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師父
府中果然有邪祟作亂,之前又無緣無故死了個廚娘,老夫人心裏有些忌諱,是以便請浮塵去那廚娘死的地方作法超度,免得日後這府裏再出岔子。
那廚娘亡魂之地正對著梨香院,拾月好信兒的出去瞧熱鬧。
浮塵在湖邊玄玄乎乎的折騰了一陣,忙活完,美滋滋的拿著一包銀子走人。
季氏不甘被他擺了一道,吩咐劉管事帶著幾名小廝去將銀子要回來,順便給他點教訓。
誰知劉管事一路跟著他,竟見他前腳出了段府,後腳便進了大姑娘段音薇的婆家平陽侯府,那門口的小廝見了他十分客氣,顯然被侯府奉為了座上賓。
侯府勢大,非是他們這等人家得罪得起的,是以劉管事不敢貿然行動。
再一則,浮塵雖出爾反爾,但他除邪的本事劉管事還是信的,他恐自己將人得罪了事後被對方用什麽邪術報複,是以便回府去請示季氏的意思。
季氏聽完他說的,也隻得壓下滿腔怒火,心裏卻不禁犯了合計。
她原以為浮塵那花裏胡哨的作法是唬人的,可這會兒聽說連平陽侯府都請他前去,原本堅定的想法便有些動搖。
難道……真有邪祟纏上了孫綺?
*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卻說浮塵走後,拾月的熱鬧也瞧完了,蹦蹦躂躂的回了梨香院,手心裏攥著一張小紙條。
進了屋,她獻寶似的遞給段音離:“小姐。”
段音離接過展開,見上麵寫了幾個亂糟糟的字,像一排活靈活現的蜘蛛趴在上麵。
悅來客棧,玄字三號房。
玉手一收,她將紙條握皺:“去悅來客棧。”
“得嘞!”
這次得知段音離要出府去,拾月沒像以往那樣勸阻她。
不止拾月,連段老夫人也是如此。
她正因為自己誤會段音離而心下愧疚呢,這會兒聽說她要出府去玩,強忍著滴血的心開了自己的小金庫偷偷塞給她一包銀子,讓她看上什麽便買回來。
有銀子拿段姑娘當然不會客氣,當即便歡歡喜喜的揣進懷裏領著拾月出了門,直奔悅來客棧玄字三號房。
叩叩——
叩門聲方才落下,雕花木門便被人從裏麵打開,一雙白淨的大手從裏麵伸了出來,一把將門外的段音離扯了進去。
浮塵捏咕著她的臉,幼稚的模樣同方才判若兩人:“阿離啊,師父可想死你了!”
段音離的一張小臉被他揉的變了形,說出的話都有些含糊不清:“死濕敷……恁腫麽忽然耐長南城了?”
今日在府中看見他可是把她嚇了一大跳。
還好她麵癱,否認就被人看出端倪來了。
“你還有臉問!出來這麽久都不知道往家給師父傳個信兒,我知道你在這兒過的好不好啊!”
“冤枉啊四師父,初到長安城那日我便給大師父寫信了。”
偏她不說不好,這一說浮塵捏的更起勁兒了:“給你大師父寫信?你不知道他不認字兒啊!”
段音離一臉無辜:“……忘了。”
拾月在旁邊瞧著自家小姐被揉紅的臉不禁有些擔憂,心道這要是給捏壞了日後拿啥勾搭公子哥!
就在她忍不住要上前解救段音離時,浮塵總算是收了手。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段音離兩眼,眉頭緩緩皺起:“一點肉都沒長,是不是在段家過的不好啊?”
“沒有啊。”
“沒有?那怎麽有人要害你呢?”浮塵揚眉,明顯不信:“今日要不是師父恰好趕上了,你就等著被禁足在院子裏抄經吧!
聽師父的話,跟師父回家,咱不在這破地方待了。”
“您還說呢,那什麽破八卦盤怎麽見了我也轉啊?”以往他拿那破玩意騙人的時候從未聽說過什麽浮針不浮針,更別說分什麽惡陰善陰了,隻要轉了就是邪祟,就得掏銀子消災。
“咳。”尷尬的輕咳了一下,浮塵眼神飄忽:“哎呀,年久失修,機器故障了。”
“不對呀……您來段府找我,怎麽就除上邪了呢?”
“啊,是這麽回事兒……”
浮塵將自己遇到劉管事後的事情一一道來:“我見他們要害你,便索性將計就計,反擺了他們一道。”
其實他原本是想針對段音挽的,但又恐老夫人護短不肯輕易相信,是以便沒有貿然行動。
段音離也想到了這一點,因此即便事先沒有同浮塵通過氣兒,她還是臨場發揮將屎盆子扣在了孫綺的頭上。
這師徒二人多年養成的幹壞事兒的默契那絕不是說說而已!
段音離深諳自家師父騙錢的套路,當的是假道士,變的是真戲法,什麽八卦盤、乾坤袋、邪祟黑霧的,不過是些障眼法罷了。
這些年,浮塵靠著這門手藝四處招搖撞騙,賺的金銀滿缽不說,名氣竟還越來越大了。
“這兩日師父還要幹一票大的,等銀子一到手就給你買好些個雞腿。
誒,我聽說這長安城的醉霄樓最是有名,等師父有了錢把它給盤下來,到時候你想吃什麽都有。”
說著,浮塵瘋狂翻兜,摸出兩包銀子來遞給她:“喏,拿著,買雞腿吃。”
“謝謝四師父。”段姑娘也沒客氣,照例收下:“您最近生意這麽好啊?上當受騙的人這麽多啊?”
“……這怎麽能說是上當受騙呢!”浮塵不讚同:“這是花錢買一份心安,你情我願的事兒。”
段音離:“哦。”
“對了!我來長安城之前你三師父讓我把這些帶給你。”浮塵將自己來時拎的麻袋從桌子底下拽了出來,將裏麵的寶貝一件件的擺到了桌上。
六個小瓷罐,三罐蜜餞、三罐肉脯,上麵貼著標簽以便區分。
還有一個幹幹淨淨的布包,裏麵包著幾件女裝,有近日裏穿的,也有過些時日入夏穿的,均是上好的料子,樣式考究,做工精致。
段音離一看就知道是她家三師父親手裁的。
再有的便是一遝銀票。
段音離垂眸看著桌子上擺的滿滿登登的東西,紅唇緊抿,難得顯出幾分落寞來。
她聲音低低的說:“三師父怎麽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