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圍觀爭吵
飛機上,艾文偏著頭睡著了,她總是這樣,就算決定留下來,還是帶著無法抹掉的疏離。
他分明就坐在她的旁邊,可她卻用難受的姿勢倚在靠背上。
千野蹙蹙眉,隻是拿她沒辦法,也不想太勉強她,隻能調整了下座位,讓她舒服點。
花明在一邊不識時務的奚落,“哎呦,完全不曉得少爺是個這麽溫柔貼心的癡情郎啊,果然鐵骨柔情吧!”
完全覺得不夠,還要說,被千野的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陽光灑在艾文的臉上,帶著明媚的安寧,隻是這樣看著她,心都會溫柔起來,時間不自覺又回到那些青澀的時光。
他以為自己被艾文傷透了,都在心裏憤憤跟她絕交了,可她竟然完全沒覺得自己有問題。
分明是她偏袒藍似景,還偏偏承認的理所當然!
十六歲,執拗又青澀的年紀,他甚至想,如果他們現在遇到,他是不是還會義無反顧的去愛,愛上這個多災多難的女孩,紮進這段多磨多難的感情。
但時光不會倒流,愛了就是愛了,注定這輩子都逃不掉了。
艾文說的沒有錯,那個時候,他根本就是個孩子,假如他能早點長大,她是不是就不用東奔西走一躲就是三年?
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氣急敗壞的他一心想要跟艾文絕交,卻苦於連絕交都是單方麵的,因為在艾文的眼裏,他們似乎並沒有什麽交情。
想起那段被人無視的悲催時光,千野還是忍不住憤憤。
那是一堂人體課,導師臨時有事沒來,便教艾文幫著盯課。
神思恍惚、百無聊賴的千野將人體模型的髒脾裝錯了位置,他自認為也不是什麽大事,豈料艾文還偏就拿著當事了。
“你真以為擺弄的是堆模型?”她冷著臉。
“不是模型,難不成是你?”他不爽。
“我要是將你的耳朵縫在鼻子上,你現在還會這麽囂張嗎?”她說話難聽。
千野被惹煩了,拍桌子就起來了,當著同學的麵,衝著艾文發火,“我知道你看不慣我,看不慣就別看呀,一邊臭屁的裝高冷,一邊又粘著我拉拉扯扯,要多虛偽就有多虛偽!”他覺得還不解氣,繼續補充,“你想粘我,你就說啊,拐歪找這麽惡心的借口,不覺得多餘嗎?”
艾文懵了,完全沒想到千野歪曲事實的本事這麽高超,更沒想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下讓她這麽難看。
淡定如艾文,多少也有點被氣到了。
醫學,秉承的便是嚴謹,這不僅是對病人的負責,更是對生命的尊重。
就算是萬分之一的失誤,若要放在單個個體上便是百分之百的苦難。
這個道理,她比誰都清楚。
然而……
她有點喪氣了,“我知道了。”說完,轉身大踏步離開,不再爭辯。
第一次見她這樣,千野有些慌了,自尊讓他沒有辦法邁出想要離箭而飛的腳步,而是將那堆人體模型摔個粉碎。
破碎的心髒模型蹦蹦跳跳落在白皙纖瘦的腳旁,她冷著臉看著腳下癟掉變形的心髒,瞳孔劇烈的收縮了幾下,然後換成淡然的表情,走到教室拿走了遺忘的教科書。
看著艾文義無反顧離開的背影,千野怒不可遏,衝著圍觀的人群吼,“看什麽看!眼睛長著不是為了惹是生非的!不想死的都給我滾!”
教室很快便寂寥無聲,隻剩下千野如同發怒的小獸麵目猙獰。
那天的太陽特別的熾熱,艾文走在校園寬闊的大道上,突然覺得綠蔭特別的稀少,奪目的光直晃她的眼。
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就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想起那些七零八落的悲傷,感受著自己破敗不堪的身體,心又劇烈的疼痛起來。
她仿佛看到那人緊緊握著她的心髒猙獰的笑,狂傲的宣告:你的命,在我手裏!我隨時可以收回!
還是逃不掉,那些噩夢的縈繞。
回到寢室,終於不用再偽裝,她無力的倒下,沉沉閉了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蒙中她聽到有人在叫她,她不願回應,奈何對方鍥而不舍。
無奈睜開沉重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漂亮的有點不真實的臉,長長的睫毛沾了水珠,讓鬱藍的眸子更加清澈迷人,他的五官精致到沒有一絲的瑕疵,唇薄而柔,沾了春日桃花的顏色。
見到艾文醒來,千野很欣喜,一下將她擁進懷裏,委屈的控訴,“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衝我凶。”
艾文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隻是本能的推開他,扭頭望著一邊,雙眸卻空洞無物。
“我都承認了,你還不依不饒的!”千野很傷心,淚花在眼睛裏轉啊轉,“你究竟要我怎麽樣?你總是不理我。”
艾文不說話,站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溫柔的風迎麵撲來,帶著清新的泥土的氣息。
她記得她睡著的時候陽光還很明媚,現在已是深夜了,剛剛還下過雨。
垂眸,路邊的燈光下,藍似景正焦灼的仰頭望著這裏,當視線相對,他會心微笑,然後轉身離開。
“我就知道,你還是滿心裏都是他。”千野蹙著眉,很是不爽。
“你怎麽在這裏?”艾文開門見山,“我不喜歡別人進我的房間,何況這裏禁止男生出入,就算你很了不起,最起碼的紀律規範還是要遵守的吧?”
“我真後悔。”千野咬著牙,“就知道你這麽狼心狗肺!”
自她離開後,他總覺得她的狀態很不對,他很擔心,便在她每天都經過的路上等她。
他想隻要看著她沒事便好,可是他守了半天也沒見到她。
夜色深了,他有點擔心,每天都去實驗室的她竟然連實驗室都沒去。
忍不住慌了,這才闖進她的房間,看看她究竟怎麽樣了。
她不感動也是預料之中的,沒想到還這麽不留情麵的指責他!
“好,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她做出個送客的動作,“天色不早了,你也該回了。”
“我不走!”他賭氣的坐在椅子上,“你不就是怕人看見了,影響你高貴冷豔的形象嗎?我還偏就不走,我就看看你那假麵具下究竟藏了什麽嘴臉!”
“醜惡的嘴臉。”艾文坐下來,翹起二郎腿,無所謂的言辭,挑釁的態度,“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樣?你能改變我嗎?看不慣的話,相安無事不是挺好的嗎?”
“你覺得到了現在還能相安無事嗎?”千野質問,“你若真想片葉不沾身,就不該從花叢裏過!”
“那你想怎麽樣?”
這話把千野問住了。
“我想怎麽樣?”他很難受,卻強顏微笑,“我能怎麽樣?你說這話真是好笑,敢情就跟我在為難你一樣,分明是你在為難我!”
聽了這話,艾文突然和顏悅色起來,起身走到千野麵前,半彎著腰,眼睛裏帶著微不可查的狡黠,“哎呦,這麽說,我們的小公主是受傷了嗎?”
話音未落,她握緊了拳,重重打在千野腦袋上,疼的千野直接忘了追究“小公主”的事。
“幹嗎?”他叫。
然後,又是幾記暴揍落在身上。
打完了,艾文有點神清氣爽,抱著臂立在一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千野,“有意見嗎?”
千野黑著臉,暗暗告訴自己,不要跟女人一般見識。
艾文又說:“我打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又不是你的人肉沙包!”
“你誤會了。”艾文微笑,“我的意思是,我們扯平了。你完全不用介懷之前發生過什麽事,你欠我的已經還了。”
千野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破碎的聲音,他起身,迎上她的目光,眸子裏盛滿憤怒和悲傷,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質問:“就算是個屁,落地還響一聲呢,我究竟算什麽?一文不值嗎?那你當初為什麽還要把我撿回來?你怎麽不眼不見為淨,讓我自生自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