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了無痕
段昭是恪守禮數的端正君子,自然做不來傅明朝說的那種事。
但他也不能任由步非念倒在地上。
他任她靠著,餘光瞥見一旁的小木屋,想了想,還是猶豫道:“步姑娘……不然……我扶你進去略坐一下如何……”
他們明晃晃的站在這,倘或真叫人瞧見了便愈發說不清楚了。
步非念頭暈的很,耳邊甚至響起了嗡鳴聲。
她聽到了段昭的聲音,但無法分辨他說了什麽。
段昭嚐試著往後微微退開:“步姑娘?”
見步非念身子軟軟的靠著他往前傾,他便沒敢再動,忙扶住她的肩膀讓她站穩。
但問題是步非念這會兒站不穩。
整個身子都軟綿無力,搖搖欲墜的往下沉。
段昭無計可施,隻暗暗握了握拳,沉聲道:“步姑娘……冒犯了……”
話落,他一把將人攔腰抱起,幾步走進了小木屋。
這一幕令偷看的幾人激動極了!
除了步非念身邊的小丫鬟。
大小姐隻說讓她別打擾二小姐和段公子談天說地,可這會兒都已經抱進屋去了這哪兒成啊!她再不出去她家小姐就要失身啦!
於是小丫鬟急急忙忙的往外跑:“小唔……唔唔……”
話才開了個頭就沒了下文。
初一從後麵緊緊捂住小丫鬟的嘴,利落的來了個手刀,當時就把人劈暈了。
他將人拖進樹叢中,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段音離鬆了口氣。
眼下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人去打擾她大哥和步非念。
雖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不大好聽,但好在這裏沒有外人,何況她了解她大哥,絕非那等趁人之危的好色之徒。
除非……
不知想到了什麽,段音離狐疑的轉頭看向傅雲墨:“你給步非念下的是什麽藥啊?”
饒是她自詡醫術高明也從未見過。
傅雲墨勾了勾唇,湊近她耳畔低語:“這藥名叫,了無痕。”
段音離歪頭,心說這藥名好生晦澀,聽的人雲裏霧裏的。
她往他跟前湊了湊,同樣壓低聲音問他:“怎麽起了個如此刁鑽古怪的名字?什麽意思啊?”
“阿離不知?”
“不知啊。”
“那你仔細想想,什麽了無痕?”
“嗯……”她想的頗為認真:“是水嗎?”
不是都說雁過無聲,水過無痕嗎?
但這和藥也沒關係呀。
誰知傅雲墨聽她這麽說,眸色不禁微微變了,笑容有些意味深長:“阿離這般理解,倒也有精妙之處,為夫受教了。”
“這麽說來,另有答案?”
“嗯。”
“是什麽?”
“阿離附耳過來。”
段音離聽話的側過臉去,將耳朵湊近他的唇邊。
傅雲墨薄唇微啟,幽幽道出了兩個字。
段音離:“……”
真的,立刻就覺得“了無痕”這藥名不正經了。
而且是赤裸裸的不正經,和隱晦完全不沾邊的那種,就差直接叫“媚藥”兩個字了。
見她明顯意外,傅雲墨還問:“阿離很驚訝?”
“是啊。”她點頭。
她雖然早就知道他膽大妄為,某些言行舉止甚至肆意的不像一個古代人,可她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青天白日的給步非念下媚藥。
好歹上次步非煙和傅雲蘇還是在晚上呢。
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麽想都有些不合適吧。
瞧自家小媳婦目露憂色,傅雲墨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了她微蹙的眉間:“放心,我有分寸,那藥不是像阿離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嗯……與風寒之狀類似吧。”
“那有什麽用啊!”
段音離顯然沒瞧上那藥,傅雲墨也沒多做解釋,他想,日後讓她試試就知道了。
那藥是他好不容易收羅來的,原本就打算用在他小媳婦身上,不成想竟和那媚風流那樣,先便宜了別人。
他說那藥的功效與風寒之症類似,這話並不是在誆段音離,而是真的。
尋常媚藥,隻讓人覺得燥熱難耐。
因為熱,所以會控製不住的想解衣裳。
但了無痕不同,它會讓人覺得冷。
因為冷,所以想尋求溫暖,所以想往人懷裏鑽。
步非念這會兒就是這個情況。
她感覺好像自己四周到處都是冰塊,背上背著,懷裏抱著,腳底下踩著,冷的她忍不住環抱住自己,眉頭深鎖。
“冷……好冷……”
“冷?”段昭四下看了看,發現這木屋久無人住,連床被子都沒有。
他無法,隻得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給步非念蓋上。
奈何她還是覺得冷。
段昭原以為步非念隻是覺得頭暈,想著她躺一會兒便會好了,誰知她躺一會兒卻越躺越冷。
他遲疑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並不燙,正欲收回,卻被步非念一把握住。
他掌心溫熱,令人貪戀。
“步姑娘……”段昭輕輕掙了掙被她握住的手,可想而知的沒能抽出來。
步非念微閉著眼睛,明顯意識不清。
段昭原本想等段音嬈和段昭來此找他們,屆時有段音嬈和丫鬟在,便可以扶著步非念下山,不想他們竟遲遲未到。
這邊步非念的情況又不大樂觀,他恐她是生了病,再耽擱下去會嚴重。
略一思忖,他還是決定先帶步非念下山去尋醫。
“步姑娘,你眼下情況不明,咱們不易在此耽擱,我先送你下山。”
段昭說著,一隻手自她頸下穿過,剛想將人抱起來,卻不料步非念的一雙小手忽然纏了上來,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
段昭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一動也不敢動,呼吸都在瞬間凝滯。
“步……步姑娘……”他嚐試掰開步非念的手,發現這舉動很難。
力氣大了恐弄疼了她,力氣小了根本不起作用。
步非念整個人都埋首在他懷裏,這個姿勢,他不好將她橫抱起來離開。
並非一點辦法也沒有,隻是恐不小心碰到她哪裏唐突了她。
僵持了片刻,段昭似認命一般的歎了口氣,無處安放的雙手終是環住了步非念。
他慢慢的,一點一點的低下頭去,下顎輕輕抵在了她的頭上,心底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在漸漸升騰。
他明明是受不了女子朝他靠這麽近的。
除了家中親眷,府中婢女但凡有一點貼近他的苗頭他都控製不住的作嘔。
不是他想,而是真的控製不住。
可此刻抱著步非念卻不會。
他不止不想吐,甚至還想主動靠近她。
他想起之前握住她手腕時,細的不像話,而她人也小小的一隻,小獸似的縮在他身前瑟瑟發抖,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也許不在此刻,早在從阿離口中得知她的為人和心胸時,那份欽佩中便摻雜了幾分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朦朧情愫。
他緊了緊環住她的手臂,柔聲問她:“還冷嗎?”
步非念神誌不清,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他便不敢輕易放手,依舊將人擁在懷裏。
初一貓在窗根底下有一會兒了,可算是尋到了一個絕佳的角度,將塗了解藥的銀針擦著步非念的手背射了出去。
不消片刻,寒意漸消。
步非念的神智漸漸回籠。
她眨了眨眼,略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截青灰色衣襟。
感覺到自己的雙手還摟著個人,她猛地鬆開,卻依舊距離那人極近。
她這才發現,原來不止是她抱著人家,對方也摟著她呢。
而且力道還不小。
卻說段昭察覺到環在自己腰上的力道一鬆,他下意識低頭向懷中之人看去,就見步非念眼神清明的望著他,臉雖被麵紗當著,可耳朵卻是紅的。
四目相對,他明明該立刻鬆開手的,可他最先做的,竟是問她:“好了?可還覺得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