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安
這種強烈的不安她也曾體驗過，那就是在她麵對極端危險時。會是什麽危險呢？
“嗷！”
遠處一聲狼嘯，讓冷玥蕪渾身一震——如果她聽得不錯，那應該是狼王召集狼群的嘯聲！
糟糕！
冷玥蕪迅速環視整片草地，倘若在這裏遭遇狼群圍攻，那可是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六嫂。”慕容語不知什麽時候湊到她身邊，一雙小手扯著她的衣擺，簌簌地發抖：“我，我怕。”
冷玥蕪看她一眼，沒有說話，此刻的她全身心沉浸在對敵情的“預測”中，憑著那從風中傳來的絲絲氣息，她完全可以感覺到，危險的程度，會不會致命。
“沒有退路。”孤星寒的聲音突兀傳來，冷玥蕪抬頭，和他對視一眼。
沒有退路。隻能拚力死戰。
冷玥蕪忍不住苦笑——老天還真是會給她出難題，自從“轉生”慕容家之後，麻煩就層出不窮。
前幾番的追殺，縱然凶險萬狀，但到底有個可閃避處，現在可好，在這茫茫荒原之上，隻要被狼群盯上，你縱然想逃，也無處可逃。更何況，還有這麽一大群“老弱病殘”。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慕容正德整整衣衫，慢慢地站起身來：“準備戰鬥。”
“不。”冷玥蕪立即否認：“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我也想到了！”慕容宸接著說道。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著他們夫妻倆。
“我去。”冷玥蕪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去。”慕容宸毫不退讓。
“如果你去，我就殺光這裏所有人。”冷玥蕪身子挺得筆直，說出的話像刀子一樣冰冷。
慕容宸怔住，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冷玥蕪。
“我去。”孤星寒站起來，不等冷玥蕪有所反應，已經甩開大步朝前走去。
銀霜般的月光灑下來，映出孤星寒煢煢孑立的身影，冷玥蕪有一刹那的怔愣，第一次用深刻的目光看著孤星寒，然後深吸一口氣，轉開了眼眸。
“原地待命。”冷冷地交代下一句話，冷玥蕪走到一旁盤膝坐下，將雙手置於膝上，眼觀鼻鼻觀心，漠視身邊所有的一切。
似乎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篝火劈劈啪啪的響聲。
“我受不了了。”慕容冽跳起來：“我也去。”
他剛要往前衝，卻被慕容宸攔住，慕容冽眉梢揚了起來：“怎麽？”
慕容宸不說話，隻是薄唇緊抿。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時，慕容語忽然驚喜地叫起來：“你們看！”
所有人齊唰唰轉頭，卻見孤星寒正迅速地朝他們這邊飛來。當他衝進圈子裏時，冷玥蕪第一個跳起來，將他扶住，迅速將兩顆丸藥塞進他的嘴裏。
孤星寒二話不說，咕咚一聲倒地。
慕容宸走過來，想翻看他的身體，卻被冷玥蕪揮手擋開：“你走一邊去。”
慕容宸的眉頭擰了起來，心裏十分不爽，當揚就想發作，卻聽慕容正德沉聲喝道：“宸兒！”
見父親發怒，慕容宸這才走向一旁，可是雙眼卻始終瞧著冷玥蕪這邊——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嗎？可是為什麽她心心念念牽掛的，卻是別的男人？
“嘶嘶”兩聲，冷玥蕪撕開了孤星寒的衣服，裸露胸膛上那一條條傷痕，讓所有人為之一震。
慕容語心中一抽，不由得轉開頭去。
冷玥蕪撕下一片衣衫，細細地替孤星寒擦拭著血跡，然後再取出一瓶藥粉，拔掉塞子，均勻地灑在孤星寒的胸膛上，做完所有的一切，她將他的衣衫合攏，然後站起身來，走到一旁，雙手環胸，默然而立。
“你不用擔心。”慕容宸走過來，低聲安慰她：“他的身體很強壯，肯定不會這樣掛掉。”
冷月曉充耳不聞，極目看向遠處，思緒似乎已經飄了很遠。
絲絲曙光在天際燃起，遼闊原野一望無涯，卻再不見半隻狼影。
眾人齊齊鬆了口氣，開始商量接下來的事。
“玥蕪，你覺得該怎麽做？”
冷玥蕪不說話，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始終隻是看著遠方，仿佛天空中有什麽，能告訴她答案似的。
慕容宸一臉莫明其妙，也抬頭朝冷玥蕪的方向看去，卻隻看見一片黑黢黢的樹林。
“不能！”地上的孤星寒忽然睜開眼，有氣無力地道：“不能去前麵……”
“為什麽？”慕容宸幾乎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他一來是氣，二來是妒嫉——憑什麽這個家夥可以一直得到玥蕪的好感？
“有……伏兵。”孤星寒隻來得及說出三個字，便再次暈了過去。
伏兵？
眾人皆是一怔，而冷玥蕪則是心中豁亮，她覺得有很多解釋不通的事，在這一刻都能理得清楚了——難怪這段時間以來，身後的追兵都消失了，原來是繞到了前麵！
如果他們能想得到，去北齊尋求救援，那麽對方也該推測得到！
冷玥蕪不由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有這幾天功夫，也不知道前方樹林裏埋伏了多少好手。
“神壇的人將會和追殺你們的聖上派來的官兵不謀而合，真到那個時候，你可別分錯了人，幫錯了人啊。”
師傅的話突兀在耳邊響起，冷玥蕪卻覺得自己像是墜入萬丈冰淵。冷得刺骨，冷得鑽心。
一隻手從旁邊伸來，握住她的，冷玥蕪轉頭看時，發現慕容宸那張妖孽的臉近在咫尺，此刻他的雙眸中滿是笑意，就像天空中閃爍的寒星。
“準備戰鬥。”冷玥蕪迅速恢複理智，將自己全身心調整到備戰狀態。
大家夥兒聚在他們身邊，沒有一個作聲，仿佛都感覺到即將來臨的滅殺之境。
“現在，我們要分成幾個小組，”冷玥蕪簡短地道：“三哥，慕容宸，你們倆一組，負責開路，爹爹和娘親一組，四哥和慕容語一組，五哥和大姐、孤星寒一組……”
冷玥蕪說著，忽然打住，因為這個時候，她突兀發現隊伍裏可以上陣打仗的人實在太少了，人手根本分配不過來。
慕容宸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眉頭緊緊擰起。
慕容正德默默地掃視了所有人一眼，果決地道：“我去開道，冽兒和宸兒、流雲，以及其他人，保護大家安全，至於斷後的任務，就交給玥蕪你。”
冷玥蕪一怔，不得不說，慕容正德這樣的安排很合理，但是他本人卻變得很危險。
“我不同意！”慕容宸第一個表示反對：“我去開道！”
沈碧華站在一旁，眼裏亮晶晶的都是淚水，卻緊咬牙關一言不發，慕容正德也好，慕容宸也罷，那可都是她至親之人，要哪一個去，她都心如刀絞。
“我去吧。”關鍵時刻，慕容冽站了出來。
冷玥蕪眉頭一掀，其實她很不讚成這樣的安排，慕容冽雖然武功高強，但其他方麵卻相對薄弱，如果敵人太多太強，他根本就無法躲閃。
“不要再討論了。”慕容宸麵色一沉：“就我去。”
他說完就邁步朝前走去。
“等等。”冷玥蕪出聲將他叫住。
“怎麽了，娘子？”慕容宸定下身形，看著冷玥蕪微微一笑，旁邊慕容燕已經機靈地拉著眾人走開。
“娘子，有什麽要交代的？”慕容宸一臉嬉笑，仿佛根本沒有把自己正要去做的事放在心上。
看著這樣的他，冷玥蕪的心卻暖了，她很清楚，慕容宸表現得越無所謂，其實心裏是越在意。
“拿著這個。”冷玥蕪把一個黑漆漆的匣子遞給他。
“這是什麽？”慕容宸不由一怔。
冷玥蕪不說話，走過去把匣子塞進他的衣袖裏，然後抽下自己的發帶，替慕容宸束好袖口，雙眼深深地看著他：“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什麽？”
“如果你……有什麽閃失，我就不再幫慕容家的人。”
慕容宸雙瞳跳了跳。
“如果有危險，用你的劍柄敲擊黑匣三下。”
最後說完一句話，冷玥蕪調頭離去。
用力地抿抿唇，慕容宸發足狂奔，沒一會兒便消失在遠處。
“等大群大群的鳥兒飛上半空，我們就出發。”
“為什麽要等鳥兒飛上天？”慕容語眨巴著雙眼，就像一個好奇寶寶，然而卻沒有人回答她，慕容正德已經將一個沙場老將一樣，將每個人的任務分派到位，剩下的隻是執行而已。
半個時候後，樹林裏果然飛起大群的鳥兒，呱呱亂叫著四散驚逃。
“出發！”慕容正德一聲令下，一群人立即扶老攜幼往前進發。
冷玥蕪一手握劍，一手攥著匕首，走在最後麵，兩眼警惕地看著四周，孤星寒在她身側兩步遠的地方。
從草地到樹林，不過兩裏的路，眾人卻走得滿頭大汗。
在樹林邊緣，慕容正德讓大家停了下來，命令流雲先去探路，流雲一個人跑進樹林裏，很快折了回來。
“情況如何？”
“沒有……”大約是運動得太過激烈，流雲不停地喘息。
“到底怎麽樣？”慕容正德有些上火。
“沒有……看見少爺。”
“什麽？”慕容正德微微吃了一驚，大家明明看著慕容宸進樹林的，怎麽會沒人？
而冷玥蕪顯然也發現了異樣，她默不作聲地走到一旁，仔細地察看著地麵，然後回到慕容正德身邊：“爹爹，我們要馬上退出去。”
“你說什麽？”不僅慕容正德，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好不容易才進來，為什麽要出去？
“如果退出去，我們就越不過橫劍山，”慕容正德一臉嚴峻：“而留在大聖皇朝的後果，我想你們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