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不能就這麽畫上句點
前麵眼看就是分叉口,一條路上南華山,一條路連接這山下的琉璃海灘。
隻能賭一把了,江明宇下定決心之後,還是快速朝左邊的小路走了下去。
水浪聲此時已經不是一下一下拍打著自己所處的地方,季筱陌隻感覺水流已經大到讓她覺得世界開始天旋地轉起來。然而此時的季筱陌已經沒有半點力氣,海水這時也已經漫上了她的腰部。
冰涼的海水灌進衣服來,冷卻的不僅是她的身體,還有她遊走在求生邊緣的意誌力。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季筱陌才意識到這次的事絕對不是惡作劇,也不是誰要利用自己要挾淩黎宸,從而獲取好處,而是抓她的那人,根本就是想讓她死。
“季筱陌!”江明宇看著漲潮的琉璃海灘,聲嘶力竭的吼道。
可惜除了潮汐拍打岩石的聲響之外,並無任何事物給於他回應。
視線掃蕩了海灘一圈之後,江明宇並未發現任何疑點。時間催促他應該立刻離開,倒回去往另外一條路走。然而就在江明宇轉身的那一瞬間,恰好就隻看到不遠處礁石外的一間破舊小木屋。
水位越來越高,這個過程對於季筱陌來說既漫長又顯得無比急迫。如果今天她必須死在這裏,那這個過程對她來說無異於是淩遲的折磨,如果她不想死,想逃出去,那隨著水位的升高,留給自己的時間和機會也越來越少。
焦急和恐懼讓季筱陌幾乎崩潰,可她直到這時都無法理解,到底是誰這麽恨她,恨她到竟然會想出這種辦法。
不行,不能放棄!季筱陌此時滿眼都是不甘心,可她也隻能拚命的扯著背後的繩子。再不能逃出去,她就會被活活淹死在這裏。此時此刻,心裏有一個聲音在拚命朝著季筱陌喊,告訴她不能在這裏等死,茫茫大海,冰冷的海底,不應該是她的歸宿。
她還有那麽多的時沒有做,甚至都還沒能完成楊丹璐的遺願。所以絕對不要這麽孤獨的死去。她的人生還很長,不能就這麽畫上句點。
淩黎宸,淩黎宸那種混蛋都還好好的,她怎麽能死!求生的**讓季筱陌突然回光返照一般,她咬緊牙關,拚了命的要把手裏的繩索掙脫開來。手腕和繩子摩擦之間,傷口蹦出來的血液瞬間混入水裏消失不見。
然而隨著沙漏倒立,時間一分一秒的遊走,季筱陌卻始終掙紮未果的時候,她卻選擇放棄了。將手緩緩放下的那一刻,也就意味著她放棄了最後希望。此時她隻感覺心裏一半絕望。另一半卻又覺得自己突然解脫了。
都這個時候了,也不會有任何轉機了不是嗎。行吧,安心上路。下輩子不一定投胎做隻美人魚呢。
然而就在下一刻,季筱陌卻隻聽見一道刺耳的木板破碎的響聲,震得她幾乎耳聾。
“筱陌!”
熟悉的聲音傳來,季筱陌的喉嚨隻感到一陣腥甜,接著眼眶驀然濕潤。
這道聲音的主人曾經是她生命的所有意義,占據了她青春所有的縫隙。所以人在將死的時候,真的能夠回憶起自己身前所有的景象?以至於連幻聽都這麽真實了。
不過能夠在這個時候聽到這句話,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季筱陌也覺得算是對她的安慰了吧。
可惜她還是不甘心,就這麽死得不明不白。季筱陌隻估計也就隻有她這麽悲催的人,才能有這麽悲催的人生了吧。走到這種下場,也不知道是她上輩子敗了多少人品,才攢足的厄運。
淒淒慘慘,季筱陌卻不由得放聲痛哭起來。反正這裏沒人,她隻覺得自己想下怎麽哭就怎麽哭。以前在季家她不能哭,後來到了國外,她也不敢哭,嫁給淩黎宸之後,被欺負得她哭都哭不出來。
現在終於有機會了,此時的哭泣對於季筱陌來說更像是一個鄭重的儀式,是她告別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次久違的任性。
以此壓抑許久的淚水,就跟開了閘門的洪水似的洶湧流出,季筱陌打死也沒料想人生中最後感知到的一點溫熱,竟然就是她自己的眼淚。
江明宇也不明白為什麽他會覺得季筱陌在那個破屋裏,隻是看到那間早已被海水浸泡得殘破不堪的屋子時,他卻怎麽也無法邁開腳步離開。
所以當他跳過遊過海灘,跳上礁石,繼而潛在水裏推開那扇小門時,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的瞬間,江明宇才第一次相信所謂宿命的存在。
“別亂動,我馬上來救你。”江明宇見季筱陌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以為她是太害怕了。但是現在浪潮太大,季筱陌必須要先冷靜下來才行。
為防止人被這衝走或者磕到身體,江明宇也索性不再喊季筱陌,而是直接快快速走了過去。
季筱陌正哭得傷心,恍惚中她卻似乎又聽到了江明宇的聲音。這個認知讓季筱陌突然就更覺得委屈了。
江明宇,偏偏還是江明宇。一刹那的糾結過後,季筱陌卻也不那麽在乎了。哪怕這是她臨死前的幻覺怎麽都好,她也覺得挺劃算的。
然而當她發現那道‘幻覺’越來越強烈,並且還能操控她的五感的時候,久違的光明就這麽突如其來的降臨了。
“還有力氣麽?”江明宇一一解開季筱陌身上的繩子,然後把人往他懷裏稍微帶了一些,以致於讓季筱陌不會因為突然抽筋而失去平衡。
隻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直叫江明宇都覺得恍惚。
“嗯嗯,還好。”季筱陌不敢看江明宇,隻是慌忙點頭。心裏有太多的疑問,譬如江明宇怎麽會找到自己,或者說他還為何會願意來找自己。
“先出去吧。這裏地勢很低,現在正在漲潮,時間耽擱不得。”
“好。”季筱陌回應道。不過此時她也才能有機會看清楚整個環境的全貌。破敗的木板和劣質的鐵板,一個已經被海水侵蝕得無比嚴重的木屋。原來自己竟然是被人抓到了這裏,難怪她就覺得怎麽一直都有水。
所以抓她的人其實是算好了時間,等到漲潮的時候,海水漫過這座木屋,她也會被淹死在這裏。
江明宇見季筱陌此時似乎有些愣住了,以為她還沒從驚慌中緩解過來,於是隻得又後退了一步,讓自己和季筱陌離得更近一些。
“跟著我,這裏有條木樁,沿著它走到對麵的礁石。”江明宇走在前頭,替季筱陌引路。好在現在浪潮雖大,但是出了木屋後,就是一條固定的木樁子路連接著海灘低處的礁石。
所以他們隻需穩住不要被浪衝出去就好。
此時江明宇的聲音,混著一聲聲浪潮,卻叫季筱陌聽清楚了每一個字。她下意識的拉著他的衣服,卻也不敢多想什麽,隻悶著頭走。
直到最後到達岸邊,季筱陌再回頭看她剛才待過的小屋,卻已經隻看得見最上麵的一個小尖角和距離它大概不足半米的長度的下方區域。所以如果自己剛才未被江明宇發現,海水現在也已經沒過她的頭頂了吧。
鞋子踩在綿軟沙裏,走過的地方隻留下瞬間的腳印,然後就被浪潮衝刷幹淨,這才給了季筱陌活過來的感覺。伸出手任由海風拂過手指的縫隙,輕微的衝擊力讓季筱陌徹底踏實了下來。
望著身後波瀾詭譎的大海,季筱陌突然就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強烈感慨。
淩黎宸一行人來到琉璃海灘的時候,站在高處,就隻看到從海水中緩慢走過來的兩道人影,依稀就是季筱陌和江明宇。
“少爺,我們不過去麽?”淩五不明所以的看著淩黎宸,不明白自家少爺為何突然不走了。明明剛剛從黑三那裏套出話,淩黎宸可就跟瘋了似的,直接一口氣沒喘跑了過來。
季筱陌現在確認平安,可淩五此刻卻沒從自家少爺臉上看出欣喜來。
“回去。”淩黎宸朝著身後的人揮了揮手,繼而淡淡說道。
“是。”淩五雖不解,卻也隻能照做。離開琉璃海灘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季筱陌的位置。淩五隻見此時,季筱陌和江明宇也已經完全走過礁石,抵達了岸邊。
黑三自從說出季筱陌的關押地點,就在屋子裏戰戰兢兢等了大概十分鍾後,卻隻看到淩黎宸又從外麵回來。算了算時間,黑三心裏一陣納悶,這算上腳程外加救人,花的時間哪怕最少,他也隻覺得不應該這麽快才對。
看見淩黎宸陰沉沉的臉色,黑三的心裏自然是沒了底。這到底人是找到了還是沒找到,他竟不能看懂淩黎宸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想到另外一種可能,黑三突然卻跟生了一場大病似的,急得冷汗直流。
“淩少爺,這人應該找到了吧?”黑三試探的問道。
“你說呢?”淩黎宸不明說,隻是重新坐回了沙發,居高臨下的看著此時跌坐在地上的人。
“這……淩少爺,你可真的別嚇我。我知道的都說了,我發誓,我說的話絕對都是真話。要是有半句假的,那我黑三一定不得好死!”淩黎宸的脾氣他捉摸不透,不過眼下的形勢,卻也叫他隻能死乞白賴向淩黎宸求饒,以求能夠放了他。
淩五見黑三此時跪在地上,無比虔誠的舉著雙手說著,就差給淩自家少爺磕頭了。
不過要是磕頭就能讓淩黎宸放過自己的話,黑三想他就算磕頭磕一輩子,他也願意。俗話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沒了命,給他再多錢也沒法花去不是。
“實話?隻怕你現在,對我還藏著好多實話沒說吧。而且黑三你記住,在我跟前,光講實話可不夠。”淩黎宸冷笑一聲,一番話說得意味深長。
如果不是季筱陌沒事的話,他現在是一秒鍾都不想看到這個人在自己跟前晃。一個在a城地下城裏做事的老混混,就敢打淩氏集團總裁夫人的主意,要說這裏麵沒人在背後替這小子撐腰,淩黎宸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
所以黑三還是瞞了自己不少事,淩黎宸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給這家夥來記猛藥才行。
“淩少爺,你這話什麽意思?我黑三從小就沒讀過多少書,人又傻,真的不知道你在說啥?”黑三被淩黎宸的話嚇了個半死。隻是淩黎宸的此時態度,卻教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為自己求情。
“謙虛了黑三。我看你,其實挺很聰明的。可惜聰明人都沒什麽好下場,輕則一人做事一人當,重則累積旁人,你說對不對?”淩黎宸一邊說話,一邊接過淩五手裏遞過來的東西。
隨意翻看了幾頁之後,淩黎宸突然抬起頭,問黑三說:“你們家的人取名字,都還有趣。哥哥叫黑三,弟弟叫黃四,敢情你們家以前,是開染坊的?”
淩黎宸此話一出,卻叫黑三嚇得幾乎臉色更加慘白。接著對上淩黎宸高深莫測的眼神,黑三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似的,直接跪在不停磕頭,求饒說:“淩少爺,這事全是我一個人幹的。我弟弟他什麽都不懂,求你放過他。我該死,我該死!”
黑三一邊說著向淩黎宸求饒的話,一邊隻伸出右手來,一下接著一下往自己的臉,不要命似的狠狠打下去。
黑三的力氣到底有多大?淩五隻見他臉上剛剛挨了一巴掌,繼而左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腫起來。他看黑三是真想活,不然也不會把自己往死裏打。
淩黎宸不說話,黑三也不敢停手,由此又是一巴掌,還是原來的位置,瞬間隨之而來的一條紅痕立刻淹沒了先前的那一條,如此往複交錯,最後倒像極了一根長在他臉上的蜈蚣。蜈蚣慢慢腫脹開來,夾雜無數的著血痕交錯在黑三整張臉上,猙獰得極為恐怖。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淩五並不同情。不過在旁邊看著黑三的動作,卻也讓他覺得觸目驚心。
這樣打了一會兒,淩五一直數有了二十來下的時候,黑三原本好好的一張臉也已經變得血肉模糊,腫得不成人樣。此時若有人進來,光看臉的話,隻怕會讓覺得這人沒得救了。
“行了。你要是把自己打暈了,我還真沒耐心等你醒過來。黑三是吧,對自己都能下這麽狠的手,當真也還對得起你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