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突變
……
“咳，夠了……停下……”
密林內，逃出半公裏後，突然，血心虛弱命令道。
“是。”
聽令，巨妖立刻止住腳步，將他半殘的軀體輕放在一塊裸岩處，與旁邊腹蟲同時蜷身跪下，眼中卻帶著深深恐懼。
“主上，您的傷……”
盡管已抑製住了外傷，但其生命氣息卻正因毀滅法則侵蝕，一點點的消失。
而若血心就這麽死掉，源於契約的束縛，二獸必難逃一死。所謂奴隸契約，自簽訂之日起，便是指靈魂和肉身的終生受錮……
“嗬嗬。”
明白它們的擔憂，目光不帶情緒地掃過，停頓半秒，血心卻忽的嘶聲笑了笑。
“……放心，雖然這具身體即將壞死，但……本尊……還死不了。到是你們這次能舍命來救，尤其是巨妖，讓我很是欣慰。”
聞言，沒聽出什麽不對，巨妖和腹蟲心中同時鬆了口氣，但正慶幸時，卻見血心用僅剩的一隻手強撐起身體，赤色妖目一轉，最終落在了巨妖獸身上。
“巨妖，忠誠可鑒……你過來，本尊有一樣東西……想親自傳予你。”
“是，主上。”
神情微微激動，巨妖立刻趴伏在地麵，心中竊喜，保持著敬畏距離。
不過對此，血心卻為之隱隱皺眉，有些急迫。
“再……靠近些。”
靠近？
“是。”
不敢多猶豫，巨妖向前再靠近，但剛才停下，卻又聽血心沉聲開口，像是被磨滅了耐心。
“哼，你這是怕我？”
“不，不敢。”
連連擺頭，下意識的，粗糙皮肉上滑落一滴冷汗，巨妖咽了口口水，顫抖著手指，依令一點點上前。
“對，對，就這樣，再近些，再……”
像是惡魔蠱惑般，一抬頭，它對上那雙異常紅亮的眼睛，巨妖腦海中的驚疑瞬息被失神所替代，而後身體止不住緩緩移步，如夢囈語。
“主，主上……”
如此，二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兩米，一米，半米……
噗！
突然，一隻血手速度極快，成刃狀，破背而出！
“咳……主……主……”
嘴中溢出鮮血，巨妖睜大了眼睛，從夢境驚醒，低頭，愣愣看著自己被前後貫穿的左胸，難以置信。
自己舍命救下的主人，竟……竟殺了自己？！
而剛做完這些，血心卻也沒有了動靜，雙眼失去神色，但一旁腹蟲正為之發寒不已時，下一秒，卻發現自他心髒位置處，凸鑽出一根血絲，像是具有生命般，順著搭建好的“橋梁”，纏繞而上，迫不及待地鑽入巨妖身體。
咕——咕——
而後是十根，百根，千根……糾繞時，發出極為粘稠而惡心的聲音，緊接著，血心心室忽然又自主破開！
“這——”
通體一陣寒顫，腹蟲心中巨震，本能縮退開去。
隻見心室位置處，一顆沾滿血絲的晶體透出，先是揶揄般麵向腹蟲，而後揮動無盡觸足，在巨妖絕望的眼神中，自上而下覆蓋，刺入肌體，最終將其死死包裹成一個血繭，條條血絲蠕動，如同萬蛇噬身！
……
基地外牆，獸潮似浪翻滾，斑紅巨蟻拚命撲來，鋼堡戰龜昂首怒嘯，瞬間壓近百米。
近處，千齒蟲則如虎入羊群，依舊肆掠，但這最初的混亂也不過數秒，抹下軍帽，林逢朔便一骨碌爬了起來，大聲吼道。
“快！炮兵營，重火力全麵壓製獸群開火！一號特種方案！石灰！把石灰全都倒下來！一連四班還活著幾個？！執行三號特種方案！”
“是！”
一係列命令下去，身影跑動，現代華國軍隊素質便直接體現出來。坦克和步兵戰車上的炮口迅速調轉，而後十多門滑膛炮再次發怒，與迫擊炮等自行火炮同時在不遠處獸潮中炸開！
轟！轟！轟！……
“哞！”
一片衝擊波蕩回來，仿佛地震，掀起的黃土中，鋼堡戰龜怒吼，獸潮之勢依舊如狂，但間隔僅六七秒秒，炮聲再響，而後炮坑中頓時高拋大量斑蟻殘肢。就算以鋼堡戰龜擋在前麵，硬抗兩三枚炮彈便也是極限，被生生炸成一堆碎肉。
而後，在三個陣營前，一個個隱藏的鋼板拉開，點燃裏麵積蓄的大量汽油，配上化學助燃劑，轟然間“劈”出一道數百米長的半圓火焰高牆！
如此，獸潮才為之一滯，再同時以不間斷重火力壓製為代價，爭取到了重新穩住戰線的時間。
“快！倒下去！”
很快，基地外牆上倒下一桶一桶石灰，如一場煙雨，白色粉末中，之前還肆掠般的千齒蟲剛一碰觸，便似遇到死火，發出極為瘮人的慘叫，條條避之如天敵，氣勢驟減。
也僅數秒，這十來條千齒蟲便再鑽入地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所留下的一地血水，在白色石灰裏卻極其刺目……
“媽的……”
簡單掃了一遍，林逢朔眼中血絲密布，踏上一輛坦克，咬緊牙關，“所有人！向大門靠攏，重新拉開防禦火力線！槍械過熱就換！別給老子省著！今天就算是死！也要給老子守住這條防線！”
左邊陣營裏的戰士全都看來，一把抹掉臉上的血跡和淚，咬破嘴唇，站正上身，眼中驚慌轉為極度的堅決！
“是！”
當有了血和犧牲，就算是最懦弱的人也會意識到反抗，更何況是這些鐵骨錚錚的軍人！更何況前一刻死去的就是自己的戰友！
突突突……
火牆烘烤下，持續性不斷的步槍聲悍然響起，將一隻隻渾身燃燒火焰的妖獸射殺。而後，另外兩個陣營也在幾分鍾內將戰線移到鋼鐵大門前，迅速建立起一個個火力點，讓獸潮的推進再次進入僵持。
也是如此，炮兵營這邊才稍微放慢開火節奏，得以喘息。
“注意！九點鍾方向！有東西突過來了！”捕捉到一個速度異常的身影，一人大聲提醒道。
還有什麽東西……
聞言，林逢朔心中一沉，但才瞟了一眼，隨即迅速止住那些想開火的戰士，“放他過來，同時如果有必要，給他提供火力掩護。”
“可……”
旁邊一人露出不解，上一次看到信號彈時是如此，而這次又是，任誰都能察覺其中肯定有哪裏不對。
“這是命令！”
神情一愣，但隨即那人一咬牙。
“是！”
接著，個別火力便向那道身影的後方掃去，零散提供掩護。當然，這到也不是其中有人從中下絆子，而是那道身影的速度竟比那些斑蟻還快三分，一步十來米，轉眼便拉開距離，隨即一躍到了陣營中。
“呼……”
擦去嘴角血跡，沒顧周圍這些驚異的眼神，王越迅速跑至邊角落的一輛車旁。
而剛拉開車門，便見裏麵若雪拭過眼角，先是一喜，不知所措的表情消散，放心下來，但隨即又露出濃濃憂慮。
“主人，這次小姚傷得很重，藥血的效果不是很好，你快想想辦法。”
“別急，我來看看。”
安慰一聲，王越關上車門，將外麵漸漸雜亂的槍聲隔開，自柳小姚身上大致掃了一眼。
右肩骨和左手有明顯傷痕，甚至變形，但最嚴重的卻是腹部一個被轟裂開的拳印，周圍則是一圈帶著焦黑的灼燒痕跡，隱含絲絲法則氣息。
“虛火……唉……”
輕歎搖頭，但正在若雪以為連自己主人都為之沒轍，雙眼就欲發紅時，卻發現他忽然一翻手，拿出了幾天前用過的那顆紅色果實，狹小空間中頓時充滿清香。
而後，不見一絲皺眉，王越兩指切出，拈下一巴掌大的份量，隨即收回果實，將切下的部分遞給若雪。
“雪兒，用手把這裏麵的液體捏出來，分別滴在她受傷的位置，別碰那些變形的部位，之後我來處理，記得在她腹部那裏多點一些，直至消除那些瘀黑，之後再將剩下的喂給她吃下。”
“另外，待會兒你就直接開車進去，到指揮樓等我，那裏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哦哦。”
在小狐狸點頭中匆匆交代完，錯了個身，王越便準備出去，但剛推開車門卻是又覺不妥，回頭叮囑道。
“對了，這東西入口即化，直接扔她嘴裏就行，別忘了。”
無關其他，潛台詞就是提醒她別迷糊到用嘴對嘴的方式，替柳小姚服用……
“知，知道了。”俏臉忽的一紅，若雪輕推了他一下，隨即很快轉了過去。
見狀，王越便也笑了笑，而後將車門帶上，但剛走出幾步，腳下忽然一晃，嘴角卻最終難以抑製地溢出了一縷血跡……
“咳……”
迅速盤坐下，虛能繞行身體數周，暫時平複下傷勢後，王越臉上這才恢複了些血色，輕歎出聲。
“還是太弱……”
戰師和戰者是生命層次上的本質差距。微觀上，是虛能由“氣”入“液”的質變，暫不以詳談；而具體表現在戰力上，一個普通戰師則更是能硬抗二到三個普通九階戰者的圍攻而不敗，實力相差之大。
這也是在和血心戰鬥時，為何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動用其他手段的原因。畢竟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精神力，戰師比於戰者都有壓倒性的優勢，更何況他還隻是一個精神力達到九階的偽九階戰者，硬拚便隻剩死路一條。
至於後續直接用掉的那張底牌，則是因血心一口道出“帝尊”二字。前世或許人以為常，但這一世，便隻有一個可能——重生。
因此，便有了地階戰技第一次在地球上釋放光輝的一幕，恍如神跡。如果重生的是他人還好，但若是妖皇血心，王越便是直接動了殺心。
唯一可惜的是，哪怕機關算盡，甚至不惜暴露重生者的身份，打出毀滅光耀，到最後卻也被他險險避開要害，苟延殘喘著逃走。
而他所留的那句話，也不禁讓人深為頭疼。誠然，那等毀滅法則對血心來說，的確是必死之局，但王越卻隱隱察覺到了哪裏不對……
“算了，就算能活下來也是元氣大傷，之後再說吧。”
深吸一口氣，吐出，略微活動下手腕，王越便起身快步走到防線位置。
而就在這時，先前還熊熊燃燒的大火，此時卻正“滋”聲熄滅，竟被大量斑蟻以“潮水”的方式給生生填平！
“哞！”
發出這最後一聲代表衝鋒的嘯吼，斑紅巨蟻滾卷而來，與此同時，鋼堡戰龜四肢砰然砸地，抬起灰鋼色頭顱，一隻隻就如同攻城炮錘般，身體擺動，速度竟越來越快！
“媽的，炮擊陣地那些混蛋都幹什麽吃的？！”壓下槍口，林逢朔回頭怒罵，眼中血絲更深。
而就在他心急萬分時，下一秒，後麵再次響起導彈破空聲，濃煙自上而下，來不及表露喜色，林逢朔嘶聲大吼。
“臥倒！”
轟！轟！轟！……
短時間內，第三次火炮支援到達，再配合炮兵陣營的炮彈，一時耳邊便隻剩下這瘋狂的爆炸聲。
“呸，呸……這女人瘋了嗎……”
等那最後一道衝擊波蕩開，吐了幾口灰，哪怕是王越，也忍不住為這開火命令暗暗咧了咧嘴。
沒了精確製導，一個控製不好，可能這裏所有人都得因此而覆沒……
“啞！”
挑了挑眉，王越抬眼望去。僅半秒，塵埃還未散去，一大片斑紅巨蟻便極速湧入眼中，最近已不過十米！
見狀，林逢朔毫不猶豫地揮下右手。
“開火！”
突！突！突！……
“都喜歡挨槍子兒是嗎？來啊！”
“去死！都給我去死！”
“啊！啊！啊！……混蛋！一個個畜生！”
……
一時間，和毫不懼死的妖獸般，所有人趨向瘋狂，槍口火舌不斷，形成彈幕，短短十米，卻就如同絞肉機！
不久，濃鬱的血腥味極速彌漫，髒器肢段翻滾，視野被無盡鮮紅充斥，再沉默的人也難以壓抑此時胸中的火焰，死死扣住扳機，麵目因本能猙獰起來。
噗！
僅僅七分鍾，突然，一隻斑紅巨蟻當先突入中間陣營防線，雖然在最短時間內被射殺，但臨死前依舊夾咬下一名戰士的頭顱。
“連長！戰士們快頂不住了！”一人抹了一把血臉，頭也不回地向林逢朔吼道。
“媽的……”
暗罵一聲，林逢朔心裏飛速定奪。他極為清楚在這裏撤退就意味著什麽，但獸潮又仿佛無窮無盡，再這樣下去，便隻能白白……
嗯？
正思慮時，忽然，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
隻見中間陣營無征兆的從中出現分隔，後方車輛直接舍棄了奮死作戰的前線戰士，甚至還拋開坦克等重武器，竟……竟獨自快速撤離？！
不，這不可能！
一時，這便是林逢朔腦中唯一的念頭，除此之外便是空白。無論是戰鬥計劃，或是真正的撤離方案中，都絕對未有過先行撤離的提案。
而這種突變所導致戰力的不均，便是置除己身以外的所有人，於死地！
“不想死就下令撤退。”
幾乎看到了結局，從他身邊越過，丟下這麽一句，沒等他回神，王越便幾步踏上基地外牆，自上看著這十來輛軍車依次通過，鎖定其中一輛後，不由眯眼。
該說是……光榮的生存主義？
不過，他到也沒動手。隨即，目光又眺向幾百米遠外的指揮大樓，王越咧了咧嘴，像是能看到此時葉墨婷臉上的暗火，攤開手，便張口無聲說道。
“那麽，葉參謀，這就是你所想到的結局？”
殫精竭慮，卻敗於生命對死亡的恐懼……
而後，像是為襯托這一句話，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意料之中的醒悟般的爆怒聲。
“徐坤！我林逢朔今生就算是做鬼！也要將你拖到地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