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午後
“這裏是能源艙室，沒錯吧。”
“是的，三十年前的舊款式。”身材削瘦的中年男人伸手正了正帽子，“隻要不遇上意外，它還能在這兒工作二十年以上。”
他對麵前這個著便服的男人說：
“軍部還會對一艘運營船的動力源感興趣麽？”
我們的保護對象在這裏時，是的。”
關於這點唯一能肯定的是，如果那兩位哪怕意外多掉兩根頭發，他的上司都會把他的頭拆下來當球踢泄憤然後連夜去處理問題，寫報告匯報上級，作為遍及阿瓦蘭迦三大情報監管部門之一的工作人員，他現在的工作和一個普普通通的暗哨保鏢沒有本質區別。
“你明白吧，我還得叫你前輩呢。”
他說。
“那是很多年前了。”
船長聳肩道。
“那也差不多。”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便服男人除了站得格外筆直，看上去和隨便一個路人都沒有區別，“難道不是麽。”
他知道，如果這位船長想，隨時能在物理意義上掀了自己的頭蓋骨。
“.……”
男人閉上了眼睛，有人在遠處通過他的魔寵呼叫他。
【我知道，我正在檢查。】
【了解，k423，請檢查的全麵一些。】
【明白。】
“謝謝你的指路。”
他向船長表示了感謝，踩著階梯，張開精神力觸須，正式開始工作，現在他的時間很充裕，而且比起其他同事，他已經很輕鬆了。
……
“往那邊。”
黑發褐瞳的年輕人抬頭看了眼天空，淡金色的光暈環繞在他周身———那是他在收攝光能，他需要更多能量來維持這副軀體的日常活動，否則，他就會感覺到一種微妙的，精神意義上的疲勞感，那不會造成太多影響，但輕微的無力感和虛弱就會無法避免。
剛剛趁著船隻在某個城市中心靠岸下船的兩人，腳一碰地就開始朝著預訂的地點進發，他們的目的地，是大約幾公裏外的居住區。
“我們這是去.……拜訪老前輩？”
貓娘的尾巴彎成一個問號般的弧度。
“是的。”
阿爾伯特回頭對塞西莉婭笑了笑：“你不是知道麽？”
之前說過，作為一名大半生都在製度體係內生活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如何借助體製的力量，應該借助到什麽程度，和幾乎所有注意事項，所以，自十年前起，當他大致了解了這個全民魔法國度的狀況，如巫師們的意識形態與體製開始。
他就在以信件形式求教一個個在報刊上留下了名字的老前輩們。
他們涉及的領域方方麵麵——【社會學】、【心理學】、【工程學】、【自然學】、【生物學】、【能量工程學】等等等等，包羅萬象，幾乎代表了一個普通人能接觸到的專業人士的上限。
而這許許多多，可能成百上千，各個地方的前輩們多了個以書麵形式往來的學生。
那個學生的筆名。
叫“布爾什維克”。
對男巫來說這就是個了解異世界國度的手段之一而已，同時也是學習理解的途徑之一：
———完整且相對穩定的社會形態總是或多或少地意味著秩序，由此，隻要交流不被禁止，個體就能利用秩序得到信息，這是阿爾伯特曾了解到的常識之一，就像優秀的工程師看建築設計圖，好醫生能很快對病人的狀況有所了解一樣，男巫無疑是個典型的社會動物。
而他並不依賴於這社會動物的本能。
這些曾經的經驗僅僅被歸類於“手段”之一。
“我們到了，在那邊。”
他指了指前麵街邊的一個二層小樓，有一個老人正坐在門前被荊棘花和紫藤蘿編成的籬笆圍成的小院裏麵，喝著下午茶。
這座城市的居住區明顯比美索倫納城還要寬裕些，連帶著，門前的小院子也比那邊的僅僅十幾平米大了一倍有餘。
“喵嗚。”
當阿爾伯特牽著塞西莉婭靠近那個小院時，院門口慵懶地趴著的橘貓站起來，回頭叫了聲。
這是在提醒主人有客人來了。
“請問是阿蘇勒前輩麽？”
男巫確認了眼門牌號，問。
“布爾什維克？”
“是的。”
“進來吧，我這兩天一直在等你。”
老人站起來，身後的房門自己打開了。
兩夫妻對視一眼，貓姑娘主動挽起他的手，兩人步頻一致地走入院門，然後身後的籬笆矮門也自己關上了。
“我還以為要過很久才能見到你，或者根本不會見麵。”
“畢竟社會學科是個相對冷門的專業.……它不像符文邏輯學，也不像物理、數學，我以前還見過兩個背了點東西的學術騙子。”
總體上看，文學、藝術等等在當今以理性、邏輯為主流的阿瓦蘭迦都算得上相對冷門。
不過也因為存留下來的有所成就的專家教授學者們有著屬於修行者的，充裕的時間，而且塞德拉斯星人們的腦細胞可以鍛煉增強，所以這些人的學術水平都硬得出奇，很多時候，他們還都掌握著多個“副業”，或者說，少部分人是社科學者僅僅因為他們想要這個頭銜，就像一個高級玩家覺得一個遊戲稱號還不錯所以順手做了個任務一樣。
當一個人有足夠的時間，他的選擇自然也更多。
“嘎吱。”
“彭。”
阿爾伯特踩在了屋內的地板上，兩人跟著老人進了老房的客廳，順手關門，在看起來有點年頭的沙發上坐下。
“喝點東西？”
灰發老者看了眼不遠處，三個玻璃杯飛過來落在他們麵前的茶幾上，然後是一瓶散發黃金般色澤的高純度酒.……
阿爾伯特隱約嗅出了與前世北方毛子的“生命之水”相差無幾的味道。
“抱歉，我不會喝酒。”“我也不會。”
“好吧。”
老人拿起酒瓶，仰頭—“咕咚咚咚”—灌水似的幹了半瓶，放下，他問：
“隻有紅茶可以麽？”
“可以。”
然後兩人麵前的玻璃杯被散發馨香的，帶點奶味和蜜香的紅茶所換下。
“所以，來找我這個老人家做什麽？先說好，我年紀大了，可做不動什麽勞神費力的事情。”
“隻是些學術問題。”
阿爾伯特看了眼茶，沒喝：“我們旅行經過這裏，正好有些小問題，想和您討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