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叛
赫賀疾步入得帥帳:“王爺,瘴氣散了。”
眼見耶律宗徹麵露喜色,耶律晉琛連忙提議:“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動身?”
赤王沒有啃聲,隻是臉上的驚喜如曇花一現莫名轉為凝重。旁人正覺奇怪,倒是副帥蕭離率先想通,沉聲道:“不妥,瘴氣消散雖是在三人潛入後發生的,但從時間上算應該不是他們所為,其中可能存有陷阱,還是謹慎些好。”
眾將紛紛點頭應是,視線不約而同投向赤王方向——大局他們做不得主,最終如何還得由主帥定奪。隻見耶律宗徹低首思忖,不知在斟酌些什麽。偶一抬頭,見立在跟前的赫賀一臉欲言又止,遂問道:“怎麽了?”
“有一件事末將不知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
“玫夫人剛才已經打道回紫嬋宮去了。”赫賀道:“而且早些時候海蘭公子也離了營,末將問過守營士兵,有人看到他往瘴氣方向去了。末將推測會不會是玫夫人又給了海蘭公子抵禦瘴氣的藥丸,讓他前去助戚公子一臂之力?”
聞羽奇道:“這就怪了。當初玫夫人言此藥不易煉製,隻製出三枚而已,怎麽可能那麽快又多煉出一顆?如果她從一開始就煉製了四顆,又有什麽理由要瞞著我們偷藏下來?”
眾將皆覺聞羽說的有理,不由麵麵相覷,竊竊私語。
就在眾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耶律宗徹霍然起身,有了決斷。“傳令下去,耶律晉琛點一隊精兵跟本王前往藥族一探虛實,聞羽率捷豹營中途接應,其餘人等隨蕭離駐守營地,靈活機動,聽從副帥調遣。”
此時另一邊宋境邊關,守軍斥候亦在同一時間將瘴氣消散的事報給了主帥楊宗保。
不等楊宗保發話,身後一人突然翻身上鞍,欲駕馬而去。楊宗保及時拉住轡頭,勸阻道:“公子切莫心急。那瘴氣作為藥族自保的屏障沒可能無緣無故自動消散,其中必有原因。若是不慎中了請君入甕的陷阱,輕易脫身不得,怕是還會賠上性命。”
能被楊宗保客客氣氣喚作公子的自然是此前去往雄州求援的趙禎。為營救一個三品護衛調動大軍雖說有那麽點不靠譜,但趙禎以帝王身份施壓,加上楊宗保與展昭交情也不小,自無法坐視不理,遂尋了個巡邊的由頭,不聲不響帶著一路大軍趕到了藥族邊界地。
此行趙禎未有曝露身份,畢竟親往契丹交涉乃是私下決定,知情者甚少,因此宋軍之中隻有楊宗保及當初幾個碧川隨行的副將知曉,其餘人等都隻當這突然到訪的“禎公子”是楊將軍及展護衛共同的友人。
“事關展護衛生死,即便龍潭虎穴,我也不得不闖一闖。”趙禎決意道:“楊將軍留待此處靜觀其變,隻需給我些許人馬,我自己去就好。”
“這怎麽行?陛……,”楊宗保下意識差點叫破趙禎身份,連忙收口,為難道:“畢竟公子非尋常人,萬事理應考慮周祥,切忌衝動。瘴氣一事還需慎重核實。”
趙禎焦躁不矣:“再核實我怕來不及救人了。”
楊宗保見趙禎情緒有些失控,安撫道:“好,就算要去,也該由宗保前去一探究竟。公子還是安心待在營中等候消息。”
不等說完,趙禎已態度堅決地打斷楊宗保。“別說了。若無法親眼看到他平安無恙,我這顆心實在放不下來。”
楊宗保從那飽含情緒的話語中聽出了些端倪,不敢置信道:“公子,你該不會是……。”
趙禎驚惶地回避開楊宗保的探究目光,眼神一陣閃爍,然語氣仍剛毅非常。“不管如何,我都去定了。你阻止不了我的。”
楊宗保見趙禎說的如此毫無轉圜,心中亦有了決斷。他吩咐得力副將統帥大軍留守,然後點上一隊精騎,親自率領,隨趙禎一同趕往藥族方向。
趙禎憂心展昭安危,不自覺加鞭頻繁,抽得胯(kua)下馬兒越跑越疾,儼然成了整隊人馬的領頭人。楊宗保心知勸解無用,又不清趙禎騎術如何,生怕官家墜馬,於是駕著坐騎不著痕跡靠攏過去,盡可能護衛安全。
哪知這一舉動被不明真相的將卒看在眼裏,頓時炸開了鍋,跟在後麵皆議論紛紛。
“這禎公子到底什麽來頭?我家將軍治軍甚嚴,從來都是說一不二,怎麽如今反遷就起外行人來?”
“可不是。那禎公子剛到軍中,將軍就對他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你再瞧將軍這一路護在禎公子身側,絮絮叨叨,跟個老母雞似的。穆帥有身孕那會兒騎馬上陣,也沒見將軍那麽著緊看護。話說,這兩人之間不會是有什麽貓膩吧?”
知曉趙禎身份的幾名副將有心插嘴,一想到早前被楊宗保三令五申封口,隻得捂緊了嘴,冷汗狂冒地混在馬隊之中默默忍受“煎熬”。誰想眾口鑠金,一旦聊開了花,怪話越傳越不成體統。
隻聽一人哈哈訕笑,“要死了。穆帥要是知道自己被一個男人給綠了,估計又要罰將軍跪搓衣板了。”
另一人亦笑道:“這種頭上長草的事是光跪搓衣板能解決的嗎?以穆帥的個性,直接殺全家好嗎?”
“不是應該殺奸夫的嗎?”有人質疑。
“連將軍都跑不了,你以為奸夫能跑得掉?穆帥從某種意義上,說的好聽那叫女中豪傑,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個母夜叉。隻有將軍這種有被虐傾向的才受得了。你說是吧,徐衝?”
不巧,那被問及的徐衝正是知曉趙禎身份的其中一人。被人點名,徐衝頓時額頭冷汗淋漓,想死的心都有了。尤其當他注意到楊宗保與趙禎正以一種十分僵硬的動作緩慢轉頭望過來,更是嚇得麵如菜色。
徐衝低語喃喃。“死……死定了……。”
“你說什麽?聽不清楚。”仍有不怕死的迎風嚷嚷,
趙禎別有意味地瞟了楊宗保一眼,不冷不熱道:“你手下的兵,嘴都那麽碎嗎?”
楊宗保愣怔了下,稍傾露出一抹冷色。
“徐衝說的沒錯——你們死定了。”
無數黨項士兵源源不斷湧入藥族聚集地,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同於藥族族人麵色如土,元昊身邊的黨項親衛則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隻是古怪的是,比起手下興高采烈,作為正主的元昊神色未有絲毫放鬆,相反,當其中領頭的黨項將領大步來到元昊跟前,他的表情竟比之先前更凝重了幾分。
“野利戎,你怎麽來了?”元昊問道。
那野利戎不見行禮,反是好整以暇收刀歸鞘,一副大剌剌的模樣手搭腰側,笑吟吟道:“不是王上身陷藥族,著人求援?怎麽臣及時趕來救駕,反倒不被王上待見?”
此言一出,元昊立刻似想到什麽,雙目如電朝木槿段狠狠瞪去,哪知木槿段正跟展昭四人打得熱火朝天,壓根沒空搭理他。想了想,又飛快意識到另一點,將目光對準昆兀。“你什麽時候開始打算背叛孤王的?竟能說服堇色上人,與他聯手給孤下套。不得不佩服,你們的確狠狠將了孤王一軍。”
昆兀麵無表情道:“從國主你為救薩爾朵,不惜讓展昭恢複功力開始,我就明白即便我對國主再是忠誠,我最終也不過是你手中的棄子一枚。你既不仁,我又何必忠心不二?”
元昊皺眉反問道:“莫非當初阿朵中毒是你的手筆,五花青尾蛇是你放的?你在試孤?”
“是又如何?別說我,就連國主身邊的堇色上人亦對國主大失所望。不然,若無他牽線搭橋,我又怎能另擇明主?”
元昊眸光一沉。“李成遇給了你什麽好處?”
事到如今,昆兀自覺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遇王要我如約舉族並入西夏,但他答應絕不插手我藥族內務,族長之位舍我其誰?”
“所以你信了,還為他的人特意撤去唯一可以自保的手段?”元昊越想越可笑,最終忍不住哈哈大笑,嘲諷無限。
“你說的不錯。孤王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你,給畢格族長施壓。為的……”頓下,忍不住偷瞟一眼身後神色詫異的薩爾朵,元昊略平複心緒,才又氣悶道。“不說那些。孤王隻是為你惋惜,孤既然答應與你合作,自會信守諾言,助你登上族長之位。誰想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此也好,且看看李成遇會不會如、你、所、願。”
昆兀被元昊一番話憋得滿麵通紅,怒道:“你若真心助我,從一開始就不該顧薩爾朵死活。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再相信你嗎?”
元昊不言,冷笑一聲,突然將手中佩刀丟在地上。
野利戎問:“王上,這是何意?”
“局勢已明,再負隅頑抗又有什麽意義?我隻有一個要求。”
“什麽?”
複雜的眼神再次對上薩爾朵,卻是稍縱即逝。“放她走。”
薩爾朵聞言渾身巨震,不敢置信地望向身前高大健碩的身影,心頭亂成一團麻。他二人的情誼早因樁樁件件的現實分崩離析,彼此都信誓旦旦說過斷情絕義的話。誰想生死攸關之際,元昊竟還想著她護著她,要說此刻的心沒有半分觸動,那簡直是在自欺欺人。然而隻要想到他兩人之間還擱著阿爸與眾多族人的性命,她又無法原諒元昊的所作所為。
而此刻另一邊的戰局並未因黨項大軍的到來受到半分影響。
木槿段獨自應對四人,雖不輕鬆,但還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尤其紫白二人中了毒,要以大部分內力壓製毒性,完全無法施展。於是木槿段一時倒不急著下狠手分勝負,反而玩起了“拖”字訣,想要耗得這四人五勞七傷。
他見元昊繳械投降,笑道:“老夫的援軍到了,爾等再無半分勝算。怎麽樣,不如爾等也學西夏王識時務者為俊傑,投降如何?”
紫謹怒喝:“休想!”
木槿段也不在意紫謹的態度,反是狀若輕佻道:“謹兒,你雖無情冷漠,為師還是念著舊情的。你若給為師陪個不是,為師也願將你我的恩恩怨怨輕易翻篇。”
“木槿段,你說的輕巧。你我之間,早無任何轉圜餘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木槿段看紫謹不識好歹,連叫三聲“好”,“你既選擇以卵擊石,那老夫今日便讓你好生瞧瞧冥頑不靈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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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點點,一直在打瞌睡,不知道自己寫了啥。懶得管了,先發再說,有空再修。
下章應該是周日吧,最晚不超過周一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