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心算能力
這上麵的題其實不難，粗略一看，很多都是熟知的知識，有的題燕小雙還做過，都是一成不變的，不過那時候他都是口頭回答而已。
真把題放在他的麵前，小崽崽就是一個字也不知道怎麽寫，根本不知道怎麽下筆。
燕小雙絞盡腦汁，這才寫下了一個字，他都是按照自己的記憶寫的，也不知道對不對，燕大雙則是一個字都沒有寫。
其他孩子，看樣子也不知道，隻是在紙上勾畫了一些內容。
趙先生一點也不急，摸了摸胡須，看了一圈。
他教書多年，自然通過這些孩子的麵貌，就能猜出他們的性格和特征，除去了極少的人識字，大多數都是沒有基礎的，不過也沒關係，考試結果不是最終的目的，重要的是他們的態度。
他這麽掃了一圈，便看到一些孩子即便看不懂題目，也在認真對待，坐姿也還算端正。
上一輪的考試要簡單一些，隻是讓孩子們讀出一段文字罷了，盡管大部分孩子都不會識字，也選了一些。
三天前，則是考察孩子的記憶力。
這最後一天，看上去是最難的，但趙先生其實也是在觀察著他們。
眼睛看著後麵的燕大雙時，趙先生輕微蹙了蹙眉頭。
那兩個崽崽，根本就沒有在他的考慮範圍內，畢竟就還是奶娃子，從他麵前過的時候，他還嗅到一股濃烈的奶香，估計才斷奶呢。
凳子對於崽崽有些矮，畢竟他倆個子也矮。
燕大雙已經放棄了，把小胖臉趴在桌子上，臉頰都被壓扁了，他呆呆地看著一處，眼中都是一片懵懂。
燕小雙蘸著毛筆，舉著小爪子，還在努力。
趙先生看了一會兒，有些好奇，便走上去看了看。
“你會寫字？”趙先生有些驚訝。
他在這縣城裏麵待得時間很長，這些孩子基本都認識，譬如喻遠，他就知道這孩子是念過書的，能夠寫出一些字，並不奇怪，而這兩個小崽崽，莫非也念過書。
看起來著實也不像，他往燕大雙的紙上一看，一片空白，紙張還被他蹂皺了。
總覺得這才正常的。
燕小雙嗯嗯了一聲，嚴肅道：“會。”
頭上的小揪揪也跟著晃動了一下，然而他所謂的會，便是隻寫了一個字，那個字咋一看是對的，仔細一看，缺胳膊斷腿的，還是一個錯別字。
趙先生輕微挑了挑眉，看著他還在努力奮鬥著，倒是沒有指出這個錯誤。
燕大雙本來趴在桌子上，聞言忽然也急了，他拿著桌子上的筆，也想寫幾筆，但這些字明明看起來不難，他卻遲遲不知道怎麽下筆。
這種感覺，就好像似曾相識一般，但就是不知道怎麽寫。
“以前念過書嗎？”趙先生看著他鼓起來的腮幫子，輕聲問道。
燕大雙看著前麵這一幕，有些急，但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又沒有任何辦法。
“娘教的。”燕小雙說，眼睛還在紙上，沒有移動開來。
趙先生挺喜歡他這專注的樣子，隻是可惜，可惜年紀太小了。
他還從未教過年紀這麽小的崽崽。
他伸手摸了摸燕小雙的頭，還是指出了他的錯誤，“這個字寫錯了，這裏沒有寫對，還應該多寫一點。”
燕小雙摸了摸下巴，哦了一聲，聽話地在字上加了一點。
趙先生並沒有告訴他在哪加點，他卻熟練地糾正過來了，可見平日裏麵還是下了功夫的。
也許是這點讓他對這個崽崽感興趣，有些想要把他留下來。
但他瞅了一眼後麵的燕大雙，又有點踟躕，這兩個崽崽很明顯是同時來的，但他卻不打算收兩個。
“可以，你到時候也來報道吧，現在可以出去了。”趙先生說。
燕小雙眨了眨眼睛，這紙上都還是空白的，他什麽都沒寫，這就算過了。
旁邊坐了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兒，他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此刻便有些不滿：“先生，你這樣選學生也太隨便了，那麽小的孩子，能懂什麽？他們連會寫字嗎？”
這根本就是一個幼兒，站在他麵前，就跟一隻小兔子一般，上一個便罷了，這麽小的崽崽，他根本就不服氣。
來這個學堂的，自然都是想要念書的，恰巧這次的書本費幾乎全免了，自然都想要占便宜。
能把這麽小的孩子送來念書，肯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十歲的孩子已經知事很久，還是在這早當家的地方，他們自然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本來以為趙先生不會收這麽小的孩子，沒想到他第二個就讓人通過了。
燕小雙動作有些慢，他很緩慢很緩慢地眨動眼睛，睫毛輕輕顫抖，奶聲道：“窩會，你會嗎？”
小崽崽仰起臉，目光純粹，不帶一絲攻擊性，似乎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那個男孩有些氣憤，他還真不會，但他私下送了禮，他娘把家裏的公雞都送給了祭酒（古代學堂的校長），本來以為可以穩穩當當地進來了，沒想到趙先生根本就沒有看他一眼。他這便有些急了。
他自然不會識字，但進入學堂之後可以學啊，明明前麵都不用寫字，沒想到輪到他便上了一個難度。
他也不傻，立刻道：“我雖然不會，但是以後會學，我學習能力很強，自然會好好聽先生的話，你呢，你聽得懂先生說話嗎？”
說完之後，他就盯著燕小雙，那真是一個小奶娃子，小小的一團，就連臉都很小，一拳頭似乎就能把對方給幹掉。
這麽一想，他眼神便顯得輕蔑多了，他和這種崽崽計較什麽，估計他說的這些話，這個奶娃子都沒聽懂，不然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燕小雙不僅聽懂了，還知道對方就是在罵他，換做別的崽崽估計當場就哭了，他沒有哭，隻是腮幫子看起來更加鼓了一些，那似乎就是生氣的征兆了。
後麵的燕大雙已經瞪大了雙眼，小拳頭也握了起來。
驀得，他已經站了起來，似乎覺得氣勢不夠，他蹬蹬地站在了凳子上，瞬間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聲音也更大了：“窩們當然會，窩也會寫字，隻是暫時忘記了而已，如果照著寫的話，窩也可以寫得更好。”
那個男孩忽然被他的氣勢鎮住了，等反應過來，他才覺得荒唐，這考試本來就是要背著寫，這照著寫，不就是作弊嗎？虧這個奶娃子還好意思說出來，看起來就是什麽都不懂的樣子，他剛想嘲諷，就見燕大雙繼續大聲道：“窩的學習能量也很強，這些窩也會。”
“這裏應該填李，趙錢孫李，這裏應該填學而時習之，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裏應該填……”，燕大雙說得開心，不過他也不會什麽都會，看到幾句陌生的，他也不停頓，直接就略過了。
這番作態，倒是把對麵的男孩兒給說懵了。
燕小雙靜靜地看著他。
燕大雙指著後麵的九章算術說：“這個是一畝。這個是二百三十五步。”
小崽崽插著腰說：“窩的學習能力也很強，這些窩都會，你會嗎？你要是不會，肯定也聽不懂先生說的話。”
話雖然還很稚氣，但是邏輯卻沒什麽錯，男孩也愣住了，半晌才憤怒地反駁：“你胡說什麽？你亂說一大堆，誰知道是不是對的。”
他嘴上這麽說著，心裏麵卻有些犯怵，他不知道這紙上麵寫了什麽，但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眼前的小奶娃似乎不像在胡說。
“窩才不是在胡說，本來就是這麽念的，你覺得窩念錯了，那你說說窩哪裏錯了，哪個字念錯了，你說啊。”燕大雙道。
他很有自信，剛才他念得很快，肯定沒有人注意到他中間有幾行，根本就沒念，就算注意到了，那也無所謂，反正他念出來的，肯定都是對的，這些字眼，他太熟悉了，簡直就背得滾瓜爛熟。
男孩抿著唇，眼中燃燒著怒火，卻半晌都沒有說話。
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上麵寫的什麽，怎麽可能知道念錯了什麽。
看到燕大雙一臉得意，他就生氣。
那還真是一個小崽崽，那握著的拳頭都小小軟軟的，說的話卻讓自己根本就接不上。
趙先生並沒有在意兩個孩子之間的火花，無論兩人吵得多麽激烈，他都認為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罷了，並不放在眼裏。
這紙上的題是他出的，他自然很熟悉，乍一聽到燕大雙都背出來了，還沒有來得及驚訝，就聽到他把後麵的算術題也解出來了。
這不可能。
要說前麵隻需要背下來就可以了，但九章算術題那是需要計算的，這孩子隻需要看一眼，居然就能得出答案了。
“今有田廣十五步，從十六步。問為田幾何？”趙先生喃喃念了出來，然後疑惑道：“你就直接看出來了？”
這題其實很簡單，根本沒有什麽變化，作為簡單的引導題再容易不過，但在趙先生麵前來看，這題算是中等了，喻遠就是把步驟給寫出來了，即便沒有得出最後結論，他也算滿意了。
燕大雙心想，這題這麽簡單，他不僅知道算法，還知道答案，當然這答案並不是他算出來的，而是之前他就做過一模一樣的題，這便自然回答出來了。
這也算他看出來的。
燕大雙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麽一回事，還加了一句：“簡單。”
趙先生的唇瓣抖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難不成這孩子的心算能力這麽強。他知道有些人的心算能力異於常人，但他從未遇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