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被騙
賈赦賈璉二人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這群從齊王府而來的貴人。
見為首的那位年輕公子只顧撫摸、打量榮國府門前那兩尊石獅子,對他們二人卑微的問候根本不理會,他們也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滿來。
「多麼氣派威風的門面,只是不知裡面究竟怎麼樣一番光景……」
良久,那公子終於收回手,笑對他們二人道。
賈赦連忙道:「貴使若有興緻,老朽願引貴使往內一觀……」
賈赦說著,就吩咐賈璉上前去叫門。
對他而言,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要這些人不往他那邊去就好,至於其他的,他才管不了,也不想管……
「不必了。」
笑意盈盈的韓之渙忽然面色一收,冷哼一聲,道:「城中有人暗通叛逆,本官奉齊王之命搜索全城,緝拿叛黨。
從現在起,凡兩府中所有人員不許走動,待本官細細清查盤問。」
韓之渙的聲音,冷肅中帶著漠視,令聞聲的賈赦和賈璉面色俱變。
賈璉不禁叫道:「大人明鑒,我們絕沒有暗通叛逆,冤枉啊……」
韓之渙不耐聽其叫喊,冷冷道:「是不是冤枉,待本官清查之後自有判斷,休得虛言狡辯!
哼,你們還有臉叫冤枉?神武將軍馮唐因為帶叛軍圍城,齊王已經下令處死馮家上下所有人等,共計是三十七口,如今屍體還全部懸挂在北城門上!
若按此論,你們家二公子賈寶玉認反王作父,單憑這一點便不比馮家罪輕。
若非齊王殿下開了天恩,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暫時不予追究,你們還能等到今日?
如今本官緝拿城中逆黨,你等配合還罷,本官自不會太過為難你等,若不然,哼……!」
賈璉面色慘白,賈赦也是眉須顫慄,連連點頭哈腰的道:「大人說的是,我等都感念齊王和大人的恩德,大人放心,下官等定然全力配合,還請大人多多照顧……」
賈赦說著,哆哆嗦嗦的從懷中掏出一疊金票,小意的奉送到韓之渙手中。
韓之渙瞧了他一眼,心中一陣快意。
說起來,面前這個老傢伙還是堂堂一品將軍呢,換在往常,便是他父親在其面前也不值一提,如今對方卻如此小意的巴結討好他,還自稱下官……
沒有接賈赦的賄賂,他偏過了頭。
今日既然大張旗鼓的來,他就沒有打算放過賈府。
到了那時,別說財物,什麼東西不是任他索取?
嘗聞,賈家這種大族,家中丫鬟僕婦多有絕色。
更有傳聞,賈家有幾位尚待字閨中的小姐,個個品貌過人,人間少有。
也是,端莊美貌的賈貴妃的姊妹,自然不凡……
正要招呼左右破府進門,忽聞身後有喝罵打殺之聲傳來,引得他們全部回頭看去。
韓之渙撥開眾人,只見之前被他忽略的靖遠伯爵府大門洞開,數十個手持利刃的家丁打扮的人沖了出來。
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看起來勇猛至極,手中大刀約有一丈之長,但是在他手中,卻像是普通的刀劍一般凌厲。
他提著刀,獨自沖在前面,猿行虎步,宛若一尊無敵的戰將,大刀揮舞,霹靂生風。
負責站崗的禁軍將士們顯的措不及防,被他們一衝,本來看起來十分威武不凡的陣列頓時變得雞飛狗跳一般,一時根本沒有形成抵制。
韓之渙大叫一聲:「還不將這群反賊拿下!」
之前與他接洽的禁軍校尉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組織人手鎮壓。
可惜,或許是尊貴日子過慣了,也或許是從來沒有想過賈府裡面這些人居然會反抗,禁軍的反制顯得那麼滯后無力,已經被完全衝散。
「嘿嚯嘿……」
或許是韓之渙的那聲叫喊引起了對方的主意,那為首的壯漢一刀拍開一名禁軍,嘴裡發出一疊不明之聲,身形一躍向他沖了過來。
韓之渙嚇了一跳,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恐懼使得他連連後退,也不知道絆住了誰的腿,驚叫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之前所有的風度與高貴蕩然無。
有人想要幫他阻擋,但是無一不被那壯漢無可匹敵的刀鋒所懾。
韓之渙翻身想逃,只是剛剛掙扎著要爬起來,就感覺對方已經虎躍到了他身後——他脖子後頭已經感受到一股涼風。
人的本能使他回頭看了一眼,只這一眼令他亡魂皆冒。
一柄比他頭還寬的鋼刀帶著無敵之勢向他壓來……
腿上一軟,腳步也邁步不動的他下意識的眼睛一閉。
鋼刀冰涼的感覺如期到他的脖頸,他全身一顫,體中一股排泄液體傾瀉到了褲子上,順著褲子流淌到了國公府門前的白石板上……
周圍的世界彷彿安靜了下來,韓之渙全身顫慄了半日,終於有些回神。
他勉強睜開眼睛,發現他並沒有死。
對方只是將鋼刀抵在他脖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又向他身下的地面看了一眼,臉上露出輕蔑的嘲笑。
「軟蛋。」
韓之渙面色頓時漲紅,就要爆發……
「別動,不然俺把你的頭割下來!」
韓之渙面色一僵。
那壯漢又大聲道:「都別動,不然就把他的頭割下來!」
周圍的禁軍本來就見韓之渙被擒,不知如何是好,此時聞言,便逐漸住手。
校尉見形勢失控,不敢遲疑,一邊令人去通知自家指揮使,一邊喝道:
「快放開韓大人!」
「嘿嘿嘿……」
壯漢發出一陣憨厚的笑聲,也不理會,直接單手提起韓之渙退到榮國府大門前,道:「誰敢近前,俺就先割了他的腦袋!」
他似乎只有這麼一句話。
沒錯,這壯漢便是包勇。
之前他奉賈寶玉之命將秦氏護送到了南方,回來之後便一直待在伯爵府,後來又負責幫賈寶玉訓練親衛隊。
他身後那數十號人便是賈寶玉的親衛預備役,沒想到頭一次派上用場,便是與禁軍對抗。
禁軍校尉不敢讓韓之渙出事,所以不敢亂動,形勢一時僵持。
倒是韓之渙,經過短暫的驚駭之後,已經回過神來。
他眼睛一瞪,對著躲在一邊的賈赦父子道:「你們賈家難道真的要造反,就不怕被株連九族么?」
被他這麼一提醒,校尉立馬親自上前,擒來賈赦。
賈赦連連搖頭:「不不不,我們沒有造反……你這狗奴才,想要害死我們嗎?還不快放開韓大人?!」
賈赦認不得包勇,但是不妨礙他看得出來是賈家的奴才。
包勇瞧了他一眼,沒說話。
韓之渙喝道:「馮家前車之鑒,賈將軍這麼快就忘了?難道賈家就不怕滅門之禍!?」
一聽到馮家這兩個字,想起自己也有可能被吊死在城樓上,賈赦是害怕的臉都白了,趕忙搖頭,一邊逼罵包勇:「你這狗殺才,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我叫你放開韓大人……」
面對韓之渙等人賈赦懼怕,但是面對自家奴才,哪怕包勇看起來很威猛,賈赦卻毫無懼意。
他上去,就要奪包勇的刀。
包勇身邊賈府的家丁也不敢阻攔。
但是賈赦那點力量對包勇而言自然無關痛癢,包勇回道:「二爺說過了,除了他之外,在家裡我只需要聽老爺的話就是了。
你別拉,等會把他腦袋割掉了。」
賈赦嚇得縮回手,隨即怒道:「那我叫你鬆開韓大人!」
包勇瞧著他,癟嘴道:「二爺特意交代過,大老爺的話不用聽。」
說著也不理氣得鬍子都有些翹起來的賈赦,他看著周圍的敵人,憨憨一笑:「只要你們不過來,俺就不會傷他!」
說著,他又退了兩步,已經倚靠在大門處。
二爺不在家,這些歹人竟然敢趁機打上門來,說什麼俺也不能讓他們進去!
……
韓之渙見包勇對賈赦的話毫無執行力,看出來他只忠心於賈寶玉一人。
他不再理賈赦,而是放緩了語氣對包勇道:「這位壯士口中的二爺可是賈子衡賈伯爵?」
「是又如何?」
「實不相瞞,本官與你家二爺乃是知交好友,以前一同在齊王帳下共事,本官對他的人品行事也是深為欽佩。
此次賈府受人誣衊與叛黨勾結,本官雖不相信,但也十分憂慮,所以特意攬下差事過來,也是為了幫助賈府平反。
實際上你家二爺才華橫溢,廣交朋友,在朝野之間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其中還有些都是朝廷執政的大人物,他們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賈家出事,一直都在暗中幫助賈家。
只是你如今公然帶人與朝廷的官兵作對,已經是與謀反無異!如此那些大人物就算想要幫助賈家脫罪,也無能為力了。」
包勇雖然心中不恥這個尿褲子的軟蛋,但是聽他說的真切,也不禁反問:「你真是我家二爺的朋友?」
「自然,我叫韓之渙,和你家二爺一樣,都是齊王帳下最得力的人。
就說去年山東水患,我也是和你家二爺一道陪同齊王南下的,這些事我沒有必要騙你。」
賈寶玉是齊王的人包勇知道,他去山東包勇也知道,心中有些相信了韓之渙的話,卻道:「呸,既說是我家二爺的朋友,卻帶著人來抄家是何道理?」
韓之渙嘆息道:「壯士也不想想,若是我不來,換做別的人來,一旦那人對賈家包藏禍心,蓄意捏造賈家謀逆的罪證,那又如何是好?」
「這……」
包勇不懂這些門道,只執拗道:「反正不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們踏進大門一步。」
韓之渙再嘆:「壯士雖然勇武,但手下只有奴役數十人,如何敵得住朝廷數萬大軍?
若是徹底惹怒了朝廷,引來官兵大肆圍剿,到時候賈家數百丁口定然慘死在官兵刀口之下!
別人便罷了,府中尚有你家二爺的父母兄弟姊妹,一旦傷了她們,待你家二爺回來,你且如何與他交代?」
包勇聽了,惱怒道:「那你說該當如何?」
包勇自然不會以為自己能夠殺的盡朝廷官兵,為了完成保護賈家的使命,若有別的辦法,他也不會選擇這樣硬抗。
韓之渙見這莽漢相信了他話,心中暗喜卻不表露,只是苦口婆心的道:「事到如今,只要壯士肯懸崖勒馬,本官可以當做方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待本官在此假意搜查一二,回頭便據實稟報齊王殿下。
再加上朝中各位大人的共同努力,定然能夠替賈家洗清冤屈,從而避免傷及賈府眾人。
否則,壯士傷我一人性命且罷,無端連累這滿府眾人,卻著實可惜,也太過於冤枉。
壯士以為如何?」
包勇遲疑了,他手中的刀不知不覺間都離開了韓之渙的脖子,只是到底不太相信韓之渙,所以道:「俺如何信你?」
「本官可以向孔聖立誓……」
提到孔聖二字,韓之渙立馬做出一派虔誠的表情。
配合上他年輕公子的形象,活脫脫一名一心向道的忠誠儒生模樣。
儒生,自然是最崇敬孔聖人的了。
包勇猶豫了半晌,終於鬆開了韓之渙……
韓之渙見識過包勇的武力,被放開之後也沒有任何異樣,直到校尉等人將他圍住,他方一反前態,面目猙獰道:「所有人聽命,將這群逆黨全部拿下!」
「你狗日的竟敢騙俺!!」
包勇大怒,舉刀欲追。
韓之渙早有防備,輕鬆退到最後。
正好這時負責看守賈府的禁軍指揮使也帶人趕過來支援,很快就將包勇等人圍困在大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