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你是不是特討厭我？
從療養院出來，莫小西站在路邊等公交車。
說起來，她跟葉龍也沒有聊幾句，可心裏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翻滾，讓她心緒不寧。
她擔心自己一時衝動，會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傻事，暫時決定先回青梅園冷靜冷靜，之後的事情隻能之後再做打算。
她現在真的已經很困頓了，真想倒在床上大睡不起。
環城的公交，車次會少，等了好一會兒還沒來。
莫小西認真的看著公交車站牌，找到合適的下車站點，用最經濟的辦法回青梅園。
剛選好路線，公交車就到了。
莫小西苦中作樂，再一次認為上天是眷顧她的，在她需要天使的時候，天使就到了。
隻換乘了一路車，莫小西就到了青梅園的站點。
從公交車上下來，很快她就回到了無比親切的家。
回到青梅園，莫小西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真的已經很累了，身心俱疲。
秋家。
秋煦正坐在院子裏，聽著耳邊的鳥語，認真描摹著風景。
他是個藝術家，同時還是有名的畫家。
當畫完最後一片枯葉，隻聽得身後的草地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秋煦慌忙轉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這邊走來。
是艾文。
秋煦沒有理會，回過身，認真的看著畫板上的畫，試圖找到什麽不足。
艾文被冷落了，有點不好意思。
她走上前，彎下腰，也認真的看秋煦的畫，然後輕輕笑，“少了靈魂。”
秋煦裝作沒聽見，不理會，起身拿起畫板就朝房間走，足下有力，行動帶風，看起來對艾文的意見不小。
艾文有點尷尬，呆了一會兒，轉身要走。
感覺到身後的人越走越遠，似乎毫不留情，秋煦的心，碎裂了。
艾文有自己要處理的事情，從來都是來去匆匆，經常無影無蹤。這樣的事，也不是發生過一兩次了，為什麽他就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什麽都不問，隻是安靜的等她回來呢？
他的心，已經被攪亂了，他沒有辦法淡漠的看待這一切。
可這樣又如何呢？
秋煦嘲笑自己，他還是這樣的小孩子脾氣，就算他不滿，他鬧別扭，他生氣，他難過，他發火，又有什麽用？
這樣不成熟的表現，隻會讓她越走越遠而已。
在艾文跳上牆麵的時候，秋煦轉身，朝著艾文的背影，“阿久，我給你準備了早飯，現在姑且當午飯吃吧。”
艾文鼻子有點酸，她搖搖頭，“我看，我還是走吧。這些天，真是麻煩你了。抱歉。”
說完，剛想往牆外跳，秋煦忽然抬高了聲音，“請你不要擅自揣度別人的心意！我隻是因為公司裏的事情，有點煩。還有，歡迎回來。”
艾文立在牆頭，風吹過撩撥起她的衣衫，纖細的身影怎麽看都有一種搖搖墜墜的感覺。
她今天紮了丸子頭，看起來比往常都要有精神，清純中帶著不言而喻的幹練。
見艾文沒有回答，秋煦繼續說：“都來了，至少吃個飯吧。”
對這個家的眷戀，讓艾文猶豫了，她停了片刻，從牆頭上跳下來，朝著秋煦走來。
唉，秋煦歎口氣。
“你歎什麽氣？對我很不滿？”艾文問。
秋煦搖頭：“我隻是對你的飛簷走壁有點無語而已，明明放著大門。”
艾文輕笑：“我全當鍛煉身體了。”
“也是，要是哪天你從正門進來，我真擔心會不會是假的。”秋煦苦笑。
從微波爐中拿出準備好的飯菜，艾文真的感覺到餓了，拿起筷子準備吃。
意識到秋煦沒吃，還一直盯著她看，艾文忍不住問，“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秋煦搖頭：“真沒想到，這麽土的話，竟然能從你的口中說出。我隻是在想，這些天，你去哪裏了，又是很久的音訊全無啊。”
“我去香港了。”這一次艾文很坦誠，“黎眉的身體穩定下來，我就馬上回來了。”
“你去給黎眉看病了？”秋煦一下子釋然了。
“是啊，我以為你能猜到。”艾文說。
是了，艾文是個醫生，出現在香港，給黎眉看病，也是理所當然的。秋煦之前竟然沒有想到，真是當局者迷，他光為艾文突然失蹤難受了，這種負麵情緒，讓他忘記了思考。
“黎眉怎麽樣了？”秋煦順著話題聊下去。
他突然很害怕沉默，相處的時間有限，他已經不想浪費了。
哪怕多說句話也好，他不想讓時間就這樣白白耗去，到頭來連回憶都變得蒼白。
“生命體征已經穩定下來了，之後會做植皮手術和整容手術，這種事，別的醫生也能做得了。”艾文說完，補充一句，“她很堅強。”
有時候是沒有理由不堅強。
在經曆過太多的傷痛洗禮之後，堅強就會成為一種習慣。
“近期有什麽打算嗎？”秋煦問。
艾文微微蹙眉，輕輕抱怨，“秋煦，你是不是特討厭我？”
“沒有。”絕對沒有！這話從何而來啊？
“那你能不能讓我安心吃個飯？”艾文端著碗，在秋煦的眼前晃了晃，示意他，她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無奈，秋煦閉了嘴，起身，走到客廳，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算是給這個安靜的家，增添點生氣吧。
待艾文吃完飯，秋煦起身去收拾碗筷，這種活，他是絕對不會讓艾文做的。
她太辛苦，要是偶爾學會好好照顧自己，那就更好了。
艾文貌似也不喜歡做家務，連一點謙讓的意思都沒有，直接目送秋煦去廚房洗碗。
不忘送給秋煦個調皮的笑，“秋煦，聽說做家務的男人最帥，我覺得這話就是說你的。”
秋煦忍不住翻翻白眼，扭頭瞪了艾文一眼，“是不是囂張的女人最美？”
“所以說，我一點都不美。”艾文聳聳肩，躍上沙發，直接倒在沙發上。
她的身體已經透支，很疲憊，應該休息了。
可是很多天沒有見到秋煦，真的是很想念，她也想在可以的時間裏，能夠多相處一會兒都是好的。
秋煦從廚房出來，第一次看到艾文毫不介意的倒在沙發上，心裏漾起不一樣的情緒。
他坐下來，拿起畫板，衝著艾文淡淡的笑，“我能給你畫張像嗎？”
艾文搖頭，半開玩笑：“我的像可是一種罪啊，走到哪裏都會被通緝。”
“因為你生的太美。”
“你這是在跟我調情嗎？”艾文犀利的指出秋煦的不軌，皺著眉側過身子，留給秋煦個背影，“畫吧。”
秋煦無奈，苦笑了下，拿起畫筆。
艾文很快就睡著了，瘦削的身子，均勻的呼吸，怎麽看都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
這樣單薄的小姑娘，經曆的傷痛，真的可以讓一個大男人潸然淚下。
“真是委屈你了。”秋煦輕輕歎口氣，拿來毯子給艾文蓋上。
艾文一向淺眠，這跟她常年生活動蕩有關係，她沒有辦法放心睡一個好覺，隨時處在高度警覺的狀態。
隻有在秋家，隻有在秋煦這裏，她才能安心的閉上眼睛，什麽都不想，隻要好好的享受睡眠所帶來的幸福就可以了。
沒有比這個時刻更幸福的了。
秋煦坐回到原處，拿起畫筆，給艾文作畫。
隻是看著她的背影，秋煦就會難受。
她的睡品很好，很安靜，乖乖的，像繈褓中的嬰兒，安詳的如春天的陽光。
畫著畫著，艾文的身子輕輕動了動，似乎夢到了什麽事情，隻聽得她喃喃低語了一聲，“哥哥”。
這聲音很小，小到不易察覺。
可這話還是傳進了秋煦的耳朵裏。
他沒有回應，安靜的畫著畫著，不知不覺淚花就溢滿了眼眶，他伸手去擦，可眼淚根本就是無根的水，源源不斷，不管怎麽擦都擦不幹。
是的，是的，他都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艾文的本命叫秋靈，是他二十三年前丟失的妹妹。
他是艾文的哥哥。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的確有點沒法接受，通過幾天的煎熬，他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個人是他的妹妹，是他可以全身心的去愛，去疼，卻再也無法那樣去愛的人。
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寶貝，又一下子丟掉了自己的寶貝，這種複雜的心情，估計沒有人能懂。
是啊，艾文是他的妹妹，有什麽事情不能敞開心扉呢？
他們都在逃避什麽呢？
想到這裏，秋煦放下畫筆，站起身，走到沙發前，蹲下身，伸開雙臂將艾文抱進懷裏。
熟睡中的艾文，一下子睜開眼睛，條件翻身的就要動手，見是秋煦慌忙收了手。
“你怎麽了？”看到滿眼淚水的秋煦，艾文忍不住問。
“你不要再瞞了，不要再欺騙我了，我都知道了。”他說，“你是秋靈對不對？你一直在騙我，對不對？莫小西才不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是你！”
艾文一怔，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隻是怔怔的看著秋煦，略顯疲憊的眼睛，一點點滲出水花。
慢慢的，她試著伸出雙臂，想要回應他的溫暖，回應他的眼淚，想輕輕喚他聲哥哥。
可手最終僵硬在半空，最後變成往外推的動作。
艾文微笑，努力將淚花擠了回去，“用這種方式吃我豆腐，你也太調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