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密會
回校那天，梁尤一改過去上學那樣喜歡搭配長襪穿著校服裙，換了條同色的長褲。
吃完早點，她乖巧地與墨家幾個孩子一同向長輩打了招呼，又去東院給墨老爺子請安，才從北院上同一輛車離開。
到達凡藺中學部，她壓低頭上那頂寬簷帽，與墨蒲卿和墨慕凡低調地走向教室。一路上她都低著頭，回避那一個個接連不斷投來的異樣目光，即使耳邊還是會傳來低語延綿的議論聲。
“她怎麽來學校了？”
“我還以為她不會來了呢！”
“是啊，都發生那樣的事了，她怎麽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回來上課啊？”
“唉，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要我我得等這件事過去以後再換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學校，轉學上！”
“不得不服，這心是真大！”
“嘁，說心大也太好聽了，不要臉才是實話！”
“就是，我說你們膽也太小了點吧，背後壞話都不敢說真實點！也不聽聽那頭是怎麽罵的！”
……
“麻的，這賤人竟然還敢回學校來，也不怕咱們哲哲這些迷妹弄死她！”
“以前還覺得她挺不錯的，長得可以也很乖，現在他媽的才看清就是個心機婊，讓人惡心到暴躁！”
“自己被搞了就算了，也不知道在算計什麽壞心思，非要把哲哲拖下水！”
“就是，虧得哲哲還冒險幫她報警呢，真是狗咬呂洞賓！”
“逮著誰都說是強奸她的罪犯，真以為自己魅力無限，誰見了都想犯罪似的，真不要臉！”
“唉，這件事又再一次證實了活在當今社會，好人是不一定會有好報的。
我是真心疼哲哲這樣善良的好男生，不顧性命安危地幫她報警，最後還落了個強奸犯主謀的罪名？？？簡直令人拍案叫絕呀！”
“哼，這女的一看就不簡單，剛開始進墨氏的時候墨蒲卿本來是很討厭她的，後來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把人給收服了，都把她當寶貝一樣寵著！”
“我聽說在進墨氏之前，她就是個來曆不明的野丫頭，指不定是在哪個破窯裏長大的，從小就學勾搭男人那種低俗下賤的手段！估計就是這樣才把墨家人給蒙蔽，收養了她！”
“不都說墨家家教一向很嚴嗎？我看她平時的乖就都是裝出來的，像她這種生來就是水性楊花的人，安分的時間一長，肯定會耐不住寂寞，趁半夜偷溜出去找男人鬼混也說不定！隻不過哲哲真的太倒黴了，好巧不巧地撞見了她跟那些男人快活了！”
“所以，她是擔心哲哲說出去，會讓她的狐狸尾巴再也藏不住，才裝作一副被強的樣子，讓哲哲報警，然後又冤枉哲哲？！”
“嗯！十有**是這樣！”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估計也是她每天都在家裏鬧得要死要活，把自己受害者的角色發揮得淋漓盡致，墨家人也才會對她深信不疑，連墨蒲卿那樣的人都忿忿不平地為她公然大鬧法院！”
“絕了，這簡直就是一朵修煉千年的小白蓮妖！”
“現在她年紀這麽小就有這種手段，沒準以後會為了墨家的財產把一屋人給害了！尤其是墨蒲卿，那麽相信她，下場肯定最慘！”
“嘖……真是人不可貌相，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嘶——以後還是離這種人遠點，省得一不小心就成了謀害她的凶手了！”
“嘁，這有什麽的，裝誰還不會裝兩下子了？既然她要演，咱們就陪她一起演唄，一群人還幹不過一朵白蓮花了？”
“你們……該不會是真有什麽修理她的計劃吧？”
“哼哼……”
……
那些隱隱約約的一詞一句，混亂地從四麵八方匯入梁尤的耳中，雖然聽得句意模糊，但那些刺耳的話都紮在了她的心髒上。
她的雙手越來越緊，愈發冰涼，也溢出了許多汗，讓牽著她的墨蒲卿清楚地感覺到了她此時的窘迫，牽著她的那隻手不由也越握越緊。
要不是出門前梁尤給她打了預防針，千哄萬求的，讓她一定要沉住氣，別衝動地把事情鬧大，她現在看到誰嘴裏出臭氣她上去就抽誰一個大嘴巴子，讓他們原地轉上八百個圈！
她不想又一次好心辦壞事地給梁尤添加輿論壓力，讓她難堪。她幾乎咬碎牙齒地把這股怒氣壓了下去，然而她的忍耐，把所有的戾氣都逼到了雙眼，那誅殺的目光嚇退了不少人。
走在前頭的墨慕凡也幾近相同，用自己最擅長的表情來為她開路。他現在能做的就隻有這些了，因為他沒有辦法改變他人思維，讓所有人都閉上嘴，他隻知道唯一能克服輿論的就隻有充耳不聞。
對於梁尤來說，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們還能夠站在她身邊就已經足夠了，是給足了她勇氣，讓她一步一步走下去。
她們一到教室，洛石斛和金家兩姐妹便迎了過來，金可櫻二話不說就撲了上去，心疼地抱著梁尤嗚嗚哇哇地道盡思念和關心。當然，還有其他一些平時喜歡跟梁尤玩到一起的同學上前關心，誰都沒有揭開她的傷疤去提那些事。
雖然教室裏也是那樣紛紛議論聲，但好在上課鈴響得及時，截斷了所有噪音，讓整個教室都瞬間安靜下來。
從老師走進教室以後，一切似乎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那樣——老師沒有異樣的目光神情，像往常那樣翻開書本講課，而同學們也都在認真聽講。下課後，隻要老師還在教室，教室裏就依舊是這樣一片安寧。
看到老師們無縫連接地**進教室，梁尤明白，這是墨家的安排。他們給她鑄造了一個安全屋，讓所有老師用課堂紀律來克製同學們在教室裏的一言一行，從而給她維持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讓她可以安心上課。
上午的課程結束，墨蒲卿便再次牽起梁尤，離開教室，打算帶她回宿舍吃飯、午休，這會兒墨慕凡已經去給他們打飯了。
這次她們走出教室，雖然沒有墨慕凡開路，但身邊多了許多人的保護。從金家姐妹、洛石斛，以及喜歡同她們一起玩的同學，到其他班級那些粉墨蒲卿的，喜歡、相信、支持梁尤的男女生們，其中還有梁佳和洛淩霄的身影。
他們沒有暴躁地去解決那些歧視的謾罵，隻是就那樣自然而然地從人群中走出來跟上，保持距離地在她們四周談笑打鬧，像一個隔音罩那樣覆蓋遮掩去所有充滿惡意的聲音和目光。
看著他們那一張張若無其事的笑臉，梁尤不覺鼻子一酸，突然感覺到了這個世上來自陌生的善意。也許真的就像愛她的人所說的那樣，那些襲來的傷害給她留下的醜陋傷疤並不是她的錯，隻是人人各執一詞，討厭她的人都隻會憑自己的主觀臆斷而已。
吃完午飯，梁尤從書包裏拿了套舒適的運動裝換上，準備離開宿舍去見梁佳。
送她到樓梯口，墨蒲卿因為怕自己跟著會過於顯眼，便沒有一起去，隻是叮囑她帶好手機，隨時聯係。
踏下樓梯，梁尤迅速紮起頭發，從懷裏掏出一頂帽子，帶上口罩，離開宿舍樓。
在那個隱蔽的老地方見到姐姐以後，梁尤又喜又悲，撲在她懷裏大哭了好久，把這些天懂事地壓抑在心裏的那些悲痛全都宣泄出來。
最後，兩人又聊了許久，相互交代了些話，才各自離開。
隻是梁佳回的是宿舍，梁尤卻待她走後又繞到這個老地方附近，去見另一個人。
在一顆大榕樹下，她見到了已經站在樹後等候的洛淩霄。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她捏著衣角，輕扯嘴角，仰頭望了望他。
聽到聲音，洛淩霄回頭，嘴角輕揚著問：“為什麽不會？”
“我還以為……”
“我和那些人不一樣。”
“謝謝你……”
“不需要這樣……”
他抬頭望向被風吹落的枯葉，輕聲道，“你永遠都是那個，和抱在懷裏的那隻貓一樣潔白無瑕的少女。”
話音落，他扭頭看向她，眉眼溫柔地露出了笑意。
她緊抿著嘴，眼淚瞬間溢了出來，忙低下頭去抹去，又抬起頭來含淚帶笑地說：“你要接受這個謝謝，因為你值得！”
除了墨慕凡，他是今天第一個這麽直接明確地讓她感受到溫暖的男生。
他揚起嘴角，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接受了。”
她笑著低下頭，背著雙手，開始邁出步子，踏著黃色的枯葉往園林深處走，他默默地跟在後頭。
等聽夠了踩著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後，她緩緩開口，“你喜歡卿卿……對吧？”
他突然頓住腳步。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他繼續抬腳跟著，半晌才問：“很……很明顯嗎？”
“別人我不知道，但在我眼裏很明顯。”
“我好像也……沒那麽……明顯吧？”
“可能在他人看來，你對我的好，對我的照顧，也許就是對我的喜歡，但我心裏很清楚——從你看卿卿的眼神中就能夠區分，那種喜歡的目光，不是像對我那樣的好就是了。”
說著，她轉過身來，緩緩倒著走，看著他說：“你之所以對我好，是因為我日日與她形影不離，你給我的東西，就等同於給她一樣。”
他低下頭沉默許久，才愧疚地抬起頭看著她，“對不起……”
她輕笑了聲，搖搖頭道，“你不用道歉，我從來都不覺得我隻是一個工具人，你可以……叫我神輔助。”
“神輔助？”
“因為你送的東西，我都分享給了她，她也很喜歡接受了！”
她笑著轉過身去，繼續背對著他往前走。
他靦腆地撓著後腦勺低下了頭，“謝，謝謝！”
“長大以後，一定要勇敢地說出來哦！”
“……”
“不然像她那樣直愣愣的女生，也許永遠都沒有辦法自行領悟你的心意呢！可別讓那些比你勇敢的男生搶占了先機，畢竟喜歡她的人那麽多，以後一定會更多！”
“……嗯……我……知道。”
“然後，也一定要照顧、保護好卿卿。”
“哦……”他有些不自信地歎了口氣，“其實，我一直都是這麽想的，可是她這樣的人自己就能保護自己，身邊又有你的照顧，我能有什麽價值站在她身邊為她做這些，難道不會顯得多餘嗎？”
“不會啊！你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可靠呢！”
“可靠？”
“我能看得出來，你是很會照顧人的男生，而且，我也知道，你是比她自己還有能力保護她的人。”
看著她的眼神，他似乎明白了她所說的能力是什麽意思，原來他的一切都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你就放心吧，以後沒有我陪在她身邊，隻要你以我的方式那樣足夠貼心，她會需要你的照顧的。還有，你不知道，她隻要一衝動，就會失去保護自己的意識，一樣也是需要你的保護的。”
聽了這句話，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奇怪地皺起眉頭問：“你是要走了嗎？”
她背過身去，又繼續向前走，語氣明朗地回答，“對，離開這裏！”
“一個人嗎？”
“嗯，一個人……”
“你打算去哪？”
“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
他再次沉默，許久才跟上她，安慰道，“這樣也好，我一直都覺得，像你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生並不適合待在這種被利益世俗籠罩的地方。”
“嗯！”她扭頭看著他，臉上不透一絲悲傷地充滿了笑容，“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
“霄霄，答應我的一定要做到哦，照顧、保護好她！”
“放心吧，我會努力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