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日上三竿，蘇洛洛才緩緩動了動，好像要醒來。
尺離收回看著遠處的目光，低頭看她。
她睡得深，臉頰上有一道紅印子，看著怪可愛的。剛醒的時候有點迷糊，趴在尺離肩膀上，閉著眼，像隻耍賴的貓一樣十分自然地拱了拱臉。
這樣一來，睡得有點淩亂的發絲更亂了，蓬蓬地飄起來，落在尺離的下巴上。
像蒲公英毛毛一樣，癢癢的。
尺離微頓，有點不自在，腦袋向後揚避開。
動作幅度太大了，蘇洛洛感覺到了“枕頭”的移動，不高興地揉了揉眼皮，迷迷糊糊抬起臉，正要生氣，對上尺離的目光。
蘇洛洛：“……”
蘇洛洛被嚇得心髒漏跳了一下，蹭地跳起來，險些摔了個趔趄也顧不上，剛站穩就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尺離眉心微擰，看著她退避三舍的模樣，不悅道：“我很可怕？”
剛見麵的時候怕他，他還能理解，現在都多少了，她都能將性命托付，請求他帶她走，為什麽還會怕他？
不是你可怕，是我太膽，想到你的身份就……
蘇洛洛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麽，左看右看，看到火堆裏的烤兔子，想起昨就沒吃什麽東西的肚子，眼睛一亮，大聲道：“我餓了。“
尺離冷眼旁觀，譏笑地扯了扯嘴角：“轉移話題，嗯？”
好嘛，被識破了。蘇洛洛頓時萎了，低下頭。
尺離眉心愈發緊皺，見逼問不出什麽，略顯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蘇洛洛愣了，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突然驚慌，他要去哪，不會是要拋下她一個人跑路吧？
自然不是。
尺離出去了一盞茶的時間，很快回來了，一隻手用大葉子兜著鳥蛋，另一隻手拎著一串紅果子。
走到蘇洛洛麵前，沒好氣地塞給她：“不是你餓了麽？”
蘇洛洛瞪大眼，看著懷裏的東西，又看了看尺離，簡直驚呆了，突然有種對不起他的錯覺。
尺離雖然是書裏反派，可也是被日後的經曆一點點逼迫至此，他本性良善，出身大家族，光風雯月，就算家破人亡流落至此，性情冷淡了點，也是一個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才俊少年。
她實在不必如此害怕他的。
“對，對不起，我不是怕你。”蘇洛洛明白過來，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就是剛剛清醒，有點發蒙，才反應那麽大。其實，就算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你，是一棵樹，我也會嚇一跳的。”
誰會習慣自己一覺醒來麵前是個大男人呢？同理，誰又會習慣睜開眼看見麵前是一棵大樹呢？都是會嚇一大跳的。
蘇洛洛這話的時候，真誠無比，尺離盯著她看了半，接受了她的解釋。
“暫且信你這一回。”
蘇洛洛鬆了口氣，蹭上去賣乖討好：“尺離，這鳥蛋怎麽吃啊？我不會弄。”
尺離挑眉，沒什麽，任勞任怨地生火弄熟了，剝開蛋殼，用幹淨的大葉子裝好送到她麵前，又將紅果子洗幹淨了一起給蘇洛洛。
蘇洛洛的心髒噗通噗通的跳。
她偷看尺離，見他神色淡漠、不動聲色，少女心又冷靜下來，在心裏狠狠給自己大耳光子，拋開剛才那個不可能的想法，老老實實地將這頓簡陋的早餐吃進肚。
至於尺離，雖然現在沒了修為，好歹也曾經是修士，經曆過辟穀，比蘇洛洛這個嬌氣包抗餓多了，撿蘇洛洛吃剩下的隨便吃了幾口，就牽來軍馬，打算繼續趕路。
蘇洛洛一僵，暗戳戳地錘了錘有些酸痛的腰，努力爬上馬。
尺離在後麵，看她笨拙的樣子，擰了擰眉，上前一步，捏著她的脖頸將她送了上去。
這些，蘇洛洛每到一個休息的地方，都會自力更生給自己按摩，緩解騎馬造成的腰酸背痛，可是昨講了一晚上的故事，她沒來得及。
這麽一想，尺離不禁原諒了蘇洛洛剛才的莽撞舉動。
“罷了，今讓你坐前麵。”他淡淡地完，一個旋身上馬在後麵落坐，長臂一伸，將蘇洛洛裹在懷裏。
蘇洛洛：“？？？”
等等，怎麽突然就變了，這些尺離不是一直挺嫌棄她，非要讓她坐身後，還不準她摟著腰的嗎？
蘇洛洛懵逼，卻又很快被尺離的胸膛征服，不管了，有個人肉靠墊太舒服了，這些趕路可把她累壞了。
她靠在尺離胸口，扭了扭身體，調整出一個舒適的姿態，開心道：“走吧，我好了。”
尺離不適應地皺了皺眉，想什麽又沒出口。
誰能想到蘇洛洛一點也不見外，立馬就靠上來了呢？罷了罷了，自己誇下的海口，再不適應也要忍著！
兩人一同騎馬，穿山過河，又花了三時間，終於趕到銜玉登山。
尺離也已經習慣了和蘇洛洛隔著衣裳肌膚相親的日子，半點不見外，每回騎馬都神色如常，仿佛這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倒是蘇洛洛，後知後覺地想起，尺離在裏，好像很不喜歡外人靠近他三尺之內？為了這，後期成為大反派，位高權重，沒少責罰下屬，甚至因此傳出了惡名。
大概……又是原著唬她吧？
來了之後，蘇洛洛已經發現好幾個和原著不同的點，因此也沒當回事，這個念頭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很快拋之腦後。
擺在麵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找到去上界的路。
裏，尺離能夠撞上七星連珠，全靠運氣好。
原文也隻描述了那是一個下雨的日子，夜色漆黑如墨，隻有七星閃耀，照亮大片空，驚醒了熟睡中的尺離，尺離出去查看，因此發現了通道，並沒有具體的時間。
沒辦法，既然不知道七星連珠具體的日子，兩人到了地方，隻能在山上隨便找了個山洞生活，暫時先停留下來，等待那個日子的到來。
尺離臉色冷靜中透露著幾分焦慮，心裏有期待又有懷疑。
一邊期待那個日子早點到，一邊又怕這個法隻是蘇洛洛哄她開心，其實根本沒有什麽七星連珠的日子，他這輩子都回不去修真界。
他側頭看坐在對麵大石頭上的美麗少女，一百零八次試探：“七星連珠真的存在嗎？”
蘇洛洛肯定點頭，安撫他的心：“一定存在，我向你保證，一個月之內就能看到。”
尺離麵色和緩了一些，雙手握成拳，忍不住又問出一個先前就在思考的問題：“可你一介凡人，如何得知七星連珠的存在？”
蘇洛洛心裏微緊，手指抖了抖，很快鎮定，語氣自然地答道：“皇族秘聞，萬年前有一位上界前輩流落下界，便是通過這條路回去。因他娶了蘇家的女兒，走之前還特意留下了一本手劄，被我蘇氏一族保存在藏書閣裏。我時候看過，所以知道一些有關於修真界的事情，上次和你的故事，同樣也是來自於手劄中。”
尺離心不靜，躁動難安，沒怎麽注意她話裏的漏洞，點頭道：“希望前輩的手劄沒有騙人。”
他本來打算自己尋找回去的路，可人生地不熟，想要找到，何其之難？他甚至做好了最壞不過老死人間界、一輩子回不去的可能。
現在有一條光明大道擺在麵前，難免患得患失。
蘇洛洛也鬆了口氣，見他不問了，起身打算離開山洞。
趕了這兒多的路，她滿身疲倦，每卻隻能簡單的用水擦洗，早就忍耐不住。既然有時間了，出去找個地方好好地沐浴一番。
尺離似乎還在走神，沒有注意到她的離開，蘇洛洛和他了一聲，他應了一聲，沒什麽反應。
蘇洛洛提著裙角出去了。
七月，正是炎夏，蘇洛洛在不遠處的山澗裏找了一處清冽的溪流，挑了一個隱晦而偏僻，外人看不見的角度，剛要解開衣裳，就感覺有點滴雨水落在臉上。
蘇洛洛懵逼，這麽快的嗎？
山間一陣白霧飄出，雨更大了。蘇洛洛還在傻眼，就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淋得瑟瑟發抖，慌忙裹上衣裳匆匆跑上岸，往山洞方向衝，一個不留神撞進尺離懷裏
原來是尺離聽見了下雨聲，出來查看情況。
尺離抓著她的肩，神色激動地攔下她，叫道：“洛洛，你快看看，是不是下雨了！”
蘇洛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點頭道：“沒錯，下雨了！希望是我們要等的雨！”
尺離喉結動了動，勉強冷靜下來，瞥見蘇洛洛渾身濕透、曲線畢露的樣子，鬆開蘇洛洛：“你先去裏麵烤烤火，我在這裏盯著。”
蘇洛洛這具身體雖然才十五歲，卻長得很好，身段玲瓏，柔弱無骨，一身白紗裙曳地，因為淋雨了而顯得格外清新脫俗，站在尺離麵前，美麗而出塵。
尺離即便再關注七星連珠，也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隻能將她趕進山洞，眼不見心不煩。
蘇洛洛正巧打了個噴嚏，以為他擔心自己生病，衝他露出一個甜美的笑，捏著裙角忙不迭地進去了。
倒是尺離，失去了掌心溫度，反倒帳然若失，心裏的焦慮再也壓抑不住，一會兒盯著山洞裏麵，一會兒盯著空，眼底一片赤紅。
雨更大了，漸漸有成瀑布之狀，尺離站在山洞前，看著雨水連綿不絕落下，周身煞氣流轉。
蘇洛洛跑著出來：“尺離，我好了，我來陪你一起等。”
一句話，尺離眼底的紅色頓了頓，潮水般褪去。
他並不知道剛才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變化，身邊站著蘇洛洛，不禁握住了她的手，從中汲取安定等待的力量。
就這樣，暴雨下了一，色黑下來。
空中，七顆星星明晃晃地發出了耀眼的光芒，衝而起，照亮漆黑幕。
一股草木清香不知道從何處飄來，讓人嗅到便覺得神清氣爽，渾身輕鬆。蘇洛洛激動地握住尺離的手：“這個是不是靈氣，是不是？”
尺離緩慢點頭，冷靜了下來，抬頭盯著空，神色莫測，閉上眼去感應靈氣從何而來。
蘇洛洛生怕尺離一激動忘了自己，牢牢地抓住他不肯鬆手，等他睜開眼，聲地問：“感應到了嗎？”
七星連珠，兩界屏障開啟，是下界唯一能夠去上界的機會。
尺離回眸看了蘇洛洛一眼，露出真切的笑意，還抬手揉了她腦袋一把：“走吧，我們一起。”
蘇洛洛大喜。
不過有些叫人驚訝的是，兩界通道竟然就在蘇洛洛剛才想要沐浴的溪流上方。
尺離牽著蘇洛洛的手，從溪流邊經過，停在山壁處，修長手指撥開樹葉灌木，露出後麵的一道階梯。
兩人拾階而上。
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到草木青香越來越濃鬱，眼前豁然開朗。
——到了。
麵前展開的是一副宛若畫卷的景色，長河飛瀑，水花四濺，縹緲虛無的白霧裏，呦呦鹿鳴，仙鶴掠過，靈木仙草，搖曳如波。
蘇洛洛睜大眼，欣喜地看著麵前陌生的一切，扭頭衝身邊尺離一笑。
我們到了！
尺離心裏也十分激動，見狀低頭打算回以一笑，卻見蘇洛洛笑容之下，一瞬間百花齊放，漫靈氣匯聚，三千瑞氣蕩滌，靈鹿仙鶴齊齊而來，屈膝停在蘇洛洛麵前，歪著頭，發出討好的鳴叫。
尺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