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慕小姐患有精神分裂症
費城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照進來,傅言算皺著眉想,昨晚沒拉好窗簾,否則可以再睡一會。
他翻了個身,手大約觸到了身邊人的腰,他輕輕往懷中帶了帶,女孩纖細的腰身在他手中盈盈一握。
傅言算又忍不住浮起笑意,他的阿笙,終究還是他的。
昨晚的瘋狂和纏綿曆曆在目,傅言算閉著眼睛往慕笙的身邊貼了貼,去吻她光潔的背。
他輕聲說“抱歉,昨晚沒讓你睡好。”
身邊的人沒反應,傅言算有些心慌,他感覺到慕笙醒了,怎麽不理他?
他想,慕笙生氣了。
女孩的第一次總是珍貴的,昨晚他醉了,又攜著悲痛,不夠溫柔,也不夠體貼。
他輕輕擁著她,一寸寸的吻她,輕聲說“阿笙,別不理我,是我不好。”
他又說“等我把言家的事情處理完,你想回濱海住,那我們就回去,不讓言家的人吵著你。”
可慕笙仍是沒出聲,傅言算再也躺不住了。
他睜開眼睛,翻身撐在慕笙的上方,極盡溫柔的叫她“阿笙,對不起,是我……”
話音戛然而止,甚至在那一瞬間,傅言算的手臂上浮起細密的疙瘩,昭示著他難得一見的驚恐。
他看見,眼前的女孩,睜著空洞的雙眼,像個沒了靈魂的木偶。
那樣子實在太詭異了,就像是她整晚都沒有睡過,又好像被人抽走了靈魂。
她的眼睛不再澄澈而水波瀲灩,好像一對隻會反光的玻璃珠,一動都不動。
她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表情木然而毫無反應。
傅言算嚇壞了,他叫她“阿笙?阿笙!”
慕笙仍是靜靜的躺著,毫無反應。
傅言算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抱著的是一個死人。
可慕笙的呼吸均勻,心跳平穩,她光潔而溫暖的身體就在這裏。
她還活著,隻是失了魂。
傅言算掀了被子坐起來,把她從床上拉起來“阿笙,發生什麽事了?阿笙?”
慕笙順著他的力度坐直了身子,可仍舊雙眼無神。
傅言算拍著她的臉蛋,又輕輕的揉了兩下,他低下頭去吻她,熱烈而極具占有。
慕笙沒有拒絕,或者說,她壓根沒感覺到自己被吻。
傅言算好像親了一個假人,慕笙沒有任何回應,厭惡或欣喜,都沒有。
他急了“阿笙,你別嚇我,是我不好,昨晚我不該那樣對你,是我混賬,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他甚至從自己的衣服裏翻出了手槍,塞在慕笙的手中,說“你不是恨我嗎?阿笙,你開槍,開槍啊!”
慕笙的手沒能握住那把槍,槍掉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傅言算想過慕笙會恨他,會辱罵他,甚至想方設法殺了他,可他從沒想過慕笙的這個反應。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說“阿笙,你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可慕笙身上沒穿衣服,傅言算從衣櫃裏翻出新的裙子,走到床邊的時候又想,女孩子還要穿內衣。
他去她的抽屜裏翻出新的一套內衣拿來,如果是從前,慕笙早就羞紅了臉罵他流氓。
可這次沒有,她像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一樣,由著傅言算擺弄她。
傅言算幫她穿好衣服,連洗漱都來不及,直接將人抱起來出了門。
他到費城的時候肖寒給他準備了車,所以他直接開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醫院裏,金發碧眼的人看著這個華國男人抱著懷裏的姑娘,驚慌的去找護士。
他的手有些抖,卻還是準確的描述了慕笙的情況,然後,傅言算看到那金發的小護士給慕笙掛了精神科。
那一瞬間,好像有人敲在了他的後腦,他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精神科……他們是在說,他的阿笙瘋了嗎?
傅言算抱著慕笙去了診室,可他不能進去,隻能坐在外麵等著。
十分鍾後,門打開了。
男醫生走出來,說“傅先生,初步診斷結果,慕小姐是精神分裂症。”
傅言算覺得自己一瞬間失去了語言功能,他張了張嘴,良久,才啞聲問“你說什麽?精神分裂?可她……她沒有什麽分裂症狀,她……”
這大概是傅言算這輩子最結巴的時刻,他極力想說些什麽,來證明慕笙沒有病。
醫生說道“傅先生,精神分裂症不一定會分裂出不同人格,又或者說,從某種意義上講,慕小姐已經分裂過自己的人格了。”
“她將內心完全封閉,不與外界交流,言語貧乏,情感缺失,這都是精神分裂症的表現。”
傅言算看著診室內安靜的坐著的慕笙,她一直兩眼看著前方,可前麵隻是一麵牆而已。
醫生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說“剛才那十分鍾,慕小姐一句話都沒說過。”
傅言算的眼中閃過痛心,他問“可她昨天還好好的,她昨天……”
他猛地想起,昨晚那不大清醒的時刻,慕笙從進門起,一句話都沒說過。
是他滿腦子都在想外公去世的事情,是他偏執又固執,他沒有顧忌她的感受。
傅言算如遭雷擊,是他……把她逼瘋了嗎?
醫生問道“傅先生知不知道慕小姐最近的生活和工作情況?如果你說她之前都好好的,那她大約最近受了什麽嚴重的刺激,才會將自己的內心徹底封閉。”
傅言算張了張嘴,他有些遲疑,但還是將昨晚的事情如實交代了,他猩紅著眼,說“是因為我,是嗎?”
醫生皺眉說道“不排除這個可能……”
傅言算的心沉沉的墜下去,他突然想,林曜說的對,慕笙離開他,會活的很好。
醫生又說“可您說在過程中,慕小姐並未拒絕過?”
傅言算點點頭“是,沒有拒絕,我雖然喝了酒,可也沒醉倒,她推都沒有推過我一下,所以我以為是可以的,我……”
他實在說不下去了,緊緊捏著拳。
這一切都像是他這個混蛋的辯解,他以為她接受,他以為可以,一切都是他以為。
他想,要是他昨晚問一句就好了,哪怕問一句,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電光石火間,傅言算猛地想起自己昨晚說過的話,他說,阿笙,我等不到了。
窗外淡淡的光透過那沒有拉好的窗簾透進來,他隱約看見慕笙空洞流淚的眼睛。
可隻是一瞬間,他以為他看錯了……
醫生說道“傅先生,我認為你不是主要原因,你所描述的慕小姐在昨晚精神就已經不穩定了,我建議你問問她的朋友和同事,昨晚她在哪裏,又發生了什麽事,這樣對我們進一步了解病情有幫助。”
傅言算點頭“好,我會去查。”
他走進診室,輕聲說“阿笙,我們回家了。”
慕笙一動不動的坐著,好像完全沒聽見似的。
醫生拍了拍傅言算的肩膀,說道“傅先生,如果條件允許,建議病人處於成年人二十四小時監護下。”
傅言算一怔“為什麽?”
醫生說“精神分裂症患者除卻大眾認為的人格分裂,暴力傾向,幻覺幻聽等等,還有暴力攻擊、自殺等可能,但是患者本人並不知道自己行為的危險性,所以……”
傅言算的心中鈍痛,自殺嗎?
他已經見過慕笙自殺一次了,那樣的事情決不能發生第二次。
他點點頭“我知道,我會二十四小時看著她。”
傅言算遲疑了一下,問“我跟她說話,她聽得到嗎?”
醫生一愣,說“當然,她是精神問題,不是聽覺問題,外界的任何事情她都看得見聽得到,隻是她拒絕接受,拒絕反應。”
傅言算點點頭,將慕笙抱起來,走出了醫院。
開車回公寓的路上,等紅綠燈的時候,傅言算看到街邊有一家花店,問“阿笙,你想要玫瑰花嗎?”
慕笙坐在副駕駛,眼睛平靜的看著前方,毫無波瀾。
他的心髒悶悶的痛,隻伸出手握了握慕笙放在腿上的手,輕聲說“等你好起來,我每天都送你新鮮的花。”
到了公寓樓下,傅言算抱起慕笙上樓。
他開門,將慕笙放在沙發上,理了理她的頭發,說“小姑娘,你今天還沒洗臉,我帶你去洗臉好嗎?”
慕笙不會應他,他知道,好像短短幾個小時,他已經習慣了慕笙不理他。
傅言算起身,腳下卻沒留神踩到了什麽“嘎嘣”一聲。
他挪開腳,看到一支被他踩裂的針劑,愣了一下。
傅言算將東西拿起來,待看清上麵的標誌後,眼神瞬間冷冽如刀!
傅言算厲聲說道“你用了這個?慕笙,為什麽要用這種髒東西!”
他去扒拉她的袖子,果然在她的手臂上找到了一處小小的針眼,可針眼周圍青紫,大約是紮的時候她亂動了。
傅言算一怔……亂動了……她是被迫的!
可肖寒說,他隻看到顧錦來了慕笙這裏,坐了一會匆匆就走了,肖寒不想打草驚蛇嚇跑了慕笙,便一直在附近守著。
然後慕笙直到晚上才出門,再之後,傅言算就來了。
傅言算的眸色閃過錯愕,而後是無法自控的怒火,是顧錦?顧錦對慕笙用了這種東西?
此刻,傅言算的手機響起。
他看了一眼言隨的來電顯示,接了起來“喂?”
言隨的聲音有點慌“大哥,你什麽時候把慕小姐帶回來啊,錦叔回來了,發現你不在不大高興,還有公司有幾個項目我沒弄懂,我……”
傅言算聲音低沉“現在,我現在回去。”
他回到臥室去簡單收拾了東西,又給肖寒打了電話,說“安排私人飛機,回家。”
肖寒一愣“現在嗎?”
傅言算點頭“嗯,現在。”
他頓了一下,說“你留下,我要知道慕笙昨晚出門之後去了哪裏,見過誰,說過什麽話,查清楚了再來回我。”
“是。”
傅言算到費城不過一個晚上,就將慕笙帶回了莊園。
他抱著慕笙出現在莊園的時候,言隨很高興,是那種已經看開了的高興。
他一路小跑過來,說“哥,恭喜你啊,把人找回來了。”
他又認真的說了一句“慕笙,對不起了,以前的事情。”
可慕笙窩在傅言算的懷裏,一聲不吭。
言隨咳了一聲,說“慕笙,我跟你道歉,你原諒我吧。”
傅言算低聲說“言隨,她不會理你的。”
言隨一愣“為什麽?”
傅言算垂下眼簾,說“回去說。”
別墅的陽台上,言玉貞冷眼看著傅言算抱著慕笙回來,表情不善。
而顧錦則住在老爺子的那處別墅,和顧瑤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眾人就這麽看著傅言算抱著慕笙走回了別墅,從頭到尾,慕笙的腳連地都沒沾過。
顧瑤苦笑了一下,說“言算對她可真好,一路抱著回去,這麽幾步路都舍不得讓她走。”
顧錦冷聲說“但是他的妻子,隻能是你!”
傅言算抱著慕笙回到臥室,言隨一路跟進來,問“哥,慕笙怎麽了?”
傅言算的心顫了顫,第一次將這句話說出口“……她,精神出了點問題,所以大約不會理你了,不僅不理你,也不會理我,她已經兩天沒有開口說過話了。”
言隨屈膝看著慕笙,他伸手在慕笙麵前晃了晃,慕笙毫無反應。
言隨又看向傅言算,問“哥,你還好吧?”
傅言算一怔,良久,說“不。”
“言隨,我不好。”他說。
他的女孩變成了這個樣子,可他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
又或者說,按照醫生的說法,慕笙受了刺激,精神瀕臨崩潰,而他千裏迢迢出現在她身邊,卻絲毫沒有察覺,反而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怎麽可能好呢?他一點都不好。
言隨看著自己最愛的哥哥滿臉倦容,心疼不已,隻歎了口氣,問“哥,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你盡管說,我一定去做。”
傅言算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錦叔回來之後一直住在外公的房子裏嗎?”
言隨點點頭“是,錦叔這些年來莊園不是一直都住在那邊嗎?怎麽了?”
傅言算搖搖頭,說“你去帶人把外公的房子檢查一遍,所有槍支全都收走。”
言隨一愣“包括錦叔的嗎?”
傅言算點頭“包括。”
言隨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可他對傅言算的話一向是言聽計從,便點頭說“我這就去。”
言隨出去之後,傅言算看著慕笙疲憊的臉,輕聲哄她“阿笙,你睡一會吧,好不好?這樣會熬壞的。”
可慕笙木木的坐著,眼睛平靜的眨著,她仍然有正常的生理活動,可她不睡覺。
甚至這兩天,她都不會開口說自己想上廁所,一直是傅言算掐著時間送她去廁所,甚至是幫她解開褲子。
他在外麵守著,等著慕笙在裏麵解決,直到馬桶裏稍稍有些聲音,傅言算再去幫她清理幹淨。
她除了還在呼吸,心髒還在跳動,已經和一個死人沒有任何區別。
傅言算倒了一杯水送到慕笙嘴邊,說“阿笙,喝水。”
慕笙一動不動,她原本水嫩的唇瓣現在已經幹裂,傅言算隻能將水喝到自己嘴裏,再渡到慕笙嘴裏。
看著水滴從慕笙的唇角緩緩滑落,傅言算終於忍不住,將手中的杯子猛地砸出去。
杯子應聲而裂,水濺的到處都是。
這樣震耳欲聾的聲響,連傭人都跑上來,小心翼翼的問“大少,出什麽事了?”
可慕笙仍安靜的坐著,絲毫沒有反應。
傅言算抱著她,頭埋在她的發間,聲音顫抖“阿笙,求求你,跟我說一句話,說什麽都行……”
“你打我,罵我,怎樣都好,求求你……”
他真的沒有辦法了,他上一次這麽無助的哀求,是母親去世。
他跪在冰冷的屍體邊,無助的哀求言玉書不要離開他。
他求她起來用皮帶勒他,罵他是野種,怎麽都行,就是不要這樣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
可他沒將人喚回來,從此他沒了母親,隻有滿心的仇恨。
而這一次,是慕笙。
好像他這一生從未被人善待過,也從未被上天善待過,他愛的人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抽離他的生命。
可這一次,他抓緊了慕笙的手,他隻知道,慕笙離開,就是要了他的命。
傅言算讓傭人送了雞湯上來,慕笙不肯吃飯,傅言算隻能小口小口的將雞湯渡到她嘴裏,勉強讓她咽下去。
言隨進來的時候,傅言算勉強喂了半碗,他拿著紙巾給慕笙擦嘴角,問“什麽事?”
言隨別開了頭,說“哥,錦叔不大高興,說要見你。”
傅言算嘲諷的冷哼“見我?又是另一招調虎離山嗎?”
上一次,顧錦說要見他,然後將慕笙弄到了費城,人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言隨低聲說“可錦叔住在這裏,哥哥你不能永遠不見他。”
傅言算點頭“我知道,我很快就去找他,隻要等一個人來。”
言隨一愣“誰?”
傅言算的眼睛眯起,輕聲說“像我一樣護住慕笙平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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