方才想和我說什麼?」


  溫酒:「……」


  她能說,被三公子一嚇,嚇忘了嗎?


  恰恰這時候,金兒帶著李蒼南進了院門,「少夫人,李大夫來了。」


  四人之間靜默了片刻。


  李蒼南走到幾人面前,明顯感覺氣氛有些怪異。


  溫酒開門見山道:「李老,你見多識廣,可聽說過春風渡這種媚葯?」


  李蒼南一聽,面色變得十分微妙,「你當著三位公子的面問我春風渡,是打算怎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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