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救贖
深夜,第七陸軍基地指揮大樓天台。
“呼……”
梁誠背靠著護欄,任風吹動衣角,心中有些忐忑,在聽見一道金屬門打開的聲音後,徐徐睜眼,看向對方稍顯疲倦的麵容。
“看起來下麵的那些人不好應付,辛苦了。”
也隻有兩人獨處時,他說話才會這般隨意,而恍惚間又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走到他旁邊,梁建國也沒有抽煙的興趣,笑了笑,“是不好應付,但也談不上太過辛苦。對了,阿良那小子怎麽樣了?”
正如葉墨婷所說,最終決議還是“周轉”到了民意上。
“情況已經好轉,現在由貝貝照顧著,就差沒直接歡呼起來。”不過,隨即他頓了頓,道:“但有一點奇怪,在他醒來後,身體力量好像突然間變大了許多,而且……就他所說的,那似乎是一種極其特殊的感受。”
聯想起之前聽到的消息,梁建國一皺眉,“郝醫生對此有沒有結論?具體怎麽一回事?”
原本是在靜養的人,卻突然間渾身發熱,在無意識狀態下,竟連三四個戰士都生生按不住,現在又有了這事,自然更是怪異。
“按郝醫生的意思,阿良沒什麽問題,或者說十分健康,而進一步測定後,發現他的身體綜合素質幾乎是普通人的十倍。”
談及,梁誠也是頗有幾分徐聲分析的語氣,“而到目前為止,阿良都沒有表現出什麽不適,可能還需要一定時間觀察。”
不過,在這一念間,他又想到了王越那一身恐怖的力量,似乎很是相像……
見他忽的沉思起來,以為他是在過分擔心阿良現在的情況,梁建國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暫時不談這個,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對了,差點忘說,今天的這次談話,除了針對獸潮和你說的那個浮空板之外,那個王越又提了個有趣的要求。”
“有趣?提了什麽?”
見他是在笑,梁誠卻不由皺住眉頭,更多的是擔憂。
昨天的事他也聽過,幾乎是得不償失。而就他對王越的認識,也不認為他會突然間就提個所謂“有趣”的要求。如果說真有,那也可能隻是對王越個人而言。
扶著欄杆,緩和下氣氛,梁建國笑道:“梁誠,我覺得你有些高估這個年輕人了。這次他來,是希望在到時候的獸潮中,能夠在我們的掩護下,帶著他的兩個什麽學生去戰鬥,僅此而已。”
然而,在說這話時,他眼中明顯是有幾分混不在意。
畢竟,暫不以凡胎肉身去和那群怪物比論,單說王越當時的神色和語氣,還有什麽“戰鬥”之類的胡話,就與那些所謂的江湖騙子無異。
而如果不是提早被一波怪物侵襲,有了先例,想讓他相信什麽獸潮,恐怕也早被直接轟了出去。
知道他這是心有不屑,梁誠語氣微沉,“高不高估不知道,但王越這個人……很難說。而且,他也猜到你們會將這場攻防戰接下來,而不是撤退。”
特意點明,潛台詞就是在提醒他不能過分輕視。
“嗯”了一聲,梁建國表情慢慢嚴肅,“暫時也隻是有了個苗頭,大致就先打著,看局勢,能打就堅守,不能打就往軍演區那邊撤離,最終一搏。”
聽著,梁誠盡管已經知道,但呼吸還是一窒,“會死很多人……”
聞言,梁建國卻是哈哈一笑,“誰說不是。到現在,那群新兵蛋子都還一副活見鬼的樣子,一些老兵也是,畢竟誰想到電影裏的鬼東西居然真就活過來了。”
頓了頓,他語氣歎著,“但無線電一直處於幹擾狀態,各軍區失聯的情況下,就連軍演區方麵也沒人知道。不過……這就是軍人。”
用犧牲鑄就勝利,用鮮血書寫人生。和平時代裏或許隻是一句輕而脫口的話,但現在,卻是作為了一個軍人的使命。
沉默一陣,梁誠也跟著咧了咧嘴,“算了,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而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會留下。”
立正凝目,目光中帶著幾分決絕……
“不,我需要你活著。”
突然,梁建國卻認真道,直視而來,“於公,隨著後續接收的人數越多,撤離任務自然越難,到時會需要更有能力的人來維持秩序,否則撤退時的死傷將成指數增加。”
“而於私……”談及於此,梁建國眼神便帶上了為人父的難舍和柔情,“梁誠,我也希望你能帶著我的那兩個女兒,好好活著。”
“你……”
梁誠欲言又止,或許前一個理由他能直接拒絕,但後者,對他的內心卻是一種如病魔般的煎熬。
而更深層的緣由,則隻因對梁貝貝兩姐妹,他一直都存一種深深的愧疚……
“唉。”
一聲短歎,兩人同時開始了沉默。良久,梁建國眼裏終究閃過一絲痛苦,但隨即便捏了捏發酸的鼻尖,拍著晃動他的肩。
“十年了,也是時候該放一放了。”
兩人都清楚,這次見麵談話,最根本目的便是為了解開這一心結……
然而,越是如此,梁誠眼裏便越是升起回憶之色,直至猝然一個冷顫,臉上便霎時布滿痛苦,埋頭握緊了拳。
“大哥,對不起,是我害死了嫂子,是我……”
那是一次執行國外救援人質的隱秘任務,但其中,他卻意外發現一人竟是自己大哥的嫂子,何玉珊。
然而,迫於當時各方的壓力,同時也是上級的命令,卻隻解救了其中一名政治要員……
那一瞬間,親情和職責糾纏,最終,還是理性戰勝了感性,卻止不住成了一生的罪。
至今,他都還記得當聽到親人死訊時,站在門前,自己兩個侄女笑容漸漸消失的模樣,而這一幕也和夢魘一般,折磨了整整十年。
從那之後,他便退出了特種部隊,離開了軍隊,隻默默守在兩姐妹身邊。由冷眼到沉默,再由沉默到現在的一點點接受,便就是這長長十年……
懷著對何玉珊的愧疚,再後麵的談話就幾乎是沉默以對,而最終,卻是梁建國用力抱住了他這個負罪十載的兄弟,淚眼模糊。
“夠了,一切……都過去了。”
……
次日清晨,天還未亮,九彩光芒暗下,遠景房客廳內便一聲突響。
“柳小姚,快給我起床!梁雨洛,起來起來做飯!”
隨後語氣陡然轉柔,王越看向自己懷中的人兒,俯身貼在耳邊,“雪兒,還不起床嗎?再不醒,可是要‘懲罰’的。”
渾身酥軟,小狐狸懶懶伸了個腰,從夢中醒來,卻是沒睜眼,九條尾巴纏緊了他,像是很期待那特別的“懲罰”。
這妮子……
見狀,王越莞爾一笑,“既然如此……”
隨後,意料之中的“懲罰”沒來,若雪便突然感覺身體一輕,倏的睜眼,卻發現自己竟被拋到了空中!
“欸?”
不過,還沒等驚叫出聲,一雙有力的手便穩穩接住她,對上她慌亂而又埋怨的眼神,王越不由好笑。
“雪兒,現在醒了嗎?”
有些無奈,若雪不開心地嘟起小嘴,“唔~主人現在越來越壞了。”
“是嗎?不過我覺得你好像更喜歡這樣。”放她下來,王越笑著“揭穿”道。
隨即又看向還一臉死豬樣的柳小姚,嘴角一勾,壞笑著走過去,也不猶豫,直接將人提起,在她還發愣的神情中,便如丟垃圾一樣扔向牆壁。
砰!
一聲悶響,柳小姚疼得頓時醒過來,站起身,冒淚水揉著腦袋,眉眼怒睜,“死王越!你幹什麽?!”
昨晚的那十萬次倒立撐可是一個沒落,每當想偷懶時卻總會發現王越在盯著自己,無奈下,就一直做到近淩晨才結束,就是以她現在七階的肉身力量,也活活累了個半死……
“到修煉時間了,像你這樣睡,早不知被多少人超過。”
“那就不能好好叫人起床?有你這麽直接把人給扔出去的?”
“怎麽沒有,剛剛不就見過了?”
“你!”
掏了掏耳朵,王越對她的委屈視而不見,而這時梁雨洛的房門也剛好打開,穿著睡衣,一臉匆忙,亂發都來不及梳理。
“發,發生什麽了嗎?”
見狀,王越一笑,“哦,你來得正好,趕快做飯,給你三十分鍾。”
“做飯?”
看向牆上的鍾表,梁雨洛表情一愣,“可現在才四點,會不會……”
“今天沒你早飯。”
“欸?”
“再猶豫一會兒,連午飯也沒有。”
這次,梁雨洛抿唇便沒敢再多說一句,踏著拖鞋就往廚房跑去,不一會兒就傳來一陣引人食欲的香味。
“好了,雪兒,柳小姚,你們跟我出來。”
說完,王越便在一臉氣悶的柳小姚和苦笑而摸不住頭腦的若雪麵前,當先走出門去。
這股對修煉的執著,當真是令人咋舌……
而等二女跟著出去時,卻發現他已站在對麵,做著簡單的拉伸動作,隨後身體端正,麵帶笑容。
“今天的課題是戰技,你們兩個一起。”
聞言,原本就不爽的柳小姚臉色頓時再沉,“也就是說,你能使用全部帝字決?”
會意一笑,王越道:“不,這次我隻使用荒字決和魂字決,並且也不會去利用帝字決的暗門。但是,同樣的,今天我也不會手下留情。而你們則要掌握戰技使用的時機,以及攻擊節奏的把握。”
聽到前一句,柳小姚還微微鬆了口氣,但在聽到後一句時,她卻明顯見到王越臉上笑意更濃了幾分……
“咕嚕~”
暗自咽了口水,柳小姚心中不詳預感乍起,不過,在她看向若雪時,又稍微升起一絲慶幸。
雖然口中這麽說,但至少他應該會顧及小雪的……
“可是主人,我隻學了魂字決,而且還不會怎麽用。”若雪道。
“啥?他把魂字決交給你了?”柳小姚一驚,心裏湧出一絲嫉妒。
然而,卻見王越搖了搖頭,同時也將柳小姚的幻想破滅,“雪兒,在生死戰鬥中,敵人不會管你是否多或者少一個戰技,公平不存在於弱肉強食的世界。而如果你想參加戰鬥,那麽接下來就小心了。”
言止,沒有絲毫預兆,頃刻虛能波動大起,隨即就見他身形化影,相比於昨天竟又快了幾分!
欺身瞬間,又驟然向下雙手撐地,死死扣住地麵,力道向上傳遞,雙腿便同時往兩人踢去。
砰!砰!
兩聲悶響,有了昨天這種應對突發的經驗,柳小姚立刻做出反應,卻也堪堪被橫推三米,力量駭人。然而,若雪卻是直接慢了半拍,立刻斜飛出去,又在地上滑了五米多才最終停下,胸口一陣氣悶。
“動作僵硬,反應太慢。”
壓下眼裏的不忍,王越眼神越發嚴肅,而後虛能極速流動,能場交叉構建,荒字決與魂字決同時運轉,光芒頓起。
“注意,開始了!”
……
之後,這場戰鬥遠比預想的要長,一直持續到了下午兩點才最終結束。
而結果也驗證了柳小姚那不詳的預感,在昨日基礎上,王越再次詮釋了暴力美學的真諦,手下絲毫沒有留情,幾乎招招都是全力,又落得個渾身淤汙。
不過,令她為之吃驚的是,在整個戰鬥過程中,對於若雪,王越則也沒有預想中的少半分力道,到最後也和她一樣是一副滿麵髒灰的樣子,氣息喘喘。
甚至於最後,她還覺得王越在有意針對若雪一般,從一個動作到一次能場運轉,再到一次戰技釋放……都幾乎是到了苛刻的地步。
“哈……哈……哈,小,小雪……你有沒有覺得他很可惡?對你也這麽過分。”吐著粗氣,柳小姚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趁著王越進屋準備時,便問了出來。
同樣喘息,躺在旁邊胸口上下起伏,但若雪卻是輕輕笑著,搖了搖頭,“……雖然很疼,但主人是真的在教我如何戰鬥,不知道應不應該這麽說,不過,我現在真的很高興……”
“……哈……怪人……”
“那小姚呢?你覺得主人可惡嗎?”
“廢話,等我什麽時候能打贏他,一定也讓他嚐嚐現在的這種滋味。”
發泄般地翻了翻白眼,看著暗灰色的雲層,柳小姚神情卻漸漸放空。在這一點的理解上,地球人和天魚人似乎有點不一樣……
不久,王越便在浴室內準備好了兩個倒有千靈液的藥水木桶,差別不大,依舊呈淺紅色,但是小狐狸則先被叮囑喝下一份千靈液後,再泡進去。
之後便又讓梁雨洛在旁搭手,將二女送入木桶,而讓王越鬆了口氣的是,若雪對千靈液並不排斥,能正常吸收。說起來,在這裏也還得慶幸把梁雨洛留了下來,不然針對柳小姚的性子,這種情況下,他還真的有點為難。
另一方麵,下午五點左右,葉墨婷則驅車又來了一趟,將王越昨晚所求的一些東西帶到。而其中除了幾十套換用的衣物之外,還有一張平陽市附近的詳細平麵地圖,同時也人工標注了基地現在的位置。
如此,在簡單說明目前基地中情勢後,葉墨婷便不作多停留,匆匆離開。而王越則也隻稍微“關心”了一下徐坤這位副旅長,其餘的他現在也沒什麽心思,隨後便拿起地圖,埋頭迅速計劃起來。
首先是找到月牙山的位置,畢竟他一開始便打算在這裏建立幸存者基地,而考慮沿途各個點的可行性之後,最終便鎖定在了一座長近四百米的大橋上。
“嗯……第一步差不多就這樣。”
第一次虛能潮汐所帶來的獸潮無可抵擋,這幾乎是前世的共識,而如何躲避,在這一點上,他便將關鍵放在了這座大橋上。
收起地圖,有了這初步計劃後,王越便微微鬆了口氣,接下來就該是考慮如何為接下來的“月牙山幸存者基地”添磚添瓦。
想真正運轉一個有實力的幸存者基地,不可能隻憑借自己三人,正如葉墨婷曾推測的一樣,他現在極其缺乏人材。不過,關於這點,王越則沒有直接去要人,而是著重於這座陸軍基地即將崩潰時,選擇當一回“耶穌”。
而真正敲定完大致後,時間便已到了飯點,飯後,依舊是王越對若雪兩人的詢問和疑惑解答,總結一天的收獲。
而在加入了戰技這一先決條件時,另一係列問題便直接產生,便是在怎樣的戰機,如何使用戰技,如何盡可能達到目的而又消耗最少的虛能等等。
對柳小姚和若雪而言,與今天的戰鬥相比,這無疑是段很輕鬆的時間,從不解到恍悟,一種很充實的感覺。
而當解決掉兩人全部問題後,時間便又到了半夜,不過,與昨晚不同,王越卻沒讓柳小姚去睡覺,而是強製要求她依靠冥想修煉進行精神力與體力的恢複。
當然,期間柳小姚也曾反抗過,不過,當他表示拿帝字決做威脅後,便也妥協下來,按他所說的步驟,漸漸進入冥想狀態。
至於小狐狸,則沒有被這般要求,依舊睡在了他懷裏,但才過半小時,她卻突然又睜開眼,和王越輕語說了之後,便同樣選擇了冥想。
縱然效果微弱,但與之前那種“無競爭”而悠哉的狀態相比,此時在柳小姚身上,她明顯感到了源於同輩的壓力。
對此,王越自然是樂得看見。修煉或是進化,放眼宇宙,有百年內便成半帝的智者,但也不乏過百萬年才成神的愚者,究其二者關鍵,實質都在於有無持之以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