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章 桐棺
老太監連忙應了一聲,率先走到前麵開路,與此同時,冬雪悄悄從殿內的帳幔中走了出來。
曹嬤嬤早就看到了楚皇帶著靜妃等人前來,立馬邁著碎步迎了出來,雙手疊放小腹前行了個禮:“陛下。”
楚皇微微頷首:“皇後呢?”
“回稟陛下,皇後娘娘正在禮佛。”曹嬤嬤看了一眼楚皇身側的靜妃。
楚皇是知道皇後禮佛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就像太後一樣。
曹嬤嬤攥緊了帕子:“不知陛下帶人前來,這是做什麽?”
她的聲音雖然很是平緩,但楚皇能感受到其中帶有一絲不滿。
“朕聽說宮中藏有邪祟,朕便帶空真道士過來看看。”楚皇看了她一眼,沒有將靜妃生病的事說出來,以免到時候曹嬤嬤跑皇後那裏多加渲染。
聽了楚皇這話,曹嬤嬤隻覺喉頭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般,讓人說不出話來。
邪祟?楚皇居然相信這種東西的存在?
隨後楚皇看向空真道士:“既然皇後不方便,那便明日再來吧。”
楚皇雖然不喜歡這個皇後,但是該有的尊重還是會做到,若是他就這麽直接闖入,隻會讓大家麵子上都過不去。
“陛下,貧道感應到這邪祟就藏在這裏,若是明日再來,指不定這邪祟往哪裏跑,到時候就更難除掉了。”空真道士抽空朝靜妃那頭側了側身子,眉目中帶著一股天然的憐憫。
楚皇一時之間有些為難,他既不想打擾皇後禮佛,又不想錯過這個時機。
正猶豫時,靜妃輕輕扯了扯楚皇的衣袖,抬起眼:“陛下,臣妾覺得空真道士說的沒錯,這邪祟如此猖狂,若是不早日將它除去,萬一時間拖久了,危及皇後娘娘的性命,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楚皇手指頓了頓,很快下了決定:“曹嬤嬤,你去將皇後喚出來,這宮裏,朕要好好搜查一番。”
聽到楚皇這樣說,靜妃眼中劃過一抹笑意。
她就知道,楚皇一定會聽她的話。
曹嬤嬤眉頭緊皺:“陛下?”
“還愣著作甚?朕的話你都不聽了嗎?”見曹嬤嬤杵著不動,楚皇不禁來了火氣。
曹嬤嬤暗暗咬了咬牙:“老奴不敢,老奴這就去喚皇後娘娘。”
說著,曹嬤嬤就朝著殿門走去,她的手指剛剛碰到門梢,殿門就打開了。
“皇後娘娘……陛下他要搜查這裏。”見皇後麵色沉著地走了出來,曹嬤嬤連忙退至一旁。
皇後微微頷首,看向楚皇,嘴角帶著一抹嘲諷:“陛下當真覺得這裏有邪祟?”
“不是朕覺得這裏有邪祟,是空真道士檢測出來的。”楚皇反駁道。
皇後突然笑了出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邪祟?這麽不切實際的東西,陛下也信?還是說因為靜妃?”
楚皇被皇後這突如其來的大笑弄得恍惚了下,在他的記憶中,鮮少看到皇後流露出這樣的神色,別說大笑了,就連微笑她都很是謹慎,麵上永遠保持著端莊的模樣,就像他的母親——太後一般,老是戴著麵具生活,讓人感到非常不適。
他甚至都記不起她什麽時候笑過。
若不是這張臉沒有改變,他差點以為是誰將皇後換了一個人。
“皇後,你逾矩了。”楚皇眼中難掩震撼,退了一步。
靜妃扶住楚皇,柔柔地開口:“姐姐,陛下也是為姐姐著想,這邪祟一日不除,一日就對姐姐的身體有所危害,姐姐應當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啊。”
“邪祟?”皇後冷哼一聲,“這不麵前就有一個嗎?”
“皇後!”楚皇聲調漸高,將靜妃護在自己身後,“你若是對此事不滿,便衝著朕來?何苦對靜兒發火?”
皇後嗤笑一聲,讓開了殿門的位置:“本宮哪敢對陛下的事不滿,既然陛下鐵了心想要搜查,那便搜查看看吧。”
楚皇聽了這話,下意識地皺眉。
靜妃瞧見他的神色,輕聲喚了一下:“陛下……”
好不容易等到這麽一個機會,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皇後,自然不能讓楚皇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停下來。
楚皇伸手拍了拍靜妃的手,側頭看向空真道士:“空真道士,你且進去看看這裏麵是否有邪祟,朕……在外殿等你。”
空真道士點了點頭,拿著法劍走了進去。
眾人就看到空真道士嘴裏念念有詞,法劍不時的震動兩下,隨後,就朝著佛前的祭壇前走去。
曹嬤嬤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她下意識地看向皇後,卻見對方緊抿著唇,神情很是淡定。
“邪祟就在這裏!”空真道士忽然指著祭壇的一個地方高喊一聲,隨後侍衛便上前,很快就搜出一個桐棺。
靜妃驚叫一聲:“天啊,怎麽會是這種東西?”
侍衛很快將桐棺拿了過來,楚皇打開一看,裏麵有一張紙條,紙條上清楚地寫的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自古以來,桐棺一向被視為最粗劣最下等的棺材,有傳言說,在桐棺裏放入某人的生辰八字,就能讓被施法之人早日死去,永生不得超生。
這是最惡毒的詛咒,也是最讓楚皇不齒的東西。
沒想到他還能在宮廷裏看到這個玩意!而這個東西還是皇後做的!
空真道士捋了捋胡須:“陛下,這便是邪祟,待貧道用火燒個一周,靜妃娘娘的病便會好起來了。”
楚皇點了點頭。
“陛下,貧道從皇後娘娘身上感受到極為強大的煞氣,看來方才那桐棺隻是邪祟的一部分,真正的邪祟還藏在皇後娘娘體內!”空真道士在皇後身邊走了幾圈後,忽然神色凝重地開口。
此話一出,眾人不由退後幾步,生怕被所謂的煞氣沾染上!
皇後隻冷眼看著空真道士,一言不發。
“且依你,該如何才能將邪祟驅逐?”
“若是要快速驅逐,那邊如同那桐棺一般,施以火刑!”
火刑,那不就是將人燒死嗎?
曹嬤嬤瞳孔劇烈震動,跪在楚皇麵前,低聲哀求:“陛下,可不能這樣做啊!娘娘是無辜的,娘娘你倒是說句話啊!”
“空真道士,皇後乃大楚國母,豈能這般對待?”楚皇皺了皺,很是不認同。
再如何,他也與皇後夫妻一場,哪有看著對方燒死的?這傳出去成什麽樣子?
“陛下莫慌,貧道也隻是說的快速,若要用不傷娘娘的法子,那便是將皇後娘娘送到莆苔山上修養生息,遠離人海,日日青燈古佛為伴,自然便可壓下皇後娘娘身上的煞氣……”空真道士餘光瞥了一眼靜妃,隨後緩緩道。
皇後眸子顫了顫,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讓她離開兒子,離開皇宮,一個人孤獨老死在深山裏,靜妃,你真的好毒的心!
她猛地看向靜妃,卻見對方眸中帶笑地朝著她看過來,再一眨眼,又變成先前楚楚可憐的靜妃了。
皇後握緊了手,死死盯著靜妃。
靜妃從未看到皇後有這樣的眼神,心下一驚。
“陛下,這是汙蔑啊!我們娘娘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更不要說什麽邪祟附體,求陛下明鑒!”曹嬤嬤立馬跪在地上為皇後喊冤。
靜妃看著這一幕,心中一陣快意,等著吧,皇後,很快你也會像這條狗一樣狼狽了。
“皇後,此事你該如何解釋?”楚皇眼底一片猩紅,有種暴躁的情緒被很好地壓製住。
皇後淡淡地抬了抬眼皮,眸中無一絲波動:“陛下若是信臣妾,此事定然與臣妾無關,陛下若是不信臣妾,任臣妾巧舌如簧,陛下也會認定此事與臣妾有關。”
楚皇看著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中就不滿。
先不說這事到底與她有沒有關係,但這桐棺裏留的可是自己的生辰八字,他都沒看到她有什麽表情,這算什麽?
根本就沒把他放在心上!
“那你便是承認此事與你有關?”楚皇咬了咬牙。
皇後靜靜看著楚皇,這個她愛了十多年的男子,她突然發現,直到現在這刻,她都從未了解過對方。
從小太後便跟她說,這就是她的夫君,她實際上不懂得該如何去表現自己的喜歡,隻笨拙地以為隻要給對方喜歡的,他便會對她有所回應。
但是她錯了,她的離譜。
她深愛的這個男子,眼裏心裏從來都沒有她。
若不是礙於太後的情麵,怕是他連麵上功夫都不想做吧。
其實今日這個場麵,她早有所預料,但是沒想到當事實真的擺在她麵前,會讓自己那般難堪。
是的,他不愛她。
她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才發現這個沉痛的事。
他並非不懂溫柔,也並非天性暴躁,而是他的溫柔和耐心全部都給了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她。
明明早就該懂的事,自己卻還是會在得知事實的時候感到傷心。
她早就應該做出決定了,在涵兒和楚皇之間做個選擇。
前十幾年她選擇了楚皇,後幾十年她選擇涵兒。
如果涵兒真的想要那個位置,那做母後的,自然用盡全力為他鋪路。
“陛下心裏已經有了決斷,臣妾答與不答,重要嗎?”皇後嘴角掛著一幅溫和的笑意,這是她做皇後以來,唯一一次對著楚皇露出這般純粹的笑容。
楚皇怔了怔,緊接著便是勃然大怒:“從今天起,削去你皇後頭銜,削發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