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阿西裏斯
知識某種程度上確實像海洋，諸人在其中的方式大抵都是不同，有人乘船，有人遊泳，有人深潛，有人迎向浪濤。
還有人溺水。
——二環巫師.邁爾斯《書與時間》
……
少年走在書海當中。
他的身影相比於三層樓高的，龐大且密集的書架群，實在有些矮小，目光所及的書架上，各式各樣的老書新書混雜在一起。
幾乎每一本都各有其用處。
這裏的藏書量可能過百萬，而這裏的藏書量還在增長。
他歪頭。
躲過一本從頭頂飛過的辭典。
這對他來說應該是個，非常非常充實且安靜的下午……本該如此。
“真的不開一把？”
“不開。”
阿爾伯特神情有些無奈又好笑地後頭看了看唐吉訶德。
“玩你的去，找我做甚？”
“我這不來看你麽，怕你無聊，順便嘛……”
他的笑容漸漸放肆起來：
“我來看看你那位……在不在這兒，嗯？”
“.……糙。”
少年輕笑著搖了搖頭：
“亂講，也就是你了，換別人，你看我動不動手清理門戶，來這兒就是說這個的？”
“肯定不止嘛。”
唐吉訶德相當隨意地兩手一攤，聳肩道：
“玩兒也玩兒了，鬧也鬧了，沒意思，所以來找你。”
“問題應該是出在，沒有你喜歡的角色吧？”
“還是你懂我。”
他笑著搖了搖頭：“本來以為會很讚，結果那麽多漫畫沒一個對味的，倒是搞煌瑟的有看頭。”
這大概就是物理意義上的隔了個世界，像魯迅先生說的——我知道，我們之間已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這不廢話，看煌本用的不是腦子，沒有煌瑟聰明的智商就占領高地了，那還不是買插畫送廁紙？”
這個世界的漫畫，在他們看來稚嫩得像個嬰兒，而且，自己很多插科打諢玩梗的話，全世界隻有對麵能聽懂，要是哪天對麵的人不見了——那真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欸，離十八歲也快了。”
唐吉訶德走近來勾住了他的脖子：“咱哥倆去哪兒嗨去？”
“有家餐館還可以，我請。”
“怎麽找到的？統共也沒見你外出過幾次啊。”
“.……我還是會出去走動的，我認路，我很正常，請不要把我當作原始人，謝謝你八輩祖宗，孽畜。”
“切，看你平時那樣，哪裏正常了，我一眼就看出來你不是人。”
阿爾伯特撇了撇嘴，伸手錘了他一下。
唐吉訶德又捶過來。
然後——他們兩個像小孩兒一樣互相捶起來，來來去去沒個停的。
“同學，同學？”
直到有人從身後叫他們。
““.……””
他們同時向後看去，看到一名紅發少年。
“請問一下，是阿爾伯特和唐吉訶德嗎？”
“是的。”
“介紹一下，我叫阿西裏斯，現年14，五年級學生。”少年向他們友善地微笑著走過來，“因為聽說過你們的事，想和你們，交個朋友。”
……
眼前這場景真有點新奇。
阿爾伯特非常淡定地坐在座位上，旁邊的唐吉訶德端著杯子喝果汁，悄悄打量著對麵的少年，而兩人對麵，名為阿西裏斯的紅發少年也很淡定，始終麵帶微笑，溫和親切，讓人心生好感。
“抱歉，先讓我捋一捋。”
阿爾伯特扶了扶平光眼鏡：“你想跟我們交個朋友對吧。”
“當然。”
“但我們應該互相不認識。”
“我聽說過你們，尤其是你。”他也端著杯咖啡，抿了一口，“能夠連續三四年霸占年級前幾的人不多，能夠整天整天地泡在圖書館裏看書的人也不多，而且你一看就不是那種讀死書的人，更何況，我聽說這次慶典上的班級節目也是由你獨立完成的。”
“而這位，唐吉訶德，在文化藝術方麵很有天賦，我看過你的畫，非常精美，也是個很有創造能力的人，舉個例子，你可能不知道……你發明的跑團在中高年級也已經傳開了。”
阿西裏斯的右後側憑空出現一條沒有憑依物的漆黑裂縫，那是他的隨身空間，從中露出一張跑團桌板的一角。
又很快消失不見。
“而且你的學業也很好，很厲害。”
他把話說得特別清楚。
“所以我認為，你們隻要保持下去，前景很可觀，和你們做朋友，我有好處，你們也有好處。”
“父親教過我，多和厲害的人，有本事的人做朋友，他們能在你遇事時幫你，遠離那些空耗時間，滿口大話，阿諛奉承和猶豫不定的，他們會把你拖進向下的泥沼。”
“所以我想跟你們做朋友。”
“好吧。”
阿爾伯特點了點頭，伸出手：
“我認識你了。”
唐吉訶德看了看他，也伸出手：
“我也認識你了。”
他好奇的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他們的手，抓著他們的手腕甩了兩下——這裏沒有握手禮。
“然後，那個.……”
剛剛還表現得成熟到不符合年齡的少年突然有些靦腆，麵色微紅地微低下頭。
“可能有點不合時宜。”
他看向兩人的眼神裏帶上了一絲期待：
“能陪我玩一局跑團麽？”
……
“呼——我好了。”
紅發少年靠在椅背上，長長的出了口氣：“謝謝，在家裏麵的時候父親可不會讓我玩這種東西。”
他抬手看了看表。
那是一枚表盤上鑲嵌著許多晶體的機械表。
“對不起，失陪了。”
阿西裏斯變得有點慌張：
“時間稍微有點晚了，我得走了，今天謝謝你們。”
他起身，快速地收拾跑團桌板，塞進隨身空間，然後小跑著，腳步聲很輕地離開了，又想起了什麽，小跑回來，遞給兩人一人一張卡片，才扭頭又跑了，跑得時候左右看了看圖書館裏其他看書的學生們，腳步仍特別輕。
阿爾伯特拿起卡片，那是張明信片，黑底金邊，用於鑲嵌金邊的銅絲明顯是以手工製作埋入的，卡片中央，鎏金的優雅藤蔓花紋環繞著一個名字：
萊斯特.恩柯爾克.阿西裏斯
名字的下方還有數字，和數字與符號交織的編碼。
那似乎是郵政地址。
編碼則意義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