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卑躬屈膝的三妹
用劉春豔的話說，二牛不在家，她一個人每天既要管著孩子的學習，還要勞動做家務，還有娘家那裏的事也太多了，哪裏還能顧得上老太太呀！
所以無論是以何種理由，反正這兩個兒媳婦就再也沒有進過牛家小老太太的門。
在牛家小老太太臥病在床的日子裏，還沒有走出小月子的牛三妹每天伺候她，洗衣做飯，端茶倒水。
到了這個時候，老太太甚至是連拉屎撒尿都不出門了，拉尿就在尿盆裏，全由三妹一個人端來倒去地伺候著。
侍候高興了的話，小老太太就一言不吭。
假如一個不留神惹得老太太不高興了，隻要還有一口氣，她就會拍著床，扯著嗓子手指著三妹的額頭罵：
“你這個不守婦道，不知羞恥的！你這個破鞋，怎麽不去死？”
每次罵閨女的時候，小老太太都會咬牙切齒，似乎家裏所有的不幸，所有的遭遇都是牛三妹一個人帶來的。
牛三妹的性子變得越來越弱了，無論誰罵她也一聲不吭，就低著頭，忙忙碌碌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整個人變得麵黃肌瘦，瘦得似乎是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在稻穗從深圳打工回來，第一眼見到牛三妹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表情麻木視線渾濁的女孩子就是以往她認識的三妹。
稻穗拉著牛三妹的手說：“三妹，別這樣，振作起來吧。等收完了麥子，要不你跟我去深圳打工吧，到那裏重新開始，到那裏沒有人認識你，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的。”
牛三妹混濁死魚般的眼睛裏，沒有了任何生機，她搖搖頭說：“不用了，我哪裏有也不去。我不像你，你有你的追求，你還有你喜歡的人去追求，我沒有希望的，我的生活沒有了一絲絲的希望。”
稻穗說：“不，隻要你振作起來，你可以的。”
說到這裏，看著牛三妹毫無求生欲望的眼神，稻穗落淚了。
“你可以想一下王玉瑩呀，當初王玉瑩的情況比你慘多了，但是她沒有屈服呀！我們沒有辦法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裏，如果你想逃脫這樣的環境，你就跟我去打工吧。
在城市，沒有人會追尋你的過去，也沒有人像咱們這個地方這麽封建落後，把女人不當人看。
在那裏，每個人都努力工作，追尋自己的幸福和夢想。即便的是，有的時候，有些人聽到了這樣的事，也會有人不屑，
但從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比一個封建落後的鄉村裏那些閑言碎語更讓人窒息，更讓人抬不起頭了。三妹聽我的，收完麥子，跟我去打工吧。”
稻穗一口氣說了好多，她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牛三妹搖了搖頭，眼睛裏沒有一絲絲悲傷，也沒有所謂歡喜，她的眼神一片渾濁。
聽到稻穗的話後，她幹瘦如柴的小手輕輕摸了一下，空空的小腹，她又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說。
碰觸到她的眸低，稻穗心裏又是同情又是失望。
真的，能夠拯救自己的，永遠隻有自己，如果一個人心裏沒有堅強的鬥誌和求生欲，她隻會在起起伏伏的社會大浪中一點點被淹沒，沉淪。
金燦燦的麥穗兒，在風中搖曳。
一顆顆飽滿的麥穗兒啊，散發著濃厚的清香。
牛家小老太太躺在床上，麵對著家裏的那麽多的農活，牛三妹一個人拿著鐮刀，在眾人的白眼下，走到了田間地頭，低著頭默默地收割麥子去了。
風輕輕地吹著。
一碧如洗的天空上，有一朵朵白雲在漂浮著。
沈亮開著拖拉機，緩緩前行，很快就要到了小安村了。
王玉瑩靠在拖拉機的車廂上，仰頭看向天上的白雲。
白雲在天空上飄著，耳邊是一陣陣燥熱的風。
閉了一下眼睛，腦海裏突然就閃現過了一幕又一幕的畫麵。
那些畫麵，就像是電影似的在她腦海裏回放：
在這個熟悉的小鄉村裏，兩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歡快的在田野裏奔跑著，歡笑點。
童年的荷花和王玉瑩，在田野裏奔跑的時候，高興得就像兩隻歡快的蝴蝶。
年輕的母親羅蘭，每當這個時候總是會笑看著她們。
每當她看著兩個閨女像是兩隻蝴蝶一樣，在自己身邊奔跑，她都笑得很幸福，很滿足。
那時候，每一年到了收麥子的時候，羅蘭總是會拿著鐮刀，帶著兩個閨女，在田裏忙碌著。
小的時候，兩個丫頭幹不了活，她在這邊忙，兩個丫頭就在旁邊打鬧。
稍微大了一點，兩個閨女就能和她一起幹活了。
隻要，老王頭不在，兩個閨女就像是放了風一樣，開始四處撒歡。
但是，隻要老王頭一出現，笑聲就會瞬間消失不見。
二驢子是家裏唯一的兒子，在他爹的縱容下，幾乎是從來也不下地的。
特別是每一年收麥子的時候，天空是那麽熱，火辣辣的太陽照在頭頂，能讓人曬出一身汗來，每當到這個時候二驢子便會躲在家裏睡著懶覺，或者躺在大樹下吹著涼風。
老王頭也是很少幹活的，老王頭出奇得懶，每年收麥子的時候，他總是挑那些最輕的活幹，把最繁忙最沉重的活，總是讓羅蘭去幹。
甚至一個不如意，隻要是累了，老王頭就會生氣。
一旦累著了，口渴著了，老王頭就會暴跳如雷。
收麥子的季節，總是最熱的時候，一天在田地裏忙碌，誰都不渴不曬。
所以在每年收麥子的時候，家裏幾乎都會大幹一場。
在村民們都愉快得享受著豐收果實的時候，在一把把鐮刀揮起來，在人們高興得哼著小曲割麥子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老王頭都會把羅蘭打一頓。
還記得去年夏天，天氣熱得要命。
中午的時候，火辣辣的太陽照在頭頂，羅蘭還帶著兩個閨女，在田地裏收割麥子。
二驢子在家裏睡懶覺。
老王頭就像是在幫著別人幹活似的，滿臉戾氣，他被中午的太陽曬出了一身急躁，看哪都不順眼。
當時羅蘭正在割著麥子，老王頭拉著一個平板車進了麥地，本是想把收割好的麥子拉到打麥場上去，結果，才沒幹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誰又惹到了他，他又跑過去打羅蘭。
羅蘭正在低頭割麥子，一個不留神就見心情不好的老王頭走過來，抬起一腳就把她踢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