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9章 生來腰板直，寄不得他人籬下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生來腰板直，寄不得他人籬下
風起——
冬日的寒意，似乎並不能驅散場間那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所有人都在緊緊的盯著他們的對手，生怕在這關鍵的節點，再出現什麽差池。
哪怕是諸葛亮…
回答過後，諸葛亮對著陳到使了個眼神，讓他為趙雲鬆開腳上的綁。
趙雲至今說話的意思，這讓諸葛亮相當的煩悶。
不過…事實就是，對於當下的他們來說，要在龐統與趙雲之間取其一，不管再選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樣的。
鐵打的謀士，流水的將軍，在這個動亂的年代，要在戰場上投入資源，遠不如在內政方麵投入資源。
可以說，擁有他諸葛亮與龐統的劉備軍，哪怕真的被人再度逼上了絕境，他們仍舊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所以劉備雖然嘴上說著遺憾，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反對過將趙雲交出去的決定。
“趙將軍，下來吧…已經為你鬆了綁。”
陳到的表情很是難看…不為別的，就憑諸葛亮對待趙雲這種功臣的態度，哪怕他們這些將領心再大，恐怕也是不舒服的。
趙雲跟對麵的那個易小天有關係不假，可即便如此…趙雲在此前也仍舊是兢兢業業，未曾犯過錯誤。
之所以陳到會如此有感觸，大抵是因為他和趙雲的身份無比相似，看到趙雲，自然就會聯想到自己吧？
趙雲終於被放到了地麵之上，因為剛才陳到用的力氣很大，落地之後的趙雲看起來搖搖晃晃的，腿腳顯得有些不利索。
趙雲沒有回頭，落地之後伸展一番，便沉默的向著前方走去——
正是因為這樣的表現，陳到心裏是說不出的難受：
“趙…趙將軍…”
陳到有些驚訝，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竟然已經脫口而出喊住了趙雲…
趙雲有些疑惑，偏了偏身子，向他投來目光：
“陳到將軍，還有何事？”
他嘴裏塞著的破布已經被拿掉，之所以不說話，似乎是因為心情的原因吧？
“我…我將才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你…”
“我知道，你不必放在心上…沒事的話，我們就此別過吧。”
看著趙雲轉過去的背影，以及他那毫不留戀的腳步，陳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假如…假如他們雙方身份互換，自己現在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
趙雲緩緩略過諸葛亮的坐騎。
諸葛亮就在馬上冷眼看著趙雲：
“稍等，等對麵也放人。”
他讓趙雲停下腳步，因為他看到龐統和魏延才剛剛起身。
……易小天這邊，孫權親自為魏延與龐統鬆了綁，也為他們拿下了嘴裏的破布。
“易小天…孫將軍以及…在場的諸位，我們遲早還會相見的，希望那時，諸位還能有今日這般輕鬆的姿態——”
“你是不是又想挨打？還走走不走了？”
龐統自然是相當開心的——他覺得自己在智謀上碾壓了易小天，讓對方不得不把自己放走…關鍵自己從去往荊南投奔劉備開始，就一直懷疑的趙雲，如今也成了贖回他的籌碼，這種程度的算計，若非天命如此，怎麽可能成事？
有這麽一瞬間，龐統還真的覺得當年師父及他的從父龐德公在他臨出山前對他說過的——“這世道需要你們二人一同努力去改變…”這句話，似乎真的應驗了。
他和諸葛亮或許就是注定要終結著亂世的天命之人…
不過…
孫權的回答活像是一個屁都不懂，但偏偏拳頭很硬的痞子，讓他不得不從感慨之中回到現實。
“走走走…別…別打了…”
嘴角的刺痛還在，不得不說，孫權這混蛋打人是真的不留情啊。
龐統小心翼翼的用餘光環顧四周，看到一邊的孫權怒目圓睜的，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噗哈…”
一邊的魏延也終於被鬆了綁，第一次可以用嘴巴大口呼吸的感覺相當不錯，一直都處於負傷狀態的他現在巴不得趕緊回到軍中讓人好好包紮一下身上那些疼痛難耐的傷口。
龐統…路過了易小天。
原本打算徑直走過去，可…
結果他還是在易小天麵前停下了。
這是他第一次麵對麵的看到易小天的麵容——
僅僅從眼前這個男人的形象上，你是很難看出他到底有什麽城府的。
不過不得不稱讚一聲，易小天也確實長得幹淨秀氣——至少比他要好看的多。
隻是龐統活了這麽大的歲數，屬實是已經將容貌的考量拋諸腦後了。
他在意的是易小天到底還有沒有後手——對方難道真的被他算計了？
龐統在易小天身前的停頓，引起了易小天的注意。
“鳳雛先生，還有何事指教？”
對…就是這種感覺…
龐統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嘴角的肌肉也抽動了一番…
看著麵前這個男人平靜的麵容與那毫無波瀾的語氣…龐統甚至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贏？
“指教？不…堂堂易小天有什麽可以讓人指教的？臨走之前，我隻想問你一件事情。”
“但說無妨。”
易小天背著手，眉毛微挑，並不意外。
“曹操他如今封公建國，大漢皇室不出所料早已落入曹操之手——他那狼子野心，我是不信他不會覬覦那朝中位置，四百年大漢如今已經到了懸崖的邊沿…即便如此，你這個口口聲聲稱是商人不染朝政的家夥，如今卻跟曹操一統天下的敵人們曖昧不明……”
說著這話的時候，龐統瞥了一眼孫權，果然看到孫權渾身一震的樣子…
龐統冷哼一聲，繼續說道：
“你就真的不怕曹操會在某時找個借口給你按個罪名，最終讓你所謂的風流事跡，統統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嗎？”
“你之所以還在這裏站著…隻是因為你對曹操還有用，可當此事…也就是你隻為了一個名為趙雲的劉家將軍卻將我與文長二人放歸荊南，這件事情傳到曹操的耳中，你當真會以為他還能靜靜地看著你肆意攪局嗎？”
“易小天…你不過是枚棋子，任何妄圖在這亂世中一枝獨秀的人，最終都會被傲慢所摧毀——”
龐統的話似乎是真的點出了易小天如今處境的尷尬。
是啊，過去十多年來，易小天與有間山莊的名字響徹整個天地，可歸根究底，易小天沒兵沒權——錢？錢在這亂世之中，唯有上位者允許你存在時，你才用得到他，再多，終究不過是他人的憐憫罷了。
龐統似乎已經看透了易小天——
“你想做那陶朱公？功成名就後全身而退…亦或者是那合縱六國，處處掛印的蘇秦，遊離於朝堂廟宇之間，不惹那銅臭血腥，不管是哪樣，我隻能告訴你，莫要高看了自己，小心人頭落地。”
他轉身，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給眾人。
他相信，自己的這番話，絕對是直擊易小天靈魂深處的。
隻不過當他沾沾自喜，回味無窮的時候，易小天回答道：
“我這人生來腰板挺得直，寄不得他人籬下，如此奔波來去，用一雙腿走路，用一張嘴說服，累點…戰戰兢兢的，總好過直接將腦袋放在桌上，供人觀賞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