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執念
晌午陽光正好，穆雲凰便躺在院內最茂密的大樹下，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的陽光撒在她的身上，恍然間，她好像看見了一抹琉璃色，在交錯的斑駁下，眯起了眼。
搖椅是小府院自帶的，一搖一晃的，司顏準備的這搖椅倒是得了她的心，腳部為圓形車旋腿，整個造型比較開闊，扶手往兩側敞開，椅背和扶手的線條變化多樣，曲線造型流暢圓潤，底部四個旋木腿由上至下向外傾斜挺立，輕巧而又穩重。
看不清的風光，睡意朦朧之間，又看見了楚離那張臉，是他登基之前的，喜穿紅衣，一張姣好的臉龐總是魅惑人心又帶著玩世不恭的笑，那會兒的楚離，總是喜歡厚著張臉黏在他的身邊。
蘇言也是，就算是知道了他們是同一個人，在她心裏，蘇言一直處在一個特殊的位置，饒有漣漪的心動。
可是心底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他們都是為了那位小公主，那位神女，從一開始對她的好就是別有目的的，負麵情緒早就藏躲在陰影裏，稍稍放鬆警惕，便會遮天蔽日般的吞噬而來，畫麵點點滴滴的甜蜜，支離破碎。
“小姐，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穆雲凰被蓮兒搖醒，疑惑的發現臉上濕漉漉的，手一摸，原來不知覺中，流了一臉的淚。
蓮兒一臉擔憂，遞上了帕子，也不知小姐夢見了什麽傷心事，叫她哭的撕心裂肺的。
“沒事。”她接過手帕，擦拭著，神情重歸平淡，隻當這淚水是被魔氣影響的，她穆雲凰向來堅強，何曾在別人麵前哭成個淚人，見過她眼淚的人都寥寥無幾。
“司顏，我想好了。”
下一秒，司顏就憑空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凰兒，做好準備了？”
穆雲凰平靜的點點頭，沒有任何波瀾，早就預料司顏會時刻盯著這個小府院。
往生鏈出現在司顏的手中，他擺手叫蓮兒下去，蓮兒隻是個普通人，留在這兒沒什麽好處。
蓮兒對司顏的神出鬼沒也不奇怪，隻當司顏是一個武功極好的人，神色擔憂的看著穆雲凰，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去了。
接過往生鏈，穆雲凰突然想到了件好笑的事，這段時間她好像一直都處在生死邊緣，很多人都說是為了她能繼續活下去做著違心的事情，卻沒有人問問看，她穆雲凰願不願意他們為了她這麽做。
一顧的把深情傾覆在她身上，不管她想不想要。
自以為是個隨心所欲的自在人，回首看看，反成了甕中鱉籠中雀，可笑至極。
“我需要做什麽。”
穆雲凰的目光遙望著遠方，但細看她的雙眸之中沒有焦點。
“你隻要是自願的就可，這樣恢複記憶會順利很多，其他的，交給我就好了。”
司顏想撫上穆雲凰的臉龐，他不喜穆雲凰的臉上露出默落，心頭空落落的，指尖緩緩靠近，停留在距離她十公分的地方，想起之前被穆雲凰不喜她的觸碰，手僵在了半空之中，半響又收了回來。
若是三十三重天認識司顏的人在場，恐怕會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司顏是什麽人，是帝君，是高不可攀且倨傲的人物，怎麽會在在一個人類女人麵前這麽卑微。
便是麵對神帝，也從未這般卑躬屈膝的。
他們都說無論是仙魔穀的小公主，還是天上的神女都是她，說讓她恢複記憶，可在穆雲凰的心底，相當於讓她自取滅亡，讓穆雲凰的軀體裏換上另一個靈魂，此後的穆雲凰，便再也不是她鳳華了。
此番過後，鳳華便不存於世了。
“最後一個請求。”穆雲凰撫上自己的小腹，眼底剩餘些許溫情，“我腹中的孩子，你保他平安長大。”
愛的女人腹中孕育著別人的孩子，現在還將孩子托付與他，若是在鄉野話本裏麵，其中的愛恨情仇怕是能寫綠了個半本的劇情，但落在了司顏的身上，他應下了，並許諾叫穆雲凰安心，仙體孕育的凡人孩子，沾上了仙氣，本就是天道眼裏的寵兒，身強體健、耳聰目明不說，在修仙上也能少走很多彎路，要他看照一下，也不是難事。
穆雲凰頷首，躺在搖椅上閉上了眼。
現在隻要司顏施了法，穆雲凰就可以憑借著往生鏈順利的回憶起一切，他也得償所願了，可偏偏在關鍵的時候，總覺得躺在搖椅上的穆雲凰看起來很可憐，沒能下得去手。
他想要再見到那個耀目的戰神，想要再聽她說說話，這個想法盤旋在他心頭許久了，久到都成了他的執念，最後，他還是選擇施了法咒。
在紅牆綠瓦的皇宮中，曾經破敗的鳳儀殿已經別然一新，就算是在傍晚，這兒也是燈火通明的。
楚離仰躺在櫻花樹下，他命人點亮所有的蠟燭，好似這般就能讓寂寥的鳳儀殿多一點人氣了，卻又打發了所有的下人，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親自布置的，按照記憶裏的模樣，一點一點的還原。
仰頭就著酒壺飲一口酒液，隨性的把酒壺放在一旁的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濺出的酒液順著喑深了一塊地麵。
來不及下咽的酒液順著下巴流，沒入衣領之中，一雙瀲灩的眼睛因為酒氣熏得一層朦朧，多情又薄情，胭脂色的眼尾勾起，別有一番顏色。
蕭景行步入鳳儀殿，就被一聲喝令：“出去！”
這個地方是他留給凰兒的，除了凰兒，誰都不準進來。
蕭景行一愣，沒想到這鳳儀殿連他都不準踏入這裏。
冰冷從心髒蔓延至四肢，就這麽愛穆雲凰嗎。
他本是擔心楚離，知曉了穆雲凰不在宮中，特地來安慰他的，卻被一聲帶著醉意的嗬斥，落寞的轉身離去。
是啊，他拿什麽和穆雲凰比，和那個光彩奪目的仙魔穀的小公主比。
他是一個男人，終究是一個男人。
他和楚離最近的距離，唯有站在他的身後，成為他最可靠最忠心也是最信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