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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3章 番外瑜生篇

  第693章??番外瑜生篇


  周明昊沒想到謝萬金的反應會這麼大,頓了頓,才再次開口道:「西楚那邊來的消息說國師容生失蹤了……說奇怪其實也不奇怪,自從我們回了大晏之後,那位國師就沒怎麼在人前出現過,近兩月更是蹤跡全無……」


  他說著,忽然又想起謝萬金同那位西楚國師關係非比尋常的傳言來。


  在西楚時候,那位國師大人也是時常神出鬼沒的,連那一直跟在他身邊長大的小妖女夜離都找不到人,謝萬金卻回回都能一找一個準。


  那時候一幫同去西楚的年輕大臣就覺得很是微妙。


  可是回大晏的時候,又是謝萬金最著急走,好似慢一步就會被那位國師大人生吞了一般,眾人著實對這兩人看不清摸不透,也不敢多說什麼。


  現如今周明昊瞧著謝萬金的模樣,又有些摸不準了,只能小心翼翼的試探著說道:「或者是最近太平的很,那些個線人沒事也要找點事情出來說說,那位國師大人平日里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或許只是如今都城也沒什麼要事要他處理,索性出外雲遊去了。」


  謝萬金慢慢的緩過神來,「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管不著。」


  他轉頭看向席間的美人們,「歌舞怎麼停了?」


  周明昊愣了片刻,連忙開口道:「沒事,繼續繼續。」


  他說完,招來侍女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取了新的杯子給謝萬金倒酒。


  一旁的秦墨已經醉的有些迷迷糊糊了,喃喃自語道:「明明急的連杯子都摔了,怎麼一轉頭又說管不著?」


  周明昊想伸手握住他的嘴都沒來得及。


  謝萬金聞言,直接把秦墨手裡那杯酒拿起來給他灌了下去,把秦大人嗆得滿臉通紅,險些背過氣去。


  偏生秦墨喝醉了還不認人,含糊不清道道:「周、周明昊……你怎麼還胡亂、胡亂灌人酒呢?」


  周明昊心裡那個冤啊,他心道:你好好一個當朝重臣,喝個酒怎麼就眼盲心也瞎了?

  他連忙抬手示意侍女過去給秦大人拍背順氣,一邊親手斟了酒,遞給謝萬金,「怪我,怪我信口胡說,侯爺只當做什麼都沒聽見便是,咱們再講講別的樂子。」


  謝萬金還有些心不在焉,剛伸手把酒杯接了過去,不知道怎麼的又脫手了。


  酒杯落地,砸的稀碎,酒水四濺浸濕了袍角。


  這一回,連他自己有些懵。


  饒是周明昊這般會打圓場的,這會子也沒法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心情頗為複雜的問了一句:「侯爺,你沒事吧?」


  過了好一會兒。


  謝萬金才開口道:「醉了,這酒後勁有些大啊,我都好久沒喝醉過了……頭暈啊,酒杯都拿不穩了……」


  周明昊:「……」


  若說秦墨這種酒量不怎麼樣的,喝醉了一點也不奇怪,但是謝萬金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好,方才還清醒的很,這會兒一連摔了兩個酒杯,就說自個兒喝醉了頭暈,這事他還能怎麼說?

  偏生一旁醉意朦朧的秦墨還在開口附和道:「這酒確實後勁大,我、我也頭暈。」


  周明昊眉心微跳,一邊扶著秦墨防止他往地上栽,一邊道:「既然兩位都有些醉了,今夜就在我這歇下吧。」


  謝萬金笑了笑,自個兒又取了一個酒杯斟滿了佳釀,而後仰頭飲盡,「頭暈肯定是因為喝的還不夠多,再多喝些,肯定就不暈了。」


  「對!」秦墨這會兒應聲應的極快,一把將周明昊推開了,舉杯敬明月,「既然醉了,何不醉的醉得徹底些?」


  這兩位都是周明昊自個兒請到府里來的,自然沒有不讓客人喝酒的道理,只能笑著相陪。


  這酒越喝越多,夜色也越發濃重。


  秦墨喝趴下了。


  周明昊也有些醉了,說話沒有先前那般利索。


  早就說自個兒頭暈的謝萬金卻眸色清明,反倒像是越喝越清醒。


  席間笙歌漫漫,美人水袖纖腰,那般清晰的存在著,卻怎麼也入不到他眼底。


  謝萬金喝著美酒,賞著歌舞,身處人間極樂之地,卻不知怎麼的,眼前總是浮現西楚皇宮那個只有些許火光照亮的暗室,容生說「本座壽命將盡」時平靜如常的模樣。


  謝萬金想起那段時日,容生經常一個藏起來躲清靜,但是國師大人行事一直都讓人摸不著頭腦,他也只當是那人性子孤僻,此刻思量了幾分,頓時覺出了些許不對勁來。


  明明他應該慶幸的,如今朝堂上也就是看著平靜和氣,其實還有不少西楚舊部是假意順從,暗裡還不知怎麼籌謀搞大事,若是國師大人真的不在了,那些個人連主心骨都沒有,自然翻不出什麼大浪來。


  可現下,謝萬金不知怎麼的,心裡頗不是滋味,有那麼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慌。


  四公子長到這麼大,心情就沒這麼複雜過,當即放下酒杯,起身道:「我酒醒了,這便回了。」


  醉的目光朦朧的周明昊聞言,頓時有些懵,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一手撐在桌沿要起身留他,「都這麼晚了,侯爺還回去作甚?就在我這歇了吧,我這什麼都有……」


  「忽然想起還有些事。」謝萬金說著就往走,「我得回去,周兄好生照顧秦大人,不必送我了。」


  周明昊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位錦衣侯平日里也沒什麼要緊事,怎得喝酒喝成了這樣還要急著回去?


  他有些醉醺醺的,一時也不知道開口問一句,只是跟著起身,送了謝萬金幾步,「那侯爺路上小心些!」


  說完,又囑咐小廝車夫把人送到府上再回來。


  謝萬金卻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都不必跟來,「我沒醉,認得路,自己回去就成。」


  他近來被催婚催的頭疼,謝家是不敢回了,厚著臉皮從長兄那要了座侯府沒住幾天就被阿娘的人天天上門堵著,也沒心思繼續住,索性把自個兒的先前置辦的那些宅子都清掃出來,兩三天就換一個地方住。


  狡兔尚且有三窟,他的宅子亦不止三十座。


  饒是阿娘再精明也逮不著他,這日子才算是略清凈了些。


  他這兩日住的這個小宅子,恰好離周明昊這不遠,也就隔了一條街,轉個彎走一走就到了。


  謝萬金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


  今夜月圓,光華皎皎,傾落滿人間。


  夜裡出門連燈籠都不用提,借著月色與各家府邸門前燈火,便可看清前路了。


  謝萬金坐在歌舞席中飲了一夜酒,此刻在街上慢悠悠的走著,耳邊還儘是去曲樂聲回蕩著。


  他想起笙歌漫漫里,周明昊那廝煞有其事的說:「西楚那邊的眼線傳來消息,說國師容生失蹤了。」


  夜風微涼,迎面而來,吹得他廣袖翩飛。


  風吹的謝萬金神智也清醒了幾分,低聲道:「瞎傳什麼破消息?」


  「容生會失蹤?他肯定又是躲清靜去了!」


  話是這樣說,可他很清楚周明昊不會說那些空穴來風的事,至少有七八成是真的。


  西楚重臣基本都已經被阿酒帶來了帝京,如今都城那邊應當已經沒人能真的算計容生讓他受創了,那便剩下一個可能:

  容生說那句「本座快死了」是真的。


  難怪他要把夜離那小妖女也送到帝京來,他就這麼一個師妹,雖然平日里總沒什麼好話,但心裡總是疼的。


  這哪裡是嫌棄夜離在身邊吵鬧,分明是交代後事啊。


  謝萬金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知是被夜風吹的,還是煩心事擾的,忽然覺得頭更疼了。


  他萬金忍不住想:今夜這酒不該喝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明昊在酒里下了葯,他自從席間聽見容生二字之後,就一直在想這破事,美人歌舞都沒心思看了,連酒喝著也不是滋味。


  腦海之中還時不時浮現那人的臉。


  那樣陰狠孤僻的一個人,卻生了一雙灼灼生輝的眸子。


  給謝家找了那麼多麻煩,偏生又在最後關頭成全了長兄和阿酒。


  謝萬金這輩子,算得上年少老成,看人看的極准,同人逢場做過戲,也能面帶假笑互相吹噓,是敵是友還是點頭之交,心中分明的很。


  偏偏就是這個容生,把他心裡那桿稱都給砸爛了,說不清是好是壞,敵友二字亦難分。


  謝萬金難得一人獨處,醉意上頭之後五覺都不太靈光,心緒卻被攪得亂七八糟的,一時萬般滋味上心頭,難以言說。


  他緩緩穿過寂靜長街,看各家門前燈火飄搖,腳步微晃的走著,聽得夜裡四下悄然,偶爾幾聲雞鳴犬吠,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的長長的,忽然有了那麼幾分孤寂。


  走著走著。


  謝萬金忽然低聲喃喃道:「說好了要來帝京找我喝酒的,這酒還沒喝呢……」


  人怎麼就走了?

  他心中幾乎已經認定了容生這回不死也沒幾口氣了。


  謝萬金越想心口越是堵得慌,快走到自家宅子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一諾值千金啊,你要走便走,想死便死,做什麼還來騙我的一千兩?騙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


  話聲未落。


  便有人接了他的話茬,「誰騙了你的一千兩?」


  他循聲望去,就瞧見那一襲紫衣的少年站在自家門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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