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婊裏婊氣
雲依依拿出來的糖和鹽，分量不少，看上去就有好幾斤重。那糕點也是平常人家不會買的。
糖並不是必須品，價格高昂，燕大嫂也隻有在坐月子的時候，化成糖水喝過，而雲依依一次性就拿出這麽多，她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嘴上卻說:“三弟妹不要客氣，這些小活，他都是做習慣了的，不礙事。”
雲依依不喜歡欠人情，她把東西往前一推，態度算不得熱情，“大嫂這哪裏話，之前不是談好了嗎？若是我出爾反爾，以後還有誰願意和我做交易。”
她看了眼燕大哥，說：“對吧，大哥？”
燕大哥撓了撓後腦勺，說：“三弟妹說的是。”
燕大嫂一噎，她本來好心，隻是覺得親戚幫個忙便算了，沒想到對方一點都不識好歹。
她想起當初在家時，雲依依也是這番做派，老是說話懟她，總是讓她心中憋一口氣。
黃昏的餘暉打在雲依依的臉上，她的眼尾上挑，明豔逼人。難怪村裏的婦人都背地裏罵她招蜂引蝶。
燕大嫂心裏不爽，便把東西都接了過來，她沒要那包糕點和梨子，“之前隻說了鹽和糖。”
說完這句話，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總覺得還是占了對方的便宜。這就砍點竹子，哪裏值得了這麽多。也是雲依依的態度太過盛氣淩人，她頭腦一熱，就忘記了在家裏的決定。
本來就和孩子他爸說不要東西的。
她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燕大哥，對方根本沒看她。
燕大哥頭腦簡單，不喜歡思考太多問題，他就喜歡做這種體力活，聽了雲依依的話後，還去廚房找了水，把竹子衝洗幹淨。
雲依依彎了彎唇，“誰說這是給你的？燕財燕源應該喜歡這種小糕點吧，你拿給他們吃吧。”
燕大嫂愕然抬頭，發現雲依依還是那副樣子，婊裏婊氣的，但話語中卻還在為她兩個孩子考慮。
她這次接了糕點，倒是沒有拒絕。
要說雲依依就那副樣子，她應該早就習慣了，以前隻覺得她心高氣傲，不好相與，又不會過日子，現下燕大嫂卻覺得對方就是這個性子，她對自己大手大腳，對旁人也一樣，雖然絲毫不知民間疾苦，卻也灑脫爽快。
那些人帶著有色眼鏡看她，她又何嚐不是呢？
這時候，燕大哥也按照要求，將幾根竹子處理好了，看得雲依依心中歡喜。
她迫不及待就想去試試能不能引水，也不再挽留兩人。
燕大嫂走得時候，倒破天荒地給雲依依道了別，態度比之前熱絡不少，讓她莫名其妙。
雲依依其實不知道怎麽和這些親戚相處，她這具身體本來五官極盛，哪怕什麽話都不說，也會給人一種凜利之感，常常讓人誤會。
主人公和親戚的關係並不好，她自然不能對待他們太過殷勤，但要繼續相處，她也不能太過冷淡。
況且，即便雲依依知道糖和鹽在這個時代的價值，但在她心目中這些東西依舊是常見的，這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因此她覺得送出去一些也無所謂，反正她還多得是。
雲依依不知道因為她的誤打誤撞，讓燕大嫂對她徹底改觀了。
兩人剛回家，燕財就高興的說：“爹，娘，你們什麽時候買了好吃的。”他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包點心。
那糕點兩年前他也是吃過的，過年時，二叔叔買了些，雖然隻吃了一小塊，但是回味無窮。
燕源本來在屋子裏看小妹妹，聽到哥哥的聲音，立即衝了出來，“什麽好吃的？娘，我要吃。”
燕大嫂把那包糕點拿出去，說：“這是你們三嬸嬸送的，去吃吧。”她從裏麵拿出兩塊綠豆糕遞給燕母和燕父。
糕點軟糯可口，的確不錯。
燕父破天荒地問了一句，“這是老三媳婦兒送的，她啥時候這麽好心了？”
燕大嫂如實說：“三弟妹說帶來給我們嚐嚐鮮。”
燕父也就這麽隨意一問，倒是沒太在意，這糕點雖然好吃，但他更愛果腹的粥，吃了一塊，也就不吃了。
如雲依依所說，燕財和燕源非常喜歡這種糕點，兩個人又拿了兩塊，因為口味不同，還互相分享著吃，這樣就可以每個口味都嚐嚐。
燕母吃完綠豆糕後，打量著那兩袋子糖和鹽，“老三媳婦又給了你這麽多東西。”
“是啊，她說這是給我們的報酬。”這是雲依依的原話，燕大嫂也就照搬過來。
燕母看了看那蔗糖，顆粒均勻，“這倒是上好的糖，她還真是舍得。”
燕大嫂坐月子時，就是她去鎮上買的蔗糖，自然認得這是好貨。
這種天氣，這糖還幹燥無比，新鮮潔白，應當是才做出來不久的。和那種放了一年的陳糖可不一樣，價格也極其高昂。
燕大嫂想著對方眼皮也不眨，就把糖地遞了出去，點了點頭：“是啊。”
對方何止是舍得啊。
在這個誰都缺糧食的時代，家家戶戶有點東西都藏著掖著，哪怕是自己也是能省則省，哪裏像雲依依這般。
以往燕大嫂看不上她的大手大腳，和別人一樣認為她遲早會敗光。
在雲依依搬出去時，她嘴上不說，心裏也是極為高興的。
但雲依依並不是對自己大方，對他人摳門。她一視同仁，似乎這就是她的日常生活，讓人很難厭惡她。
“今年的鹽倒是不用再買了，你等會化點糖水給丫丫喝吧。”燕母起身把東西收到廚房。
丫丫就是燕大嫂的小女兒，才一歲，燕大嫂一般就給她吃一些粥水。
這種小孩子很容易生病，燕大嫂一直害怕養不活，好在農家的孩子身體強健，丫丫感染了一次風寒，很快便痊愈了，如今也是活潑得很。
燕大嫂應了一聲，在鍋裏燒了水，等水開了後，盛在盆裏，加了些許蔗糖，用筷子攪拌，待糖全部融化，她才分別用小碗裝好。
糖水很燙，等稍微冷卻後，她才招呼其他人來喝糖水。自己便端著一小小碗糖水去喂丫丫。
她自己卻不喝，隻覺得舍不得。
燈油漸漸燃盡，燕大嫂想起了家裏已經屯好了油和鹽，心裏稍微安定了點。
今年至少不用太愁了。
要說鹽巴在這個時代雖然貴，但確是必備品。哪怕再窮，每家每戶都在年底都一定要備上。
因為一到冬天就沒糧食啊，大周國儲存食物的方法便是醃製。
這是大周國的大學士發現的，他提出了隻要用鹽醃製菜和肉的方法，食物就能保存很久，並且得到了皇帝的批準，於是大周國百姓一一效仿。
大周國的蔬菜本來就少，產量也低，大多是白菜這種葉子菜，不容易飽腹，又難以儲存。隻有將之醃製成鹹菜，便是最好的辦法。
冬天天氣惡劣，隻有保存一定的能量才能抵抗過去，家家戶戶也會拿出銀兩割上幾塊肉，醃製好，有的人還會放上自家種的花椒和辣椒，那滋味兒竟然比鮮肉還好。有豬的人家，則會自己殺豬，那一塊塊肉掛在房梁上，就是他們的保障。
往年，燕大嫂都會愁一愁糧食的產量，以及要添置的鹽等。畢竟家裏還有這麽多張口要吃飯呢，如今卻是少了一個疑慮。也許她還能省點錢給孩子他爹做套厚厚的棉襖。
如今天黑的晚，晚上八點鍾，天空還有餘亮，但家家戶戶都已經睡了。
雲依依拖著兩根竹子便向挑水的地方走過去。
這次她走得又快又急，不多時便到了泉水處，她觀察著周圍，找了不容易被看到的地方，將竹竿放出流水的泉水中，把竹子一端埋進去，用泥巴蓋住，使其固定。
雖然她觀察過地形，從泉水處到她家是下坡路，但雲依依還是害怕不能把水引過去，便拿出來白天在山林裏撿的樹杈，那樹杈粗壯，頂端被雲依依處理過，呈現出一個“U”字形。
她在土地裏挖了一個坑，把樹枝插進去，將那塊土踩實，這才將竹子架在“U”形樹枝上，保證水流能過流過竹子內。
做好這一切後，她心下忐忑，拖著一根竹子，往前麵跑去，直到走到竹子那一端，她發現竹口有大量清泉湧進來，心裏麵這才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她如法炮製，將小一點的竹子插進前麵竹口，兩根竹子形成閉合，又在泥土地裏插進了一根“U”性樹枝，將竹子小心翼翼地架在上麵。
雲依依選擇的水管路線比較偏僻，防止有路人不小心踩踏，把它弄壞。她都是繞在泉水一邊的樹林裏，等到了家門口，水管也是從院子背後接過來的，較為隱秘。
等接完最後一根竹子，看到竹子那端流出的清泉，雲依依心中忽然生出一些感動。
燕大雙和燕小雙已經睡了一覺了，此刻又醒了，兩隻崽崽從床上爬起來，看著一汪汪水直接流進了水缸。
雲依依很有成就感，得意地說：“怎麽樣，娘沒有騙你們吧，現在水自己就來到家裏了。”
燕小雙驚訝地張大嘴，他仿佛看到了水妖怪。
燕大雙打了個哈欠，蹬蹬跑上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那水，“娘真厲害。”
“你們倆快去睡覺吧，娘等會還是洗澡。”雲依依出了一身汗，現在打算先把水缸灌滿，再洗個澡睡覺。
兩隻崽崽剛醒，暫時也睡不著，但他們聽雲依依的話，兩隻又相攜一起去睡覺了。
等水缸滿了後，雲依依將竹子往下一壓，水便不再流了。
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也熄了燭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