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阿離手殘的根源
傅雲墨沒來,來的是段崢。
拾月跟在他後麵,心說自己還沒給前院的小廝傳信兒呢,怎麽老爺就忽然過來了?
段崢進屋後一愣:“烏漆嘛黑的,怎麽不點蠟啊?”
拾月忙將屋內各處的燈燭點亮。
段崢這才得以看清自家女兒的樣子。
怎麽說呢……心疼壞了!
他一把拉過段音離染了櫻桃汁的手:“手怎麽破了呢?疼不疼啊?爹爹給你上點藥!”
說完他才看清那不是血。
就這麽一個舉動、一句話,竟像房中亮起的燭火一樣消滅了黑暗。
段音離的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表情:“您怎麽過來了?”
“有件事同你說。”段老爹不知為何,神情有些古怪,直等到拾月退出了屋子他方才猶豫道:“那個……方才爹爹回府啊,就是……”
段音離沉默的望著他眨眼。
段崢手腳都不知該擱在哪似的:“就是吧……爹爹想說的是……”
“和姨母有關?”
“你怎麽知道?!”
“猜的,爹爹隻須說需要女兒做什麽就是了。”
已經開了個口,後麵的話倒也沒那麽難以啟齒了。
段崢想了想便道:“是這樣的,方才我一回府,你姨母身邊的丫鬟便來請我過去給你姨母診脈,但是我這吧……我這有事兒走不開,所以想讓你替爹爹去……”
段崢可不像段音離那樣拿撒謊當飯吃,一句話說下來吞吞吐吐,怎麽聽怎麽不對勁兒。
他其實根本沒事要忙,他就隻是單純的不想去給江珧診脈而已。
他原本是看在自家媳婦的麵子上,江珧說身子不適他就去給她瞧瞧,誰知她近日不是腦袋疼就是心口疼,總之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可他脈也診了,藥也開了,她就是不好他有什麽辦法!
而且他每次去她都東拉西扯的和他說那些有的沒的,偶爾還要留他用膳。
他不想將人想的那麽不堪,可這事兒容不得他不多想。
可他多想也就罷了,卻不能說與夫人煩心,也不能僅憑自己的猜測就汙了妻妹的名聲,是以他想著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自己避開對方。
於是才有了方才和自家閨女的對話。
段音離已經從那段簡短的對話中猜到了很多事。
她給段崢倒了杯茶,問:“爹爹,您近來可曾丟了什麽東西嗎?”
段崢一愣:“你怎麽又知道?!”
“丟了一方帕子和娘親做給您的香囊,是嗎?”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父女連心嗎?
見自家爹爹激動的望著自己不說話,段音離疑惑:“爹爹?”
段崢恍然回神:“啊?啊!對!”
那帕子倒無妨,丟了也就丟了,可那香囊是夫人親手做的,他寶貝的不得了,但也不知丟到哪兒去了,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在哪。
段音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下她就全明白了。
江珧先偷了她爹爹的東西,然後不知是無意間被她娘親撞到了,還是她有意刺激她娘親,總之就是害她爹爹局促為難,害她娘親鬱悶不已。
“爹爹放心吧,此事交給女兒,我這就去客院瞧瞧姨母。”好好和她算算賬!
“好好好,那你快去吧,我去瞧瞧你娘親。”
段老爹說著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忽然折了回來。
“差點忘了把這個給你。”隻見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奇醜無比的麵人兒:“這是爹爹親手給你捏的,你看好看不好看?喜歡嗎?”
“喜歡。”但不好看。
段音離似乎隱隱找到了自己手殘的根源。
話說,這世上還有比這個更醜的麵人嗎?
事實是,有!
段老爹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這個是照著你娘親的樣子捏的!”
“……”這個要是送出去,會被打的吧?
段老爹自己很欣賞,並且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你說你娘親會喜歡不?”
“嗯……她會明白您的心意的。”有心意就夠了,還想要啥!
“阿離,你說爹爹捏的像不像?”
“像……”像四不像。
見段老爹拿著那個麵人愛不釋手,段音離靜靜的打量著他,不懂自家爹爹怎麽做到的明明手藝如此普通卻那麽的自信。
真不愧是她的親爹啊。
想到什麽,段音離忽然問他:“您就捏了我和娘親?”
“沒有啊,我還捏了我自己。”他變戲法兒似的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和方才那兩個擺在了一起:“你瞧,我捏的是咱們一家三口。”
段音離看著那個比自己和娘親還要醜的麵人,心裏平衡了。
果然沒有最醜,隻有更醜。
最後,段姑娘目送著自家爹爹拿走了天下第一醜和天下第二醜的麵人去刺激娘親。
她自己留下了天下第三醜的麵人,小心翼翼的擺在了博古架上,越打量唇邊的笑容越燦爛。
不過她在想起自家爹娘時笑的有多溫暖,而後想到江珧時目光就會有多寒冽。
“去客院!”
“是。”拾月忙跟上,路上忍不住嘀咕了句:“小姐,您說老爺這老了老了,魅力還挺大,前有孫綺後有江珧,都削尖了腦袋想勾引他。”
“她們倒未必是看上了爹爹這個人。”想來隻是覺得跟了他,日後會有個依靠。
隻是打從她們將他視為目標並且被她知道開始,她們就注定沒有日後了。
拾月認同的點頭,隨即忽然說:“您這麽說,是覺得老爺沒有魅力,不夠吸引女人是嗎?”
段音離:“……”
單從捏麵人的手藝來看,的確是不夠。
說話間,二人來到客院。
守在院門口的小丫鬟見了忙起身往院裏跑,段音離說了聲“站住”她都不聽,最後被段府的兩名婆子給按住。
拾月還眼疾手快的堵住了她的嘴。
段音離沒理會她,越過她徑自朝廊下走去。
拾月耳朵尖,先段音離一步聽到了房中的動靜,臉色不禁一變。
房中倒也沒有別人,不過就是江珧和林思儒、林念巧娘三。
隻是他們談論的內容可和親情毫不相關。
三人倒像是在匯報自己近來的成果。
段音離最先聽到的是江珧的聲音:“我方才已經故作不經意的將那帕子和香囊讓你姨母看到了,如我所料,她什麽都沒問,這會兒心裏說不定已經開始懷疑你姨丈與我之間不清不楚了。
她走的時候我瞧她臉色不大好,說不定已經氣病了,過會兒念巧你去瞧瞧。
言辭間引她誤會,多給她添些堵,若她就此一命嗚呼,咱們娘三就算是熬出頭了。”
“是。”
林思儒緊接著說:“近來段昭那個傻子和侯府的七公子走的極近,符祿還把他引薦給了許多別府上的公子,這可不是什麽好苗頭。”
江珧安慰道:“你先別急,等你妹妹同那符公子關係親密些,他肯定就會反過來幫你的。
對了念巧,你這幾日假裝出府去尋思儒,可有撞見那位符公子嗎?”
“見是見到了,可他身邊總有人,我也不好上前搭話。”
“看來還是得跟著阿離才能有機會結交那些權貴啊……”
話聽到這兒,拾月都準備踹門了。
誰知她家那向來殺人不眨眼的小姐竟轉身走了,搞得拾月茫然不已,忙放下腿匆忙跟上:“小姐,您不進去?咱們就這麽走了?”
“你想留下過夜啊?”
“……”她琢磨著他們都盤算著要夫人的命了,小姐怎麽可能讓他們活著走出段家呢!
段音離徑自走出客院,經過那個欲給江珧通風報信的小丫鬟時,她眼中有一閃而逝的殺意。
不過想到自家娘親和爹爹常跟她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她最終隻是語氣涼涼的說:“先將她關到柴房去,無論何人問起,都說不知她的去向。
若你們當中有一人走漏了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