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進退維穀
季子強也怵然一驚,雖然還沒有至於到四麵楚歌的地步,看到災難之神的影子和模樣,但是季子強已經隱隱覺得,一種危機正在日益向自己逼近。
他是當事人,他比別人更加的敏感,一顆心開始變冷,季子強對哈縣長還是有所了解,知道也一直預防著哈縣長會對自己發起攻擊,隻是沒有想到來的這樣快,這樣突然,連一點前兆都沒有讓自己感到。
同時,季子強也是知道,哈縣長今天既然講了這話,他肯定會有明確的戰略思想,會有一套完整的戰術組合,也會有更多的後續手段,他不會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說自己一下,這不是他的風格。
不錯,哈縣長就又說了:“在這裏我有個提議,對洋河縣的幹部隊伍做一次調整,以便讓更多有責任心的同誌走到重要的工作崗位,為人民群眾多做貢獻。”
季子強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哈縣長的攻擊點原來是放在了這裏,剛才的說教,批評的,都是為這這個做前奏,都隻是個煙霧,隻是為了把這件事合理的引導出來,也順手的敲打一下自己,一會不要亂說話,季子強就心裏冷笑了一聲。
哈縣長是估計季子強會幹預和阻止自己的提按的,所以就必須打消他的氣焰,以強勢,隔山震虎的方式壓製住他,讓他對自己接下來的幹部調整不能指手劃腳,更不能抵製。
哈縣長在心裏也做過估算,季子強最多就是他自己和組織部長馬德森政法委書記張永濤,宣傳部長孟思濤這四票,方菲不用太擔心,她和季子強上次的仇還沒解開,就算她不傾向於自己,也一定不會投向季子強,最多就是棄權。
那麽顯而易見的,自己是六票對四票,也是穩贏,在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方菲出個意外,投了反對票,那也是六比五,自己還是可以穩穩的勝出。
人家找上了自己,自己那就要說兩句,季子強就先發言了,他的臉色沉凝起來,他要搶先說話,他不能讓會議的基調按哈縣長的想法來延續:“那我先說兩句吧,對目前就展開幹部調整,我個人認為有些草率了,我們縣上剛出了一些問題,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穩定,我擔心這個調整會給洋河帶來人心惶惶的情況。”
季子強今天是毫不留情,直接就往主題上去了。
在他說完,組織部長馬德森政法委書記張永濤,宣傳部長孟思濤也都旗幟鮮明的表示了反對,但哈縣長依然在笑著,他知道會是這樣個情況,這個季子強就算自己再怎麽打壓他,他都不會輕易的就範,看來真是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哈縣長等他們四個說完以後,就笑著說:“嗯,好,開會就應該這樣,各訴己見嘛,這才叫民主,那麽下麵還有誰沒發言的,都說說。”
很快的,其他的五個常委都說了話,他們自然是哈縣長提前打過招呼的,毫無想象的都表示了支持哈縣長的提議,並希望在下一個會上把調整名單敲定下來,以便早日到崗工作。
季子強歎口氣,這樣的結果他也知道,現在就剩方菲和哈縣長沒說話了,季子強到是在心裏暗暗的希望方菲能有不同的意見,哪怕就是棄權,也不應該和哈縣長這樣的人同流合汙,但結果季子強還是失望了,方菲想都沒想的給哈縣長投了讚成票,讓季子強一陣的沮喪,方菲還在發言的時候看了幾眼季子強,好像在說:我還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哈縣長冷冷的看著季子強說:“大家都發言了,我看結果很清楚,那麽就這樣定了,過幾天我們就開會把名單敲定一下,有的人你有意見可以,但還是希望按組織原則辦事,少數服從多數。”
季子強的臉色有點難看,今天他敗得如此幹脆和徹底,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他努力的克製著自己不要失態,要麵帶笑容,要表現的輕蔑和淡定,但他做不到這點,他的心在疼,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都可以無視真實和良心,為一點個人的利益,把原則和責任都完全的拋去,他為自己,也為這些人感到了悲哀。
方菲就在他的對麵,他抬頭就可以看到,但他一直真的就沒有再看方菲一眼了,方菲也許用眼光帶著憐憫看過季子強幾眼,但這已經無關緊要了,政治是不需要同情和憐憫,隻有支持和反對,隻有勝利和失敗。
在接下來的討論和會議中,季子強始終沒有在說一句話,直到結束的時候。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季子強也沒有走出辦公室,秘書說幫他把飯打上來,季子強也是搖搖頭,什麽都沒說,秘書也風聞了今天下午在常委會上季子強受挫的信息,看他臉色鐵青的樣子,知道他情緒不好,也不敢多說什麽,悄悄就關上門走了出去。
他點上了一支香煙,漫無目的的想著,大腦也隨著這嫋嫋升騰的煙霧,漂浮和遊蕩著,他還沒有完全從哈縣長的這一波打擊中緩過氣來,他還需要繼續的適應什麽是挫折,什麽是人生的險惡,什麽是個人的微渺。
季子強幾乎已經忍不住就要拋出自己手上的那副好牌了,隻要這把牌扔出來,哈縣長也就算是結束了他的政治生涯,他還想做什麽幹部調整,他還想搞什麽獨立王國,這洋河縣的一切和他永遠都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了。
季子強煩躁的一會站起來,走兩步,一會又坐下去悶頭抽著煙,他有點“進退維穀”的感覺,他舍不得把那一副好牌就這樣的糟蹋了。
但自己如果不用的的,又怎麽能阻止哈縣長這輪調整呢,不阻止住他,洋河縣必將進入一種混亂的狀況,這也是季子強不能容忍和坐視不管的,但應該怎麽管呢,季子強已經有點山窮水盡滋味,他開始抱怨自己的無能,詛咒世界的不公。
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季子強還是一動沒動的坐在椅子上,他不想動,感覺身上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隻有大腦還在雲遊著,漂浮著,就在他神遊天際,沮喪頹廢的時候,想起了敲門聲。
季子強緩緩的低下了頭,讓自己的表情從愁苦中逐漸的恢複過來,他不希望別人看到他這幅模樣,他要保存往常的笑容和篤定,就算是這次自己很失利了,也不能顯露出自己的膽怯和虛弱。
他穩住了心神,說:“進來。”
說這話的時候,他沒有起身,依然坐在椅子上,在縣政府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沒有幾個人值得他站起來迎接,雖然在平常他也經常會為了顯示客氣和關懷,也站起來迎接,但今天他要擺出一副漠然的神情,來迎接不管是誰的探訪。
可是,他又錯了,他不得不站起來,因為來的人是一個他必須站起來迎接的人,方菲走了進來,她看到了季子強的驚訝和詫異,看到季子強連忙站起來的慌亂,她就笑了。
方菲凝脂白玉般的肌膚,帶著淡淡的晶瑩,而極有個性的臉龐,溫情脈脈,就算是季子強一時還沒有適應燈光的亮度,他還是可以感受到這個女人外溢的嬌媚和柔意,紅紅的唇角,澀意重生,也許今天她要刻意做的溫柔點,所以在方菲這樣狼一樣的眼睛的注視下,她微微的低下了頭。
方菲手上提著幾個袋子,她沒有答理季子強,也不說話,就自己走到了沙發前,把袋子一個個的打開,很快的,茶幾上就擺上了幾個涼菜,臘汁雞,豬耳朵,香腸什麽的,還有一瓶紅酒,季子強心裏是怵然一驚,因為他不明白方菲今天來的意思,一個剛剛在常委會上讓自己難堪的人,現在不速而來,到底她想做什麽,她知道自己今天沒吃晚飯,她難道一直也在關注這自己,現在過來是看笑話,還是裝關心。
但季子強豁達的性格還是讓他很客氣的上前,幫她把外套脫掉,掛在了衣架上,看著她那紅彤彤的俏臉,知道她提了怎麽多的東西,一定也很辛苦。
方菲依然不說話,她又洗好了兩個玻璃杯,放在了沙發前麵的茶幾上,坐了下來,季子強疑惑和不解的看看方菲,自己也坐在了沙發上。
到現在為止,兩個人都沒有說什麽話,雖然是彼此裝的沒事一樣,但都知道對方一定心裏不暢快,特別是季子強,他怎麽可能高興的起來。
到上酒,沒有說話,兩人很爽快就喝掉了一杯,酒是個好東西,在不一般的時候,它能使痛苦淡漠,使憂愁麻木,對於痛苦者和憂愁者,是一種愉快。
同時,還能使軟弱的人衝動,使憂柔寡斷的人果敢,雖然作用短暫,但總比沒有要強些。
它還是可愛的,具有火的性格、水的外形;它是歡樂的精靈,那兒有喜慶那兒就有她的光明,會使你忘記痛苦、忘記一切,喜氣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