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花無百日紅
程哥受命於玉姐，玉姐的命令對他來說最大。
我心裏很清楚，在程哥麵前我沒反抗的餘地，倘若我反抗，程哥肯定會毫不猶豫強硬著來。
“我跟你去。”放下手裏的化妝品，我心淒淒然。
我被玉姐從昆莎調到香水皇宮的事，似乎已經不脛而走，出裏邊休息室的時候，外邊不少平時跟我過不去的，一個個都得意的笑，仿若終於拔除了一根眼中釘，肉中刺一般。
我在夜場沉浮的這些年，早就知道這一張張漂亮的臉蛋裏隱藏的是什麽心。
被人欺負的久了，就學會怎麽欺負人了。
這一行的女人固然可悲、固然可憐，但被男人辱的時間久了，就看不得別人的好，天天把自己說的如何如何苦，無非是想聽到比自己更苦的回應，以此來告訴眾人，其實她是苦中的蜜，她是幸運的。
所以對比現在的我，她們都認為自己是幸運的。
看笑話這件事，是人與生俱來的，是人基因裏就傳承下來的，無論哪個階層，哪一種人群，都揮之不去這個惡習。
“喲，這不是咱們昆莎的紅牌麽？聽說要去香水皇宮了？還是玉姐疼你，不用陪客人唱歌喝酒就有錢拿，哪兒像我們，還要辛苦陪酒，我真是羨慕你呢。”
米菲不會放過這個羞辱我的機會，我剛跟程哥從裏邊出來，她就早早的在門口等著了，叼著一根煙，眼裏帶著毒的剜著我。
說我心裏不難受是假的，但就算再難受也輪不到她來看我的笑話。
我仰著下巴走到她麵前站定，微笑著看她：“花無百日紅，別得意的太早，你怎麽就知道我的今天不是你的明天？”
這話並不是空穴來風，跟著玉姐這兩年多，我深知道玉姐的脾氣。
夢月說玉姐打算培養米菲，米菲輕浮張揚，絕入不了玉姐的法眼，玉姐放出這樣的風無非是想讓人煞煞我的風頭，這個我清楚。
所以早晚有一天，我還會回昆莎。
“哈哈？安紅豆啊，你在昆莎紅了兩年，早就該過氣了，你現在還能這麽得意無非是仗著方國勝，他還願意多看你兩眼，可惜啊……玉姐已經把方國勝介紹給我了。”米菲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掐著腰。
“米菲姐，別跟過氣的小姐說了，省的把她身上的晦氣帶給我們。”一個看上去有二十來歲的女孩兒站出來，一身昂貴的晚裝也遮不住她身上的俗氣，尤其是翻白眼的樣子，真讓我覺得幼稚可笑。
我壓著自己心裏的苦澀，換上個最燦爛的笑，目光從米菲和這些女人的臉上蕩過，踩著高跟鞋跟著程哥離開休息室。
玉姐沒露麵，等下了電梯我就原形畢露，鼻子一酸，嗓子裏像是梗了什麽東西似的難受。
“程哥，你也不幫我？”我深深提口氣，怕眼淚會掉下來。
這個社會早就教會我別流淚，因為許多時候女人的眼淚不會讓人覺得楚楚可憐，而是可憐。
即便經曆了這麽多事，我依然不想給自己冠上“可憐”這兩個字。
電梯裏程哥沒說話，等下了電梯出了昆莎，程哥才驀然站住腳步轉身。
我本來在他身後走，他的停頓讓我措手不及差點撞進他的懷裏，有些慌亂的抬頭看他。
夜色下，他的眼眸泛著晶亮的光，沉斂而又深邃。
我被他看的心慌，把頭撇到一邊：“你不幫我就算了，我不會讓你為難，你帶我過去吧。”
他審視著我半晌，才開口：“想回昆莎你可以找方國勝。”
低沉沙啞的聲音裏沒有半分的情緒，冷的像是數九寒天的冰碴子。他聽命與玉姐，玉姐的命令對他來說就是死令，他能幫開口跟我說這個已經很不容易。
“謝謝。”我再次仰頭看他。
他沒看我一眼，轉身往香水皇宮去。
快到香水皇宮門口的時候，我和程哥都聽到背後有呼哧呼哧的跑步聲，像是有人朝這邊跑。
“程東陽！”我困惑的回頭，就看到李夢月穿著裙子追了過來。
我剛才在休息室的時候她沒在，應該是已經上班了。她臉跑的通紅，喘氣也急促的要命，應該是緊追出來的。
“有事？”程哥停住腳步轉身，挑了一下眉頭看著李夢月。
李夢月一把把我拉到身後，和程哥對峙：“程東陽！你鬼迷心竅了吧？你明知道玉姐是故意為難紅豆，你不幫忙說好話也就算了，還助紂為虐？你到底幾個意思？咱們好歹也認識這麽多年了，你就一點人性都沒有？”
“夢月！”我想攔李夢月，她非但不聽還死把我護在身後，仰著臉氣呼呼的盯著程東陽。
程哥眼底沉了沉，一字一頓：“滾開，我就說一遍。”
“程東陽！！”李夢月眼眶猛地一紅。
“夢月，你回去吧。”我擔心程哥再說出什麽話來傷夢月，拉著她的胳膊往後拉。她喜歡程東陽，被自己喜歡的人罵，這種傷害恐怕哪個女孩子都受不住。
“紅豆，我跟著你去，我跟著你一起去找玉姐說情，走。”李夢月眼角流出一滴眼淚，她握著我的手拉我往走。
“別胡鬧了，你快回去上班吧。我沒事，我自己去找玉姐就行，放心好了，玉姐不會真讓我在香水皇宮的。”我撒開李夢月的手對她笑笑，心底剛才的苦澀都被夢月的話暖了。
玉姐絕不會允許有人違逆她的意思，如果李夢月跟我一起去，她肯定也會受到牽連。
我推了李夢月一把，轉身看著程哥：“我們走吧。”
香水皇宮這個時間還沒上客人，溫泉洗浴的生意一般都在晚上十點後開始，所以這會兒富麗堂皇的大廳裏並不熱鬧，門裏邊兩排服務員站的筆直，看到程哥帶我進來，整齊的彎腰喊程哥。
程哥目不斜視，帶著我進了電梯，上最頂樓。
香水皇宮頂層是辦公室和財務室之類的。
走到辦公室門前，程哥站住，敲了敲門：“人帶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裏邊傳來玉姐嚴肅的聲音：“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