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圖謀

  第886章??圖謀

  半個時辰后,天牢。


  天黑得極快,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被狂風席捲著落入牢房裡,硬生生把昏迷中的耶律華凍醒了。


  獄卒上前把牢門打開,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耶律華掙扎著抬頭看去,就看見身著玄色龍袍的年輕帝王和謝玹一齊入內而來。


  燭火被風吹得微晃了一下。


  謝珩在牢房中央站定,居高臨下地看下癱在地上的耶律華,這人本來就是個身有殘疾的,又被趙曦那廝挑斷了手筋腳筋,這一路坐著囚車進京,也沒人給他收拾過,此刻看起來比街頭乞討的叫花子還狼狽。


  偏生就是這樣狼狽的一個人,死死地瞪著謝珩,啞聲道:「你就是……謝珩!」


  「廢話少說。」謝珩丹鳳眼微眯,沉聲道:「你非要見小六小七到底意欲何為?」


  耶律華呼吸一頓,他這幾十年什麼大人物都見過了,哪怕是前朝老皇帝趙毅在時,也不曾讓他有過這樣的壓迫感。


  眼前這個年輕俊美的男子卻讓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耶律華強撐著鎮定下來,啞聲道:「我都成這幅模樣了還能對他們做什麼?只不過是人之將死,想見見自己的血脈罷了……」


  謝珩俊臉皺眉,當即開口打斷道:「休得胡言!誰是你的血脈?那是我謝家的人!」


  「當年之事,晏皇應當也知道不少……」耶律華嗓音低啞,說著說著忽然笑了起來,「怪只怪我同玉琴的緣分太淺,只在一起了兩個月,便各散天涯,怪我當年沒有本事保護她,讓她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


  謝老夫人的小女兒,姓謝,名玉琴。


  謝珩忽的伸手一把掐住了耶律華的喉嚨,冷笑道:「你以為你在這裡胡謅幾句當年之事,朕便會信你?」


  耶律華驟然被鉗制住了喉嚨,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著謝珩。


  他的臉色很快從青白漲成紅紫,好似只在這頃刻之間便會沒了性命。


  耶律華甚至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頭上的冷汗大滴大滴落下來。


  「長兄。」謝玹低低喊了他一聲,「要殺他,也不必髒了你的手。」


  「哼。」謝珩冷笑一聲,隨手甩開了耶律華,沉聲道:「你大抵不太清楚朕是個什麼樣的人,再胡亂攀扯,朕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咳咳咳……」耶律華倒地猛地咳嗽了起來,死裡逃生的感覺讓人驚喜不已,但是更多的是從心裡瀰漫開來的,對這個年輕帝王的恐懼。


  上位者大都喜歡用謀略計策來解決事情,但眼前這個,顯然不喜歡按常理出牌。


  耶律華全身都疼得要命,幾乎不能思考,但還是一邊咳嗽著,一邊思量著,平復了許久,才咬牙開口道:「我對玉琴的情意天地可鑒,自她離開烏州后,我一直在尋覓她的下落……這麼多年,不曾娶妻,也不曾有過別的子嗣,難道這些還不夠證明……」


  「問你什麼答什麼,休要多言。」謝玹都聽不下去了,生怕這人惹惱了長兄,待會兒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便直接開口打斷了。


  耶律華頓時:「……」


  大晏的這位首輔大人就已經夠不近人情的了,沒曾想晏皇陛下更難講話。


  真不愧是兄弟倆。


  謝珩一言不發地看著耶律華,謝玹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


  天色漸晚,牢房裡燈火昏暗。


  守在四周的獄卒和隨行的青衣衛們都悄然無聲,面無表情地盯著也耶律華。


  像極了閻羅殿里審問死後惡鬼的情形。


  寒風透過窗戶席捲而來,耶律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強撐著啞聲開口道:「人之將死,哪有那麼多圖謀?我只不過就是想見見她們,等到了黃泉路上,若是有幸能遇見玉琴,也能說說孩子們的近況……」


  「朕看你可一點捨不得死。」謝珩冷聲道:「被人挑斷了手筋腳筋還在苟且偷生,試圖攀上我家小六小七的血緣之親,想藉此保全性命,再圖來日?」


  耶律華聞言瞳孔微縮。


  謝玹見狀,當即上前道:「果真如此!那小六小七的生父究竟是誰?你既然知道當年之事,必然也知曉那人!」


  耶律華聞言,面色大變,咬牙道:「沒有別人,我就是他們的生父!你若是不信,只管讓他們來見我,父子親情,血緣天性這是騙不了人的!」


  謝珩懶得聽他廢話,當場抽出了身側青衣衛手中的長劍,直指耶律華,「說!」


  耶律華面色僵住了,仍舊咬死道:「我!是我……」


  話聲未落,謝珩直接揮劍了解了耶律華的性命,人瞬間倒地不起,鮮血從他的頸部蔓延而出,染紅了一大片地面。


  謝珩轉身,將長劍收回劍鞘中。


  四周眾人都驚了驚,一時之間,整個天牢都鴉雀無聲。


  謝玹微愣,而後立刻上前道:「長兄,你就這樣把他殺了……」


  「留著他終究是個禍患。」謝珩拂了拂袖子,語調微沉道:「小六小七不會有這樣的生父,他不能說實話,留著也無用。」


  謝玹皺了皺眉,低聲道:「可這世上只有他還知道當年之事,他一死,小六小七就再也找不到親生父親了。」


  謝珩轉身看他,「人各有命,小六小七沒有父親也是我謝家的寶,若是他們的生父是耶律華這樣的人,甚至比他還不如,那這輩子還是找不到最好。」


  謝玹一時無言以對:「……」


  其實他們兩人心裡都清楚,當年姑姑被擄到烏州那樣的地方,回來時身懷有孕,這孩子的父親很難是什麼好人。


  過了好一會兒,三公子才低聲開口問道:「那長兄就不想知道大伯父和大伯母究竟死在誰手上了嗎?」


  耶律華一死,當年之事的線索就全斷了。


  謝珩抬眸看了一眼窗外,一邊走出一邊低聲道:「你怎麼知道他願意說出來的就是真話?」


  謝玹微愣,一下子沒說話。


  謝珩語氣淡淡道:「無論當年是誰動的手,如今大金如今覆滅,耶律華已命喪我手,完顏氏近乎滅族,還有什麼仇報不了?」


  謝玹低聲道:「長兄心中當真是這樣想的嗎?」


  謝珩腳步微頓,回頭看了自家三公子一眼,「我娘以前總說,過去的就是過去了,所以我一直覺著有仇一定要儘早報,不然時日一久牽連甚多,這帳總也算不清楚,更不曉得那些人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嗯。」謝玹點頭道:「長兄所言甚是。」


  「此事就到底為止吧。」謝珩說完拂了拂袖,當即轉身離去。


  謝玹跟在他身後,忽然覺著快刀斬亂麻這一招確實比什麼都管用。


  耶律華覺著自己還有大用,所以哪怕成了廢人,也死撐著來了帝京,大概是想借著小六小七保住性命,卻沒想到遇到他家長兄這樣的人。


  縱然有千般謀算,抵不過一劍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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