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博物館(2)
終於,到了資料區。
少年平靜地注視著玻璃櫃裏的石板,石板上有著文字和圖畫,它們是極標準的象形文字,他能夠從形狀中勉強看出些含義。
這塊刻錄石板,大概的記錄著一位遠古時代的王者,在大地上開始探索的故事。
展品介紹板上有對石板文字的完整分析。
它大概講述了一位統治著幾座城邦的超凡者的生平,這位王在掌握著力量的同時,也有著很強好奇心,他的一生沒有犯什麽過錯,治下民眾安康,生活勉強還過得去,完整地將從上一任首領手中接過的領地交給下一代。
然後在卸任後,拖著老邁的軀體走向了群山,在他們的神話傳說中,太陽神居住在群山深處——他要去找他們的神。
至於結果如何呢.……
至少石板上沒有對他返回的記載。
“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是距今約9400年的古代文字。”
835對圍觀的學生們介紹道:
“在這一時期,已經出現了通過熱處理,製作金屬工具的方法,遠古時代的人們,也得以用金屬工具在石頭上刻下他們的文字,我們注意到,刻錄在石頭上的,通常是非常重要的信息,譬如王者生平、重大變故到距今9000多年前,人們還將他們的原始法律以石質材料刻錄下來。”
“就是這個。”
他指了指玻璃櫃中的石柱:
“漢謨拉比法典——這裏是複刻版,較為詳細地根據當時人們的道德價值觀和生產生活需要以及統治者對治下的要求,製訂了法律和執行單位。”
“它實行的是,同態複仇法。”
“比如一個人傷了另一人的眼睛,受害者就有權利傷害施暴者的眼睛,再如一個人傷了另一人的手,使其今後無法完成工作,受害者就能在法官注視下折斷施暴者的手指,具體折斷幾根,由法官視受害者受傷程度而決定。”
“它同時還對繼承權等等,人的家庭之類的單位作出了規定,這裏需要注意:它規定了,繼承人中,男子優先,且男人的選擇權是女人的兩倍——這裏涉及到古代人對世界的認知,對他們價值觀的影響。”
835扶了扶眼鏡,指著石柱繼續道:
“摩挲大平原上生活的古代人認為,世界分為冷和熱,由白晝和黑夜兩位大神掌管,祂們同時也代表了正與反的兩麵,也就可以代表男性與女性。”
“一個恒星的光芒就能掩蓋住我們的兩顆衛星,因此,白晝大神的力量是黑夜大神的兩倍。”
835笑了笑,繼續說:
“他們還將這種樸素的世界認知帶入到了諸多方麵,其影響延續了很多年,甚至於,現在有理論認為,我們現在的傳統:命名。”
“父親延續其姓氏,家族名,母親決定其儀式名和常用名,也是基於這種認識的影響。”
青年帶著學生們走向下一個比較關鍵的展品,一邊走著一邊講解。
“當時的漢謨拉比人希望以法典為依據,解決世界上所有的社會問題,他們認為這將使他們更進一步,當然,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他們的城邦被戰爭摧毀了。”
阿爾伯特聽著,點了點頭,目光遊移地尋找著自己感興趣的目標,他對阿瓦蘭迦的曆史知之不多,基本上隻了解了大概的脈絡和教科書上要求背記的部分,這位小哥的講解還是挺有用的。
塞西莉婭仍然在他旁邊,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輕輕搖晃著尾巴尖,保持著和他一致的步頻。
兩人並排走在後麵。
關於她喜歡跟在他旁邊這事兒,他已經不想理會了,他覺得反正自己就這麽個挺無聊的大活人,她覺得無趣了自己會走開的。
“接下來請看這邊。”
835帶著七班的學生們走向下一個帶有標誌性意義的資料展品。
那是一塊刻畫著星象和符號的大石板。
“這是靈軌。”
“典型的,用於向神靈稟報事務的器具。”
“在神秘學的意義上,也是一位神秘存在的起源——將人升格至超越人,目前還存在著的,斯莫蘭的封聖和天方國的敕封都是這樣的道理。”
“在古代,人們認為星空是神靈的居所,無數存在的神靈會根據自己的心情和指示變換星光的位置,因此,隻要能夠掌握星辰移動的規律,就能將神言翻譯出來,使人趨吉避凶,掌握命運,基於這種願望,也才誕生了古代的天文學。”
“而隨著時代發展,完全基於經驗主義和唯心學說的古神秘學也在發展—盡管路線並不正確—他們漸漸發展出一種理論,也就是,一個人隻要生前有了足夠大的功績,完成了足夠大的偉業,為眾多人所傳頌,那麽,隻要向上天稟報該人的生平,取得回應後,在神的注視下完成儀式,就能將人,升格為群星之一。”
青年微微搖頭:
“當然我們知道這是迷信,不過從客觀的角度上看,這種理論確實極大地促成了古代天文學的進步。”
“那這個又是什麽?”
有學生對著另一塊非常高大的,足有四米高的方形大石碑問:“怎麽介紹牌上沒有介紹?”
“.……我不知道。”
835略一思考,搖頭:
“這是在渡海戰爭時期,在斯莫蘭東北部地區意外搜尋到的,上麵的符號非常混亂地交疊在一起,能夠確認為某種象形文字衍生品。”
“但又似乎經過了多次改變和簡化,以至於我們極難對其進行破譯,再加之,我們與斯莫蘭關係越來越惡劣,進一步的考古研究更是不可能,具體的詳細介紹也就無從談起,我們能做的也隻是給找到這東西的地方一個編號.……這在學術界也是個迷。”
“當時的學者們完全找不到使用這種文字的其他區域,更找不到該文字的發展過程,它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我們先看看下一件展品吧。”
學生們便繼續走了。
但阿爾伯特於此駐足。
從塞西莉婭的視角來看,少年似乎恍惚了一下,他皺著眉向石碑走近,靠在放置它的玻璃櫃前,凝視著上麵的某一點。
“阿爾?”她感到奇怪,“怎麽了?”
“沒什麽。”
他當然不是認出了上麵的字,那字對他來說也是從未見過的,他隻是感覺到一種怪異的熟悉感,無法形容———阿爾伯特總覺得,石碑中央的幾個符號自己在哪兒見過。
少年搖了搖頭,跟上隊伍,但仍低著頭,眉頭緊鎖地注視著地麵。
塞西莉婭聽到了。
他遲疑著,不確定地抬起頭,像是對著自己發問道:
“格赫.……蘿.……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