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的求生欲
“我沒事,可能是昨晚吹多了風而已,也怪我的身體不好,連累了你。”他說完又咳嗽了一聲,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樣子。
要說以前燕清河的身體也不算好,有對比就有傷害,在幾個兄弟裏麵,他的身體就是最弱的。
“二姐,你是得到了消息,才來看望我的嗎?其實不礙事的,我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燕清河轉向雲蓮,聲音依舊溫和。
雲蓮仔細一看,總覺得有些怪異,燕清河也沒有向前麵走,他杵著兩根奇怪的樹枝倚在門口,即便隻是站著,看上去似乎有些吃力。
她方才在這堂屋裏麵可是說了不少話,這些話和雲依依說倒沒有關係,她根本就聽不懂話裏麵的內涵,但外人聽了卻不一定,特別是這燕清河還是讀過書的,她不得不防。
若是知道燕清河在這裏,她也不會說這麽多放肆的話,現在弄得不好收場。這燕清河到底有沒有聽到她要借糧的要求,雲蓮有些摸不準。
她幹笑一聲,“妹夫,你回來時也不通知我們一聲。我們也好給你接風洗塵。”
燕清河輕輕一笑,複又蹙了蹙眉頭,“多謝二姐了,我已經回來一些日子了,隻是最近身體不便,才沒有打擾你們。”他往前挪動著身體,每一步都很艱難,差點就摔倒了,雲依依連忙上前扶住他。
雲依依其實有些迷茫,燕清河出來時,為什麽不坐輪椅,反而用上了她之前就淘汰的拐杖?
雲蓮的目光移到他的腿上,這也發現了問題,她想起燕清河之前說的傷,本來以為是小傷,隻是臉上的小傷痕,但現在看來不止如此,她有些猶豫道:“妹夫,你的腿這是……”
“傷了經脈而已,沒有感覺,大夫說要治療很久。”燕清河摸著凳子緩緩坐下來,唇邊的笑容非常清淡。
“那要治療多久啊,能治得好嗎?”雲蓮有些尷尬。
燕清河眨了眨眼睛,睫毛覆蓋下來,“不知道,但我的腿沒有知覺,估計很難,即便要治,也要十年八年吧,到時候可能需要很多銀兩,還希望二姐能夠照拂一二。”
雲蓮現在徹底笑不出來了,她轉頭去看雲依依,卻見她臉上沒什麽表情,正若有所思地看著燕清河。她心下忽然明了,小妹和妹夫這是再鬧和離吧。
燕清河這樣子很明顯就是廢了,他若是一直不能行走,雲依依不是要一直養著他嗎?當初她自個兒養著兩個孩子就抱怨連連,經常和她說自己的不幸,現如今,雲依依怎麽會甘心?看她的表情,這兩人絕對是大吵過一架,燕清河說不一定就是這樣加重病情的。
雲蓮心裏想著,表情愈發僵硬下來,要說她也是了解雲依依,知道她什麽性子,雖然她現在學聰明了一些,沒有直接開鬧,但並不妨礙雲蓮已經在腦子裏麵腦補了很多東西。這兩人若是和離了,雲依依無依無靠,會不會來找她啊,她心裏一凜,瞥見燕清河蒼白的臉色,隻覺得越來越不妙,就算暫時不和離,他借著這個機會向她借錢,那她以後肯定得不到了。
“我是你們的二姐,自然幫襯著你們的,妹夫你要好好養傷啊。”雲蓮嘴上挑著好聽的說,眼神卻不斷閃爍。
現在誰家都窮,哪裏有錢能借給他,她眼睛轉了轉,卻再也不敢提借糧食的事情。早知道雲依依家裏是這麽個情況,她就應該早一點來的,現下兩人說不一定正處於爆發期,她可不想摻和進他們的事。
接下來雲蓮又說了幾句體己話,絕口不提借糧借錢的事,她也是敏銳,就怕自己的荷包空了。
燕清河看上去似乎很困倦,精神很差,一副日落西山的模樣,雲蓮說了幾句話,便覺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小妹,妹夫,我想起家裏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望你們。”
燕清河頷首,“好,若是有空,等我傷好了些許,我和依依也去拜訪二姐。”
雲蓮的臉色一黑,隻覺得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她現下隻想和他們斷絕一切來往,這燕清河打得什麽主意,還去拜訪她,不若直接說要上門借錢。
偏偏雲依依還在一旁附和著,“好,那二姐慢走,我就不送了。”
雲蓮拉著祖冬冬慌忙離開,她走的時候又看到了廚房裏麵的肉,但這次她卻沒有了想法。雲依依若是要和燕清河和離,這些食物都是要進行分割的,到時候雲依依能分到多少還不一定呢,她要是插一腳,有理說不清,要是讓她出錢幫燕清河醫治,那她便是倒了大黴了。
她步伐倉促,恨不得快速離開這裏,隻當自己從來都沒有來過。
等雲蓮最後,燕清河垂下眸子,兩邊的青絲也跟著垂落下來,拂過他的腮畔,隱約擋住了他唇邊若有若無的笑意。
雲蓮的聲音這麽大,他早在屋子裏麵就聽到了,他其實很少和雲依依的娘家人交往,但好歹他活了這麽久,那些人什麽性子,他也是了解的。
他們村在整個大周國都算過得不錯的,哪怕是有一年鬧了饑荒,也沒有人餓死,最多也就是受了一點苦難,畢竟這裏環境尚且不錯,大夥有地,可以種地養雞鴨,這雲蓮家裏的條件也是不錯的,她所擁有的地比他們還要多,哪能這麽快就餓死了。
擺明了就是糊弄雲依依的。
不過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雲蓮這一段日子都不會過來。
雲依依盯著燕清河看了一會兒,等他抬起頭來,又是那副蒼白病弱的樣子,他忽然又咳嗽了幾聲,這次連臉都咳紅了。
“依依,怎麽了?”燕清河輕聲問道,由於剛剛咳嗽之後,他的聲線帶著一絲嘶啞。
雲依依從開始就有些懷疑他,他今天的表現是做給雲蓮看的,還是無意的?但她更傾向於前一種,因為燕清河分明可以坐輪椅,卻杵著拐杖出來。
本來她都決定了,雲蓮要是借糧食,她立刻一口回絕,但她也不能說的太死,還在想一個借口,結果燕清河出來表現了一下,直接把人給嚇跑了。看雲蓮那毫不留戀地背影,雲依依能想到她兩年之內都不願意再踏入她家一步。
這樣也好,可以省去一個麻煩。隻是有的事情,她卻需要思考一下,譬如她這個免費相公,真的是一隻純白的小綿羊嗎?
“你為什麽不坐輪椅過來?”雲依依問,她說這句話時,一直觀察著燕清河的表情,但對方並沒有出現慌亂的表情。
他神色淡淡,連想都沒有想,便道:“我就想著二姐來我們的家,我怎麽也得給你一個麵子,如果一直坐著怎麽行?”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眼中忽然有苦澀溢了出來,“沒想到我根本站不起來,是不是給你丟臉了。”
這樣子看起來不像是做戲?
他說得那些話難道都是無意的?
見雲依依一直沒說話,燕清河輕輕闔上雙眸,他眼底還有青色,看上去情況很不妙。
“你真的……沒有聽到二姐說的那些話?”雲依依還是有些不信任他。
“聽到了……”,燕清河倒沒有絲毫隱瞞,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讓雲依依眯了眯眼睛。
“二姐是個好人,還說下次來看望我,若是我這次的傷能好了,開春我也想去拜訪她。”他唇畔拂過一絲天真的笑容,徐徐說道。
雲依依:“……。”看來他根本什麽都沒有聽到,她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古怪的想法,燕清河不會是在糊弄她吧?
察覺到雲依依探測般的目光,燕清河心裏一緊,表麵卻紋絲不動。
是她想多了,她微微湊近他,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燕清河眨了眨眼睛,方才在被子裏捂了一會兒,他全身的溫度本來就高,又因為用力咳嗽了,臉上泛紅,摸起來有些燙。
其實也沒有那麽燙,隻是這冬天,雲依依的小手冰涼,自然便覺得他的溫度很高。加上燕清河沒什麽精神,她便真以為他生病了。
這件事先放著不說,燕清河身子骨弱卻是事實,一個喝補藥都會大出血的人,可見身子有多虛,她這幾天照料燕清河,自然對他的身體有所了解。況且燕二哥也曾經和她說了燕清河的情況,她就更覺得對方是塊易碎的玻璃。
“你就不應該陪我守歲的,肯定是熬夜傷到了身子。”雲依依皺了皺眉頭,“你先去躺著,我現在去給你熬一副藥。”
所幸現在發現得早,喝上一副藥估計就能壓住,以雲依依的經驗,這感冒拖不得,都是越拖越嚴重,若是抵抗力能力強的人,還能自己把感冒拖好,但燕清河這體質,隻會被感冒打倒。為今之計,她還是先把藥熬好吧。
看到雲依依離去的背影,燕清河眉目舒展開來,眼中閃過一絲慶幸,這種求生欲滿滿的眼神,雲依依並沒有看到,她去廚房舀了水,打算繼續給燕清河煎中藥,這藥他一直都在吃,即便沒有病的人也可以喝,有強身健體之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