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便向月老祈良姻
寧國府,賈珍因為三日前被賈寶玉撞破了好事,他心裏不自在,因此推病未曾到榮國府,而是自己置辦了一桌席麵,躲在房間裏,招來自己的小妾,飲酒作樂。
忽聞賈敬回府,他大吃一驚,連忙放下酒盞出去迎接,剛出房門,就見賈敬身著一身道袍而來。
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道士及一些寧國府的下人。
賈珍幾步下了台階,在穿堂之內,跪下道:“老爺回府,何不遣人告訴兒子,兒子好親自去接.……”
“哼!”賈敬略過賈珍,走上廊簷,對著寧國府的管家等人道:“你們在外麵守著,任何人不許進來!”
然後就走進了屋裏。
賈珍麵色惴惴不安,瞧了大總管賴升一眼,賴升對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賈珍心裏更加沒底,但還是隻能起身跟進屋。
進屋之後,見賈敬看著屋裏滿桌的杯盤狼藉眉頭皺眉,他急忙吩咐還待在屋裏的丫鬟道:“還不快撤下去.……”
賈敬沒說話,在上首坐下。
丫鬟們也發現氛圍不對,手忙腳亂的將東西撤走,很快屋裏就隻剩下賈敬和賈珍。
賈珍拜道:“不知老爺回府,有何事吩咐兒子……?”
“你問我?你幹的好事!”
賈敬看起來年近七旬,兩鬢已白,形容消瘦,頗有仙風道骨之態。此時怒視著賈珍,從袖中取出一物扔在地上。
賈珍連忙撿起來看,是一封匿名貼,上麵寫道:
三品將軍思凡心,
闔府女眷不稱心。
忽見兒媳好顏色,
便向月老乞良姻!
兄弟子侄來效仿,
西貝家族眾一心。
賈珍看完,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下,哭道:“不知此物老爺從何得來,老爺明鑒,這是有心之人在惡意中傷兒子,中傷咱們賈府.……”
“你還狡辯?若是別人為的是中傷你,此帖現在就該滿大街都是,而不是送到我的手中!你這個孽障,做出這樣的事出來,我,我打死你我,咳咳.……”
賈敬確實是老了,隻站起來踹了賈珍一腳,自己就被激的咳嗽起來。
賈珍被踹了也不敢有絲毫不滿,重新跪好之後,關切的道:“老爺要教訓兒子,也該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
賈敬捂著嘴咳了兩下,到底沒再對賈珍動手,慢慢坐下。
賈珍低眉順目的跪著,望著賈敬,目露關心之色。
見此,賈敬的怒意到底消了不少,道:“此帖中所言,究竟如何?”
賈珍指天發誓道:“老爺明鑒,絕無此事!兒子就算再混賬,也不敢做此違背天理良心的事。兒子敢發誓,若是兒子對蓉兒媳婦做了任何違背人倫的事,就讓兒子以後不得好死!”
雖然賈珍賭咒發誓,但是賈敬卻信無風不起浪。
他如今心雖向道,但也是從小在這侯門公府長大的,又非愚鈍之人,否則也不會中年高中進士。所以,他對於高門大宅中的事遠比別人清楚。
賈珍是他的兒子,秉性如何,他雖不說完全看透,至少也知六七分。
自己如今身在城外玄真觀,將闔府的富貴交到他一人手中無人轄製,他要做些為王稱霸的事,實屬平常。
本來這些事,他早就不關心的,但是唯獨此揭帖中所提及的事,讓他不能坐視不理。
“不論你做沒做下此事,既然有人向我秘投揭帖,說明有人已經關注著你了!若是沒有些捕風捉影的事,人家又為什麽不拿別的說事,單單言之鑿鑿的杜撰這件事來汙蔑你,汙蔑我賈府?”
賈珍慚愧道:“兒子知錯,兒子以後一定言行更加小心謹慎,萬萬不敢因為兒子一人之故,而讓我賈家百年名門的名聲受損!若是老爺不放心,兒子大可以給蓉兒媳婦二人另辟別院,免去他二人晨昏定省的規矩。”
賈敬一聽賈珍竟有如此籌劃,心中對他的話倒多信了幾分。
“倒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讓人平白猜疑。你以後記住謹言慎行,安分守己就好。”
“是,兒子謹遵老爺教誨。”
賈珍言聽計從,恭順至極的態度讓賈敬很滿意,但他仍舊未忘回府的初衷。
實話而言,他早已不問俗世是非。就算賈珍在家裏再如何胡作非為,其實他也是不在乎的。
偏偏就這件事,他不能放任。
因為……
“你可知道,當年為父高中之後,為何不入朝為官?”
賈敬忽然幽幽問道。
賈珍目露崇敬:“老爺一心向道,心境高雅、淡泊名利,不願意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中去沾惹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賈敬搖搖頭:“此隻為其一,試想我若完全的淡泊名利,當初又何必熟讀四書五經,精研八股文章?”
“那老爺是為何?”
賈敬不答,又問:“那你又可知,秦家不過白身,我又為何執意讓蓉兒娶秦氏進門,做我賈家第四代長孫媳婦?”
賈珍道:“老爺不是說當年秦邦業於老爺有恩,故而.……”
說著賈珍也發現事有蹊蹺。秦邦業一個白衣出生的老漢,就連他如今身上那個不入流的小官還是在兩家結親之後,寧國府替他安排的。而賈敬作為國公府的繼承人,如何能有機會受他的恩惠?
賈敬撫了一下胡須,正色道:“此事幹係重大,你隻需要知道,秦氏的真正身份,非同一般。當年為父之所以辭官,也與她有關。!”
賈珍大為驚異,立馬反問道:“不知她究竟有何身份,竟然能讓老爺為之辭官?”
賈敬淡淡道:“此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總而言之,她既然嫁到我賈家,我賈家就一定要保證她安然無恙,一絲一毫的差錯也不能有,否則,我賈家必有大難臨頭。
所以,若是再讓我聽到一絲一毫像今日這樣的消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是,兒子謹遵老爺之命。”
……
賈敬回來的匆忙,走的亦是匆忙。
賈珍親自送他上車,回來之後,麵色沉鬱。
今日之事,讓他很是意外.……秦氏,竟然才是賈敬辭官出家的真正原因……
不過這些前塵舊事既然賈敬不告訴他,他也懶得去管。
他更關心的是,那封揭帖究竟是誰送到賈敬手中的。
此事不查清楚,他寢食難安!
“來鑫兒,你去玄真觀問問,這兩日有沒有觀外的人見過老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