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本可奏
段立軒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拉著天家的手,溫聲回答:“兒臣在,父皇有何吩咐?”
天家努力的睜開眼睛,眼前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白紗一樣,除了一個隱隱約約的影子,忍不住想要湊上前看清楚段立軒的臉,可是發現自己怎麽都動不了的時候,就放棄了。
“小九,父皇如果把皇位交給你,你敢接下來了?”天家的眼睛又不自覺的眯了起來,語氣有氣無力的像是隨時都要咽氣一樣。
段立軒挺了挺胸膛,沉默了一會兒,臉上都是認真思考的樣子。也不在乎場上眾人滿臉的煎熬和期待,把天後的話在心裏反複的思考,臉上的表情也是時而開心,時而皺眉,時而為難……
大約快一刻鍾的時間了,段立軒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皇後,咧嘴笑了一下,一副您放心的樣子,然後轉身跪了下來:“兒臣剛從反複琢磨了一下,兒臣敢接下來。”
也不看大家的表情,一臉誠懇:“兒臣覺得,父皇既然開口問了,那就是有要傳位給兒臣的想法。這麽說的確是大逆不道,但是兒臣自認對父皇的了解,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把皇位傳給還未到舞勺之年的兒臣的。既然父皇有這個想法,那麽所有的事應該是都安排好了。兒臣有父皇的鋪路,朝臣的輔佐,有何不敢的。”
天家聽了這話,眼睛突然睜開,閃著耀眼的光,身體也一下就坐直了,和剛才的情形完全相反:“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兒子,果然像朕一樣,敢作敢當,敢拚敢闖!”
說完這些話,又像是漏氣的氣球一樣,整個人又癱軟了下來,眼睛又慢慢的眯上:“既然小九敢接下來,那這個位置就傳給你吧。聖旨朕已經寫好交給皇後了,上朝的時候裴公公直接宣讀就行。裴首輔、肖尚書、長安王,九皇子還有奚池國的未來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整個人就進氣多,出氣少了,一時間讓場上的人都慌亂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裴公公顫抖著身體等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伸手摸了摸天家的脖子,伸手探了探鼻息,悲痛的跪到地上,嘴裏喊著:“天家駕崩了。”
場上的眾人都跪下來,邊哭邊喊:“天家……”
喪龍鍾‘當當當’的敲了九下,宮裏到處都開始掛上白布,白燈籠,白花……天還沒完全亮,王公大臣,公主王妃,後宮眾嬪妃,男人摘冠纓截發,女人去首飾剪發,紛紛進宮,按照官職等級站定後開始跪拜行禮。
第四日起,王公百官皆齋宿二十七日。過此則日哭臨一次,軍民喪服除。品官百日內停止音樂婚嫁;軍民停止嫁娶一月,停止音樂凡百日。百日內文移用藍印,批示用藍筆。四十九日內禁止屠宰。京城自大喪日始,寺、觀各敲鍾三萬杵。越日於天安門頒遺詔,群臣皆素服,三跪九叩。宣畢,舉哀。由禮部謄黃頒詔各省,詔至之日,各該長官率屬素服出郊跪迎,入公署行禮,聽宣後舉哀,同服二十七日除。
到了先帝去世第二十八天,上朝的時候,朝堂上站著的隻有往常上朝的三分之二的人,大家也都清楚發生了什麽,隻是眼下還是不能明說的,紛紛用眼神示意問好。
裴公公拿著聖旨走了進來,站在百官前麵:“奉天承運,天家詔曰,朕即位四十有六年矣,海內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萬邦鹹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聖,功更盼後人。九皇子段立軒,人品貴重,甚肖朕躬,堅剛不可奪其誌,巨惑不能動其心。朕欲傳大位於九皇子段立軒某。諸皇子當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當悉心輔弼,同扶社稷。肖尚書和裴首輔身兼帝師之位,望為奚池鞠躬盡瘁,不負朕之托付。欽此!”
裴公公喊了一聲:“恭迎天家。”
眾位大臣紛紛跪下來,雖然好奇這聖旨上的到底是真的假的,但是眼下就隻有九皇子是可造之材,也就沒有任何的反對之聲。
段立軒穿著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腳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皮膚白皙,五官還帶著稚嫩,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臉龐輝映著晨曦,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整個人不自覺的散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跪著的眾朝臣竟然不敢和段立軒對視一眼。
段立軒抬了抬手示意大家起身,問了一句:“眾愛卿,誰有本可奏。”
見大家沒有任何反應,九皇子就直接開口:“二皇子因為回國路上遇到了劫匪,回來求救了,這一來二去也耽擱了一個月了。這次不知道誰願意去護送二皇子啊。”
場下一陣安靜,溫煦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還沒跪下來了行禮,就聽到段傾程開口說:“啟稟天家,微臣願意前去護送。”
段立軒問了一句:“長安王,你此番前去,短則兩個月,長則三四個月,長安王府就沒有其他男人了,您……”
段傾程看了一眼走路還是一瘸一拐不穩地的溫煦,皺了皺眉頭,轉移視線,恭恭敬敬的跪下來:“尚都的安全自有溫煦將軍,微臣此番前去,也是十分放心的。”
天家又看了看溫煦,臉上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手臂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急忙轉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看一眼。
當是大家都隻顧著黃鶴的事情,完全忘記了溫煦也一起過來了。一直到眾朝臣來參加父皇的喪儀的時候,看到渾身都是傷口,縱橫交錯遍布全身的溫煦的時候,多少人的眼睛都紅了,不忍多看一眼。
平時也都努力的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可是隻要看到溫煦,就想到她那渾身是血的樣子,怎麽都舍不得讓她再受一次傷害。反複琢磨了很久,又看了一眼裴首輔和肖尚書,兩位都沒有任何意見,段立軒就點了點頭。
“長安王挺直,朕命你護送二皇子會北翟國,擇日啟程,過了吳水河就即可返回,切不可在吳水河停留時間過久,引起不必要的爭端。”段立軒坐直了後背,看著段傾程,一臉的嚴肅認真,說出的話也是說一半留一半,剩下的讓段傾程自己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