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餓

  “被打了一巴掌。”


  傅雲墨的聲音更沉,透著一絲狠勁兒:“誰?”


  “他!”段姑娘抬手指給他看。


  指尖的盡頭是仙氣飄飄的那個太子殿下。


  傅雲墨的一隻手覆在段音離的頭上,將她的頭按回了自己懷裏,移開時手裏多了一根簪子,“咻”地一下射了出去。


  眾人都沒看清是怎麽回事,就聽到一聲慘嚎,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循聲望去才發現,那簪子刺中了太子的左眼。


  尖端沒入了深深的一截,餘下簪頭上的蝴蝶染了血,顫動間都有血珠落下。


  他抬手虛虛捂著眼睛,又不敢真的碰到,整個身子都在抖,慘叫聲就沒有斷過。


  倘或這會兒段音嬈在的話就會發現,傅明朝叫喚的聲音跟他比都是小巫見大巫。


  撫遠侯最先反應過來:“大膽!竟敢傷害太子殿下,速命弓弩手準備!”


  一聽這話蘇羽清卻急了:“爹!阿離還在呢!”


  “誰讓她自己跑過去的。”不過當著眾人的麵兒,撫遠侯還是補了一句:“長樂郡主若不想自己被當成逆賊抓起來就趕快回來。”


  景文帝卻抬手製止:“慢!”


  “陛下……”


  “來人,將這兩人都給朕押起來。”


  “太子殿下眼睛受了傷,須得盡快醫治,晚了就來不及了。”


  段音離心想,不晚也來不及了,那隻眼睛鐵定是廢了。


  景文帝不知究竟相信誰才是真的,聽撫遠侯這話便對段音離說:“阿離,你給他瞧瞧。”


  傅雲墨拽著她不撒手。


  段音離抿了抿唇,解釋道:“他是假的,瞎了正好。”


  景文帝順勢問:“你怎麽知道他是假的?”


  “若是真的,方才我還給他簪子的時候他便該有疑惑,因為那根本不是他送給我的簪子,而是公主娘親送給我的。


  陛下若不信,命人去公主府找送宮裝的下人一問便知。”


  撫遠侯不知為何一直在幫那假太子說話:“說不定是太子殿下記錯了,太子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哪裏能像女人一般去記自己都送過你什麽。


  再說了,他送出去的東西也未必會經過他的手,想來多是讓下人安排,不知道也不足為怪。


  若以此斷言說他是假的,實在太過牽強。”


  “簪子不是經他手送的,那字總是他自己寫的。


  綁在姻緣樹上紅綢上的字乃是他親手所書,沒道理這也能忘。”


  景文帝:“難道他寫的不是‘非你不娶,誓死無悔’這句話嗎?”


  段音離搖頭:“不是。”


  她覺得他文化,寫出來的東西都是文縐縐的,是以特意記下來,背的滾瓜爛熟的。


  “我們許願那日我的手受傷不能寫字,是以兩條紅綢上都是他的字跡。


  他自己那條上寫的是: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一願君身千歲,二願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我的那條紅綢上寫的是:一願世清平,二願家無變;三願臨白頭,數與卿相見。


  一願海晏河清,二願家宅安寧,三願黃粱一夢難醒。


  陛下若是不信,可即刻命人前往城外的姻緣樹一探究竟,最好是將那紅綢取回來看個分明,方知我所言非虛。”


  說完,她忽然又看向撫遠侯:“也好叫侯爺相信,免得您以為陛下派去的人會包庇我們。”


  撫遠侯臉色一僵:“臣絕無此心,萬萬不敢懷疑陛下呀!”


  景文帝揮手,讓鄂清派兩名羽林衛出城一趟。


  那麽些侍衛走了兩名本無足輕重,圍剿傅雲墨的包圍圈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但鄂清卻知道,真要動起手來,這些人絕不是太子帶來的那些人的對手。


  他身邊隻帶了十幾名護衛卻硬生生殺到了禦前,可見那些人的實力。


  思及此,鄂清不免心驚。


  太子殿下才從天機府出來多久啊,身邊怎麽會有這等高手?


  這個問題旁人也想到了。


  他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到陛下跟前來,若真動了反心那還了得!

  撫遠侯逮住這一點又開始瘋狂輸出。


  傅雲墨一腳踢起腳邊的一把利劍,直朝撫遠侯的麵門而去。


  那劍走勢淩厲,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花招子,就是奔著取他性命去的。


  撫遠侯大驚失色,連連後退。


  最終那把劍雖然被侍衛給挑開了,但劍氣還是斬斷了撫遠侯的胡子,可想而知那劍若是刺到他身上會是何情景。


  那侍衛收劍,手都被震的發麻,輕輕顫抖。


  撫遠侯摸著自己因為變短而翹起來的胡子,臉都白了,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雖然沒能成功殺掉撫遠侯,但傅雲墨的態度已經擺在那了,誰敢在瞎逼逼,他一定弄死對方!

  朝臣心驚。


  這仙……終是墮了魔。


  太子殿下這就是要造反了吧,否則怎麽可能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欲取撫遠侯的性命呢?

  此舉雖大膽,卻反而讓景文帝更加確定他就是真的傅雲墨。


  這招災惹禍的感覺比較熟悉,太乖了反而不對勁兒。


  他也覺得撫遠侯今日行跡鬼祟話多的很,但當著眾人的麵還是得維護一下,遂嗬斥傅雲墨道:“大膽,不得造次!”


  這話說出來不痛不癢,傅雲墨壓根不往心裏去。


  反正他這會兒心氣兒不順,誰惹他他就弄死誰!

  當然除了他小媳婦。


  等羽林衛回來的空檔,段音離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手搭在了他的腕上:“你受傷了?”


  他搖頭。


  段音離疑惑:“也沒中毒也沒中蠱,可你的脈象怎麽這麽虛弱?”


  他垂首將低頭抵在她的肩上,累的想休息的樣子。


  段音離不解:“嗯?”


  他無法,隻得低低道出兩個字:“……餓的。”


  他和初一被傅城那個老東西困在了陣法裏,不吃不喝好幾日全靠內力撐著,方才為了闖宮又打了一架,隻覺得更餓了。


  段音離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答案。


  她上輩子看了那麽些電視劇,甭管正派反派身體有恙不是受傷就是中毒,從來沒聽說是被餓的。


  明明該心疼的,但就是不知道為啥忍不住想笑。


  她趕緊將案幾上的吃食往他麵前堆。


  傅雲墨不動:“阿離,我餓的沒力氣,手抬不起來,你喂我吃。”


  段姑娘餘光瞥見殿中那幾十雙眼睛就那麽齊刷刷的盯著他們倆,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頂著一張大紅臉將點心放進傅雲墨的手裏,再扶著他的手送到他的唇邊。


  旁邊同樣餓的眼冒金星的初一:“……”


  他不用人喂,自己就能吃,問題是能不能先給他點?


  在傅雲墨吃了有七八分飽的時候,負責去姻緣樹那取紅綢的羽林衛終於回來了。


  他手中兩條紅綢因為風吹日曬的緣故已經隱隱褪色發白,上麵的字跡也不似初時寫下時那麽墨黑,但仍清晰可辨。


  鄂清奉到景文帝麵前:“陛下請看。”


  兩條紅綢上所書,確如段音離所言,一字不差。


  字跡也的確是太子的。


  景文帝看後又命鄂清拿給眾人傳閱。


  按說這已經能夠證明後來的這個是真正的傅雲墨,原本的那個是假的傅雲墨。


  可撫遠侯非不知死活的又來了一句:“這些東西又不是作不得假,若他們合起夥來誠心欺瞞陛下也不是做不到。


  倒是他們所言的這位假太子,臣並未在他臉上找到易容的痕跡,難道天下當真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嗎?”


  聞言,傅雲墨丟掉咬了一口的蓮花糕,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張狂。


  他心想算了,跟這群狗東西解釋什麽。


  方才若非阿離開了口,他壓根不會浪費這個時間。


  還是按照原本的計劃,一坑一個都埋了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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