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周旋
艾文沒有死。
之後，她隻是失去了意識，甚至連藥物注射後的感覺都沒來得及體會。
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再次被包進了柔軟的被子裏，躺在原來的大床上。
房間裏沒有人。
她看了看手腕注射後留下的針孔，已經結了痂，看來她昏睡了很多天了。
除了那天的針孔，還多了幾個新的。
她還沒有死，想來應該是莫少勳為她注射營養液的原因。
她坐起身，打量著房間。
與剛來的時候不同，床頭櫃旁邊多了張書桌，上麵擺著一遝厚重的書，還有莫少勳做的筆記，筆記旁是還在冒著熱氣的清茶。
看來，這段時間，她跟莫少勳同在一屋簷下了呢。
微微的不爽。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走下來，隻覺得雙腿發軟，一陣眩暈。更加窘迫的是，她很長時間都沒有洗過澡了，身上竟然還幹淨，她摸摸頭發，連頭發也柔順。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她不得不好好審視自己，看看自己究竟哪裏還發生了變化。
是衣服。
一副皮囊而已，艾文苦笑，被看過就看過吧，反正在他的麵前，她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回了會兒神，適應了下光線，腿上的神經和肌肉也放鬆下來，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
好像下過雨了，地麵都是濕的，時不時有風夾著青草的芬芳傳進鼻子裏，是很久違的味道。
她竟然還活著，這味道也在證明她還活著。
就在這時，房門響了。
莫少勳垂著腦袋走進來，很快目光便鎖定了艾文，直直的看著她的背影，一言不發。
艾文沒有回頭，更不會注意到他深陷的眼窩，憔悴的容顏。
她隻是自顧自的吹著風，時不時撩撥一下長發，瘦削的身子在寬大的睡衣裏纖薄輕巧。
見艾文沒有回頭的意思，莫少勳陰著臉，坐在書桌前，抿了口茶，認真的看書。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這二人終於全都忍受不了，這長時間的靜默，還同在一屋簷下的靜默，艾文轉身，莫少勳抬頭。
“絕食都死不了，你牛。”莫少勳豎個大拇指。
“我死不死，不是你說了算麽。”艾文回答，“是你舍不得我死吧。”
“是啊，死了，就少了個玩具了，那生活多無聊啊。”莫少勳回答，“反正不吃飯，比養個寵物都省錢。”
“……”艾文不知道自己是無語了，還是沒有力氣跟莫少勳杠下去了，她轉身繼續欣賞窗外的**。
“忘了告訴你，你我呼吸同樣的空氣，已經快一個星期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生不如死的惡心感？”莫少勳邪魅的笑，“對啦，忘了告訴你，我可沒時間，也沒那麽好心給你洗澡。”
艾文渾身惡寒，犯得著這麽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她沒有回答，轉身朝著窗外，不再說話。
莫少勳放下書，走上前，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這些年，你過得挺快活的嘛！美男左擁右抱？”
艾文依然不說話。
“怎麽，戳到你的心病了？”他突然攬住她的肩，冷笑，“你大概清楚吧，碰我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艾文拍掉他的手，回敬以冷笑，“你的東西？”
莫少勳沒有接艾文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著，“你最好跟那些人畫好界限，惹毛了我，我可是要殺人的。我可是很執著，很有耐心的，這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嗬。”艾文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你最好相信我是認真的。”莫少勳聲音低沉，唇角挑著邪惡的弧度，眸子深不可測，“還好，我沒有發現你身上有男人的痕跡，暫且就原諒了你。”
“你在說什麽？”艾文本能的覺得事情不妙。
莫少勳這話好像哪裏不對勁。
“阿文，不要想多了。你的身體與我而言，有什麽可貪念的？如此的破敗不堪慘不忍睹。”莫少勳繼續說，“我莫少勳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你別太高看自己了，我看不上你，我僅僅是想要戲弄你。”說完，大笑著出門去。
艾文盯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一點點發寒，她慌忙審視下自己，好像並沒有哪裏不對勁。
莫少勳這個混蛋，究竟對她做了什麽！
淡漠冷靜的艾文，心裏已經充滿了怨念，本以為如同死灰一樣沉靜的內心，還是受到了觸動。
她有點不安，走到書桌前，看看莫少勳這幾日究竟做的什麽，卻在他的筆記本上發現了幾個人的照片。
千野、藍似景、秋煦和莫小西。
並且，他竟然在千野的照片上打了叉。
不詳似乎被坐實了，莫少勳還是如同她預料的一樣，要對她在乎的人下手了。
這是預料中的，所以她一直很謹慎的跟這些人保持著距離，就算這樣莫少勳還是不放過嗎？這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是，她終於感覺到過分的事了呢。
瑟拉爾雖然是個魔鬼，但也隻是對研究所裏的人施淫威，莫少勳竟然將魔爪伸向了她身邊的人！
鬱悶了，真的鬱悶了。
艾文快速的走到門前，甩開房門便衝了出去。
她第一次想要靜下來跟莫少勳好好談談。
這個男人，她了解，或者說太了解，隻是因為不喜歡才不想了解的。
莫少勳正立在樓梯前，對著樓下奢華的裝潢發呆，竟然完全沒有聽到艾文的腳步聲。
艾文走上前，立在莫少勳的前麵，很認真的說：“莫少勳，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莫少勳還沒回過神來，竟然沒有反應。
“莫少勳，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艾文提高了聲音。
莫少勳一驚，靈魂附體，扭頭看著艾文，有點吃驚，“你怎麽在這裏？”
“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艾文說。
“沒什麽好談的。”莫少勳回答，“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要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
“就算我說，我想留下來，都沒有關係嗎？”
“你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莫少勳一把推開艾文，大踏步朝著樓下走。
“不許你動他們！”艾文大聲說道，輕盈的從樓梯上飄下來，抓住了莫少勳的胳膊，“我說，不許你動他們！你聽不懂嗎？”
莫少勳看了看緊緊抓著自己胳膊的纖細的手指，冰冷的臉，淡漠疏離，“抓著讓你這麽惡心的人，都沒有關係嗎？”
“你信不信我將這裏給你毀掉？”艾文鬆開手，怒視著莫少勳，“魚死網破，你以為我不會嗎？”
“隨你的便。我要做的事，從來不能容忍別人指手畫腳。”
艾文唇角挑起個冷厲邪魅的弧，“你當真以為我一直逃一直逃，就是什麽都做不到嗎？我隻是……”
“隻是不願意跟我有交集。”莫少勳打斷了艾文的話，幫她補充，“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說了也沒什麽意義。”
“是，的確沒什麽意義。”艾文笑，“莫少勳，我今天記下了你這肮髒的樣子，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會還回來的！再見了。”
“我很期待鹿死誰手。”莫少勳回答。
艾文說完，轉身朝樓上走。
她需要換件像樣的衣服，補充下體力，然後跟這個惡魔周旋。
莫少勳沒有追，也沒有阻止。
那一天，莫少勳的研究所係統崩壞。
莫少勳抱著咖啡杯坐在客廳裏，麵帶笑容的看著報紙，聽著房間裏四處傳來各種係統崩潰的聲音，神情悠哉。
偶爾抬眸瞅瞅監控畫麵中，控製室裏十指飛舞的艾文，感歎這丫的搞破壞都這麽優美！
隨著聲音的此起彼伏，監控畫麵一個個變成灰白，失去了信號，最終全滅。
將研究所的控製係統毀滅後，艾文從控製室走出來，一眼瞅見坐在沙發上完全不生氣的莫少勳，隻覺得做的還不夠徹底。
她又重返控製室，最後引燃了電路，想讓整個研究所化為灰燼。
事情很不對，莫少勳的不生氣，不著急，反而樂得享受的表情，讓艾文心裏有點發虛。
等她從控製室出來，整個研究所已經被黑煙籠罩，她逃出來，一眼看見了莫少勳。
他品著咖啡立在噴泉邊，無比享受這濃煙滾滾帶來的視覺震撼，麵帶笑容，從容不迫。
突然覺得這樣做，好沒意思。
“你也就這點本事。”莫少勳抿口咖啡，眉眼含笑。
“難不成還讓我殺人麽？我可不想髒了我的手。”艾文皺著眉。
“你的手還是幹淨的嗎？”莫少勳饒有興致的質問。
的確，這話真的是擊中了艾文的軟肋。
她避開這個話題，“我知道，這小小的研究所於你而言什麽都算不上。”
“不，算得上。”莫少勳回答，“因為這是我家。”
“你穿的、住的，腳下站的土地，甚至呼吸的空氣，都是我的。”莫少勳端起咖啡杯，閑若無事的抿一口，“我說這些你應該明白吧？你的周身都被你所憎惡的、嫌棄的、惡心的氣息包圍，不是依然這麽自以為是？我說你，是不是太虛偽了。真正令人惡心反胃的，應該是你自己吧。”
艾文承認，不想辯駁，而且也不會為了這樣的話而難過。
能讓她難過的事情，已經太少。
她轉身，衝莫少勳揮揮手，怪聲怪氣的說了聲，“沙揚娜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