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寧靜時分（12）
“已經調整好了嗎。”陳教授叼著那根煙，看著江牧隱說，“這可不是一次安全的旅行，潛意識的世界裏誰也無法預測會遇到什麽樣的事情，因為每個人的潛意識世界都是不同的，遇到的危險會隨著深度增加。想要達到足夠獲得言靈的那個地步，你就必須直達恐懼的深淵。這一次不同於你上次，這一次歐米茄將站在你的身旁，但它也隻夠陪你走一段路罷了，最後還是要靠你自己。”
“我知道，我很清楚我要麵對的什麽。”江牧隱摸了摸胳膊，就在幾分鍾前他把那針藥劑打入了進去，這些天強撐著的身體一下子就輕鬆下來了。或許就連黎明都不知道他的身體是有多麽疲憊，依靠著遠超同齡人和成年人的意誌力在強撐著這具已經殘破的身體行動。
那針藥劑真的是救命藥，那些無時無刻都在折磨著他的刺痛現在都離他而去，久違的舒適回來了。
“願你真的想明白了。”陳教授指了指實驗室裏的那個巨大隔離間，地麵上鋪滿了電纜和數據導線，連接的是實驗室中央的那個棺材般的維生艙，“躺到那裏去，戴上裏麵的頭盔，然後閉上眼睛。”
“少爺，你真的想好了嗎？”黎明拉著江牧隱的手，自從身份被拆穿後他就不像過去會跟他保持一段距離，而是像個貼身管家一樣緊跟著他。
“想好了。”江牧隱脫下了身上的軍服，“在這之前我見了一個人，她跟我說了很多話，我也明白了很多。我想要攥住隻屬於我自己的權力，老師也好，什麽人也好，那都是別人借給我的，現在我想要攥住屬於我的。”
“你也墜進那貪婪的無底洞裏了嗎？”陳教授搖頭歎息。
“不，我很久以前就想了。像我這樣沒有權力的平民，對於那些貴族來說不過是螞蟻般的東西，我擁有的他們都能無聲無息地從我手裏搶走。教授您知道嗎？如果按我正常的軌道行走，我現在應該在翡冷翠的聖教院讀書。有人從我這裏搶走了我的資格，把我丟到了諾頓，我卻一無所知。這就是權力嗎？這就是權力，我想要攥住它，至少……也得要保住我現在僅有的。”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不會後悔？通往權力的路上滿是荊棘和陷阱，走到最後的人都是孤身一人。”陳教授看著江牧隱，“就像科沐蒂·希斯博爾，她成為了教皇，可你看見她這一路上失去了多少東西嗎？家人、愛情、夢想，這些都統統離她而去了，剩下陪伴她的隻有那把椅子和她的孤獨。”
“我走不到那一步的啦，我現在付出的這些，都隻是想讓我妹妹未來過的更好而已，真希望她能平淡過完這一生啊。”江牧隱戴上了頭盔，躺進了灌滿營養液的維生艙裏，那粘稠的液體侵透了他的衣服。
“潛意識世界很危險，如果你真的愛你的妹妹，就活著回來吧。”陳教授關閉了維生艙，同時在她的背後那些研究員們也開始動了起來，這是一個大工程，稍有不慎都會出現不可預料的後果。
江牧隱最後看了一眼穹頂，然後漸漸閉上了眼睛，不再睜開了。
“精神接駁，開始！”陳教授敲下了按鍵，大量的電流數據流都向著那個維生艙湧去，黎明站在隔離壁前，眼睛不閉的死盯著那個維生艙。
……
“老板，已經開始了。”夏殤情的聲音在某個人耳朵裏響起。
“那真是太好了，真希望他這次能有一些收獲。”男孩看著下麵那個微小的聲音，輕笑，“不然呐，他會後悔的，畢竟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老板，惡種開始……”
“是啊，沒想到那位‘尊貴’的上位魔將會把惡種播撒在這裏。看起來軍神大人也隻是猜中了目的沒有猜到地點，真是可惜，距離真理也就差那麽一點了。”男孩笑，他說到尊貴刻意加重了語氣，可見他那位上位魔將不怎麽看得起，“可有多少人要為這差一點付出生命呢？幾十還是幾百萬呢？畢竟啊，也都是要澆注給惡種的養分啊。”
“老板，”夏殤情猶豫了一下，“您……不阻止一下嗎？惡種播下後，必然會有一場屠殺……”
“那就讓它來好了，”他的語氣淡淡的，“你們人類就是這個樣子，戰爭之下屠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總有些人要被碾死在曆史和車輪下，多碾死一些又有什麽關係？”
“可這……”夏殤情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坦然麵對吧，人類的星際移民時代開始時，你們人類以研究科研為名屠殺了多於人類數量本身的幾倍生命，並且對此毫不在意，因為你們是高級生命，所以屠殺低級無智慧的生命沒有感覺。可是誰規定了，生命分高級和低級了？難道沒有智慧的生命體就可以被肆意屠殺？現在你們的報複來了，魔族做為高級生命體族群屠殺人類就像你們屠殺過的那些生命一樣，沒什麽不同。”男孩嘴角勾起冷笑，“區別在於你們的報複心很重，你殺死我一個同胞我就要滅你全族，不是嗎？龍雀，以後不要再問我這樣的問題了，本來就沒有什麽好關心的。那些即將死掉的人類，不過先送上祭壇的一部分而已，未來……還會有更多！”
“是……老板。”
“如果不能理解也無所謂，畢竟我也不是人類。”男孩說完就切斷了實時通訊。
下麵的山穀裏，魔將看了看手裏的惡種，歎息了一聲，黑氣從他身體裏湧出來，包裹了這顆跳動的惡種，半蹲下來將它緩緩壓入進了地麵，黑氣帶著它向著大地擴散，惡種從播種下就是無形的，想要毀掉它很艱難，可以說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這麽多年隻有紅龍騎士王希爾頓·潘德拉貢當年毀掉了在諾頓的惡種之樹，隻是當時沒有人知道他怎麽做到的，又是怎麽樣孤身一人破開了十數位魔將和一位魔帥的防禦的。
魔族並不擔心它會再一次被毀掉，畢竟上一個毀掉它的人沒有留下毀掉惡種的方法，而那個男人已經死了。
“戰爭又要開始了。”魔將歎息一聲，起身後整個身體黑氣化，消散在空氣裏。
男孩在他消失的片刻後出現了，伸手按在了地麵上，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神色，“原來就是這麽個東西啊，真無聊。看起來我的仆從們都還在啊，居然還造出這樣畸形的東西。”
“浪費我的時間。”說完他就消失了，直接隱沒進了黑暗裏，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