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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一) 拒婚

  南宮惟的做法其實很簡單,丁家態度含糊,全指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並不牢靠,此事還需從月如下手。


  當南宮惟把有意撮合她跟展昭締結秦晉的想法委婉暗示給月如,月如止不住內心激動,狂喜不矣。她以為是展昭想通了,接受她了,這才讓師尊特意說媒。高興到忘乎所以,月如不禁拉了丁兆蕙分享她雀躍的心情。


  丁兆蕙緘口不言地聽著,表情萬分複雜。一方麵他不想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四妹再和展昭有瓜葛,但另一方麵月如傾心展昭已是不爭的事實,他也不想充當惡人棒打鴛鴦,讓月如傷心難過。反複思量,最終為月如的幸福考慮,展昭這個再任妹夫打算咬咬牙勉強認了,隻要展昭當真能保證未來全心全意對月如好。說白了,他骨子裏還是信任南俠的人品的。


  經過兩日旅途修整外加賓曷妙手回春的調理,展昭病弱的身體恢複不少,已被允許下地了。丁兆蕙帶月如找來時,白玉堂正陪著展昭在山林裏散步,活動快躺廢的筋骨。


  展昭落潢河時寒氣侵體受了點涼,故而白玉堂堅持給他披上厚重的大氅。本想趁濃情蜜意係帶時,沾點便宜抱上一抱,偏那不識趣的丁兆蕙晃過來,已經搭上腰使壞的手隻得訕訕作罷。


  “我有事和展昭說,白老五,麻煩你回避一下。”


  丁兆蕙這麽說自有他的考量。他和南宮惟一樣,也以為憑著與月華如出一轍的容貌,白玉堂對月如多少也是有點心思的。既然內心已經默許與展昭結親,那這位陷空島的白五爺還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好。至於事後白玉堂會不會為了月如再跟展昭撕破臉打一架,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哪想白玉堂還不依了。


  “回避什麽?我與貓兒親如兄弟,有什麽話我聽不得?”邊說著,邊勾住展昭肩頭,把人攬過來故意掛在對方身上。


  丁兆蕙看不慣白玉堂吊兒郎當的輕佻樣,忍不住皺了皺眉。展昭觀其神色肅穆,似真有著緊事要說,於是勾指揚手輕叩了白玉堂腦門一下,低聲道:“玉堂,你去那邊等我。”


  白玉堂雖不滿展昭打發他,但還是聽話地鬆了手晃到一邊。不過他故意沒走遠,貼著一棵樹擺明了偷聽的姿態。


  展昭對他那小孩性子又好氣又好笑,隻好主動引丁兆蕙與月如移步。


  “兆蕙,你與月如一同來找我,不知有什麽事?”


  丁兆蕙歎口氣,沒好氣道:“你發個誓吧。”


  “什麽?”


  “我可以同意把月如交給你。但你必須發誓,保證一輩子都會對月如疼愛有加。”


  月如沒想到丁兆蕙拉她來找展昭是說這個,聞言甚是感動。這是她第一次切切實實感受到丁兆蕙發自真心有為她這個四妹著想。隻是剛歡喜起來的內心很快又被展昭一句話兜頭澆滅了。


  “兆蕙你說這話會讓人誤會的。展某就算不發誓,也會疼愛月如保護她一輩子的,因為我一直把月如當作親妹妹。”


  “妹妹?”丁兆蕙隻覺不可理喻。“姓展的你什麽意思?不是你讓你師父來找我兄妹說媒的嗎?怎麽,事到臨頭,仗著月如心儀於你,你倒拿起喬來了?”


  “說媒?”展昭瞳孔微縮,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丁兆蕙看他那樣子要再猜不出展昭毫不知情,此事純粹是南宮惟一廂情願,那他丁二可就真成傻子了。按說展昭無意與月如成婚倒是合了他的本意,但心裏莫名古怪,對展昭沒看上月如又擰巴上了。尤其見月如滿臉震驚下傷心欲絕,丁兆蕙忍不住怒氣衝衝:“既然對我四妹沒那個意思,幹嘛來招惹她?明知道她喜歡你,還用說媒來撩撥她。你師徒倆未免太過分了!如今害她空歡喜一場,姓展的你打算如何賠罪?”


  本欲出手討說法,誰想早有防備的月如一把攔在展昭身前挺身相護。“不許傷我姐夫。”


  丁兆蕙氣極。“你這傻丫頭怎麽到現在還幫著他?是他師徒倆在戲耍你,踐踏你的感情。”


  “不會的,姐夫不會傷害我的。”月如慢慢轉過去,怯生生拉住展昭的手,眼神癡纏而又幽怨。“姐夫,你是不是一時還沒做好準備?沒關係的,我可以等。姐夫是做大官做大事的人,你放心,我不會用兒女情長來牽絆你。我相信姐夫,你說過會護我一輩子,就一定會言而有信。”


  “月如你別這樣。”


  展昭本想抽手,可月如突然撲上來將展昭緊緊抱住,執拗道:“月如這輩子,早就和姐姐一樣認定姐夫了。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可我不能跟你成親。”展昭拉開月如環抱的雙臂,抵著她肩頭,將她推到正前方。“月如,我從沒有把你當成你姐姐的替代品,我對你好,是自覺愧對你姐姐,我隻希望能護你周全,讓你覓得此生的幸福。”


  “我找到了,我的幸福就是……。”


  “你的幸福不是我!”展昭強硬打斷。雖心有不忍,然不期然瞥向遠處白玉堂遙遙背對的身影,又起決意。“我和你說過,你進不了我心裏的,因為,那裏已經有人了。”


  月如愣了下,猛然想起當初展昭拒絕她時說的一番話。她還記得當她問是誰,展昭幽幽“玉堂”兩字出口,她本以為是自己聽岔了,如今看展昭的眼神,難道說……是真的?


  月如覺得自己已無法思考,淚如泉湧,完全接受不了地尖叫起來:“不可能,姐夫你騙我。你不可能喜歡他的,不可能……不可能……。”


  展昭還想說什麽安撫,可此時的月如宛如驚弓之鳥,直接捂住自己耳朵拒絕真相。嘴裏反複碎碎念著“不可能”三字。


  丁兆蕙看不下去,一把拉下月如捂耳的雙手,逼問:“月如,你在說什麽?什麽不可能?展昭到底喜歡上誰了?”


  “姐夫沒有喜歡他。”月如尖聲嘶吼起來,表情近乎歇斯底裏。“不會的,他是個男人啊,姐夫怎麽可能喜歡一個男人呢?騙我的,都是騙我的。”


  “男人?”


  丁兆蕙眼皮激跳,因震驚而暴起數根青筋在天庭兩側顯得異常突兀。


  若是往常,他第一反應肯定是月如受了刺激在說胡話。可這兩日趕往紫嬋宮的路上,他曾旁敲側擊詢問月如過往,這才知曉原來真正找到她的不是展昭,而是南院大王耶律宗徹,之後兩人還一度住在赤王府的聆風別院,就連同行的溫嶺也是赤王派來護衛兩人的近衛。


  他因經常來上京打理丁家在遼的生意,因緣際會下結識了赤王。耶律宗徹此人貴為皇族,但支持遼漢平等,大力鼓勵通市發展契丹農商,雖說有喜好男風的怪癖,但並不妨礙兩人相交。巨闕就是他拿來做順水人情,請耶律宗徹幫忙尋找四妹月如的。隻是沒想到,人明明找到了,對方卻沒通知丁家,反而巴巴地送到展昭手裏。這就頗有些耐人尋味了。


  再聯想此番來契丹,一路聽到許多流言蜚語。有說“赤王迷上一宋人,不要南院大王之銜,寧可賦閑也要金屋藏嬌”,有說“那宋人乃是隨公主和親而來的三品朝臣,其貌若潘安,豐神俊逸,文武兼備,有惑人神姿”,還有說“那宋人乃月神轉世,此番上京逼宮便是月神看不慣新帝殘暴無道,推赤王上位。赤王榮登可汗之際,便是那宋人月神封後之時”。總之流言不管如何千奇百怪,都離不開“赤王”“宋人”這兩位話題人物。


  初聞隻哂笑一聲,當作笑話來聽,如今想來,忽覺細思極恐。


  難道說契丹百姓茶餘飯後議論紛紛與赤王糾纏不清的“宋人”,指的便是展昭?


  “開玩笑的吧,展昭你怎麽可能喜歡男人?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丁兆蕙再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展昭衣襟將他提到跟前。


  本還寄希望對方會否認,然近在咫尺的人雖因震驚而瞠目,對視過後,眼神終是閃爍卻避。這讓丁兆蕙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己猜測下最不妙的事許是真的。


  “展昭你瘋了?!放著我丁家如花似玉的四妹不喜歡,你居然去跟個變態糾纏不清,去搞斷袖之癖,你是打算丟盡我中原江湖男兒的臉嗎?”


  狠狠一推,展昭踉蹌數步,雖未摔在地上,但後背重重撞上樹幹,這才阻了退勢。


  展昭撐住樹身,勉力站直。心雖有愧,但麵對丁兆蕙的責難,他仍選擇挺起胸膛直麵。“兆蕙,打罵由你,展昭甘願領受。但請你口下留德,莫以言辭去侮辱他。”


  丁兆蕙簡直難以置信。比起自身被戳脊梁骨暴露在世俗的風口浪尖,展昭居然一心還要去維護那耶律宗徹。忽然想笑,不止覺得荒唐,更覺可笑至極。


  如是想的,丁兆蕙也這麽做了。他縱聲大笑,幾乎狂肆地快將眼淚都笑出眼角。躥步上前,一把橫臂格住展昭頸項,把他抵在樹上。


  “來真的啊,你居然真喜歡上一個男人了?展昭,你在想什麽啊?你做出這種事,把月華置於何地?!當年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會愛她一生一世嗎?可如今呢?月華才死了幾年,你就變了。不但變了心,可笑的是,你居然還跟男人搞在一起?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一世深情。哈哈哈哈,你可真對得起她!”


  “我沒有變心。我也從沒忘記過月華。她一直在我心裏,一天都沒離開過。”


  “可笑,你這話簡直自相矛盾。”


  “兆蕙,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用一生來悼念月華。一輩子想著她念著她,然後終身不娶,是嗎?”眉眼微垂,展昭表情看著懨懨,言語的嗓音卻異常堅定。“對,曾經的我和你的想法如出一轍。月華逝去的那天帶走了我所有的愛,我以為我不會再動情了,以為月華的死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懲罰,像我這種天煞孤星的命格就活該一輩子孑孑煢立、形單影隻。我一直是這麽認為的,這幾年我也是一邊憑吊月華一邊這麽過的。”


  “可你現在想法改變了?”


  一聲“是”應的異常堅韌不拔。


  “沒有人會不喜歡暖陽。尤其像我這種在陰影裏站久了的人,更渴望。而他,就是那縷光。我不肯走出來,他就拚命照進黑夜裏,溫暖我凍結成冰的心。是他告訴我,根本不用忘記月華,我完全可以一輩子愛著她想著她。隻是那不是我人生的全部。人生,不應該如此晦暗,不應該隻有適配過去的悼念,更應該充滿對未來的希望,充滿愛。”


  丁兆蕙好不容易消化展昭所表達的,不禁又嗤笑出聲。“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同時愛著月華與那男人兩個?嗬,好算計啊。沒想到居然能把你展昭騙得團團轉,我真該給他奉上一份大禮啊。”


  “兆蕙……。”


  “我算看出來了。你不過是給自己找借口罷了。你和那人根本臭味相投,你展昭看著外表清高,實則骨子裏不過是個貪慕虛榮、薄情寡性的假道學,果然騷得很。你這種人,沒資格愛我三妹。當初死的那個,為什麽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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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屈丁二了,為了給鼠貓鋪平道路,不得不硬著頭皮讓他當了回“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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