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生死一線(上)
並不寬闊的城牆下方,是同樣不寬闊的縣城街道,而其上,則是數百縣城百姓正在忙碌搬運,把一些物資兵器不斷往城頭運送。
正因為有這滿城丁壯幾乎不歇的後勤資助,有滿城婦孺在家中生火燒飯燒水,把吃喝之物不住送上前方,城頭那些守軍才能頂著外間數倍之敵,穩守至今。
可現在,就在數百人還努力扛著各種物資往城頭而去時,城頭之上卻發出了一陣慘叫驚呼,一條魁梧而敏捷的身影就如羊群中的虎狼般衝突左右,那手中的巨大板斧揮舞處,便是鮮血飛濺,人身倒飛,當其過處,守城兵丁已倒下一大片。
看到這駭人一幕的華亭百姓都有一瞬間的呆怔,繼而便也是一陣陣的驚呼,有人丟掉了手中物件,有人轉身就跑,逃命的本能讓他們渾然忘了一切,隻想著趕緊遠離那可怕的身影,因為那家夥正快速從城頭衝殺下來。
在衝下一層石階後,丁奎的腳步稍稍一頓,然後身子便如鷹隼般從兩丈高處直掠而下,人在半空,斧子已呼嘯而出,直取下方那些聞聲想要圍攻上來的守軍兵卒。
這些人都是受傷或力竭後被暫時調換下城歇息的,此時眼見敵人如此凶悍,也激起了他們的鬥誌,紛紛喝叫著圍攻過來。可結果他們還沒落定位置呢,巨斧已從半空襲來,噗哧幾聲,鋒利的斧子劈下了數顆頭顱,血腥的一幕不光使遠處的百姓再度發出尖叫快速奔逃,也讓眾軍士手腳發軟,心中生怯,有幾個更是連兵器都當啷落地。
砰!丁奎穩穩落地,卻沒有再殺跟前不遠處早已嚇呆的尋常兵將,而是目光一轉,身形再衝,如一匹奔馬般朝著前方猛殺過去。因為他已經盯住了目標,那個穿著官袍,氣宇不凡的年輕人!
李淩正在人群中間,還在試圖用大聲的話語來穩定人心呢。
他作為本縣縣令,在此關鍵時刻又怎可能縮在縣衙,隻讓手下兄弟將士們在前線拚殺呢?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沒有廝殺的本領,上了城牆戰場反而需要守城兵將們來照應保護自己,成了他們的累贅。所以並沒有出現在城頭,而是就在城牆下方,指揮著百姓們把各種物資兵器有條不紊地送上去。以他的威信和調度能力,這點小事做著還是輕而易舉的。
然後,城頭上就出了這麽個大變故,這一人一斧居然就從上千守軍的城頭衝殺而下,然後就直奔著最醒目的自己而來!
這讓本來還在揮手指揮的李淩神情陡然一僵,然後果斷向後退去。因為他同樣看到在那家夥身後,還有一人正在拚命追趕,正是李莫雲,隻要後者能追上,這家夥應該就傷不了自己分毫。
“想走?”見李淩後退,丁奎便是一聲獰笑,暴喝一聲,雙足在地上猛然一頓,身子便如炮彈般直飛而起,猛撲目標,斧子更是借勢呼嘯而出,就是要在這一個照麵間砍下李淩的人頭。
這時的李淩甚至都來不及轉身,就看到對方如巨大的陰影般籠罩上來,十多丈的距離,他居然是一躍便到,如泰山壓頂,完全斷絕了他閃避退走的可能。
在此生死一線的當口,李淩反倒不動了,昂首挺胸,直視著呼嘯而來的一人一斧,眼中並無絲毫懼意,反而有著一絲殺意。
“你以為這樣就能嚇退我?看老子一下就劈下你的腦袋!”丁奎心裏轉著念,手中動作卻無半絲遲疑,依舊呼嘯劈下。兩人已正麵相遇,鋒利的斧刃已即將命中目標!
呼……就在這時,一道寒光從李淩的側後方卷飛而來,唰的一下就纏在了他的腰間,就在斧刃加頸的瞬間裏,李淩的身子便被這一道銀光拉扯著迅然倒飛,與丁奎拉開了兩丈距離。
而此時的丁奎身子才一落地,勢已用老的他,壓根來不及再做出變招追擊,同時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再順著銀光朝那邊看去,才發現李淩身後是個身體纖弱的青年,那道銀光已被他收回到袖子裏。
隻這一招,就讓他察覺到這也是個厲害人物,但他絲毫未見氣餒的,反而興奮地一聲大吼:“有趣,讓我把你也一道斬殺了!”說著,便作勢欲再撲擊過去。
但剛剛險些讓李淩被人襲殺的楊輕綃怎會再把自己郎君置於險地呢?隻見她沒有絲毫的猶豫,身形一展,風中舞身法全力展開,人如風中一片雪花,一片枯葉般淩空飛去,同時月半彎再度掠起,以一個極其多變的方式,打著旋地直朝敵人的麵門和胸口等處斬去。
但這還隻是吸引敵人目光的障眼法而已,另一隻手輕輕一揮,五根雪裏針從五個方向飛射而出,隻一個照麵間,她已把四大絕技中的三樣全部施展出來,不光為了阻止這家夥傷到李淩,更有一舉將之格殺的目的。
麵對如此繁雜的攻勢,丁奎不驚反喜,大喝聲中,手中斧子呼呼地轉動起來,他身子也再度向前撲擊,叮當中聲,搶先飛到的幾根銀針已被如車輪般盤旋著的巨斧給先後磕飛。暗器勝在出人意料,像這樣的正麵交鋒,當麵使出,自然是極容易被擋下來的。
不過這麽一來,他的動作還是緩了一拍,被已撲上的楊輕綃搶了先手,月半彎如蟒蛇般突然一個昂首,然後再快速墜落,雪亮的刀尖竟是從上方直取敵人的頭頂。
雪裏針隻為惑敵,真正的殺招卻在此處。
這一下也真有些殺了丁奎一個措手不及,他隻來得及一個偏頭,險險地避過了頭頂處的這一擊,但月半彎落下的勢頭卻未能打斷,隻聽得噗哧一聲,半尺來長的刀身已狠狠紮進了他的肩頭,直沒過半。
可楊輕綃臉上卻無半點喜色,因為就在刀刃中敵的同時,她就猛然感受到一股大力沿著銀鏈而來,竟欲拉扯著月半彎脫離自己的掌控。而麵前的敵人也在一陣痛嚎後,麵目猙獰地吐氣開聲,竟不顧身上的傷,以肩頭的肌肉和骨頭夾緊了刀鋒,欲要拉了她到自己麵前。
這下反倒是楊輕綃陷入不利境地了,她身為女子縱然武藝不凡,但擅長的還是機巧變化,一旦真和這麽個蠻橫勢大的家夥正麵相撞後果不堪設想。可這月半彎又不能隨意放棄了,這可是她最趁手的兵器,一旦失去,戰力必然大打折扣,對方再攻過來可就沒法應對了。
就這一猶豫間,丁奎蠻力一發,鏈子繃緊的同時,楊輕綃腳下一虛,人已踉蹌地直往前撲去。單論力量,她和對方差的太多,而鏈子的束縛,又讓她無法施展風中舞的輕功,人都跟將飛未飛的風箏似的,狼狽直朝前撞去。
麵目一片猙獰的丁奎發出一聲獰笑,完全不顧右邊肩頭的劇痛和鮮血橫流,斧子由左手握著,便狠狠地朝著前方推去。他已經看準了對方來勢,這一下已讓楊輕綃無可閃避,必能一擊殺她!
隻短短三兩息間,兩人已近在咫尺,楊輕綃甚至都能感受到巨斧襲來帶起的可怕鋒銳了。這讓她再不敢作堅持,果斷手腕一翻,解開了月半彎與自己的聯係,同時身子飄然側飛,數根雪裏針再度飛出,直奪對方的麵門雙目。
但她快,丁奎也自不慢。別看他身子魁梧,力量十足,可動作卻是足夠敏捷,一感覺到肩上失去了拉扯力,便即變招,前推的這一斧被他急提而起,就在麵前舞出了一片黑輪,叮當聲中,那幾枚雪裏針盡數被擋撥開去。同時他腳下再起,如蠻牛般朝著還在半空的楊輕綃狠撞過去。
現在她沒了兵器,正麵與自己撞上,就能將之一擊斬殺!
楊輕綃見狀也是趕緊再急掠飛退,而即便是這等要命關頭,她還是稍稍分心後顧,留意李淩所在,卻發現他已果斷朝著不遠處的一條巷子裏奔去,這讓她心下一鬆。
李淩的選擇無疑是相當正確的,他要是跟某些婆婆媽媽的家夥一樣非要和自己並肩作戰,那結果隻會是兩人同死。而隻要他能暫時脫險,自己沒了顧慮,反而可以仗著身法逃脫。而且,李淩鑽入巷子還有個好處,那邊地形複雜更好躲藏,哪怕丁奎想要追殺都不好尋到人了。
心思轉動間,楊輕綃身子再次飄起,同時手不斷揚起,雪裏針盡數飛出,不為傷敵,隻為阻撓對方追殺的腳步。
“你也就這點手段了,還往哪裏跑!”丁奎一聲大喝,突然再度加速,完全不顧那幾根銀針對自己的傷害,呼嘯著撞到了楊輕綃身前,巨斧嗚的揮下,速度比之楊輕綃更快,讓她再難有躲閃的空間。
與此同時,鑽入小巷的李淩身旁也閃出了一道略帶些佝僂的身影,就在李淩一愣間,那個看著麵黃肌瘦,和尋常災民沒啥兩樣的中年男子手中有光芒一閃,急刺他的咽喉。
沒有任何話語,沒有絲毫猶豫,一見麵,就是要取李淩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