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三姐妹的心思
按照賈寶玉的吩咐，十人一同進閣面選，節奏果然快了許多。
令賈寶玉有些納罕的是，葉蓁蓁三女就像是提前商量好的，去一半，留一半……
每一批，差不多都留下五人左右。
要知道，這些出身高貴的女子，通過殿選之後雖然不會立馬獲得妃子的位份，但也是作為儲妃存在的。
若是賈寶玉心大，盡數收之，只怕他的後宮人數立馬便會突破百人之數。
這有悖於他的取色之道。
賈寶玉之所愛女子大致有三。
一為紅樓夢中人，十二金釵榜上有名者，既為天地之毓秀，也是前世心之所念。
二為機緣所致，與其糾葛交纏的女子，比如陸詩雨、葉皇后。
三為世間極致美貌的女子，譬如賀蘭氏之流。
除此三類，世間一二三等美人，捨去縱然亦有一絲遺憾，然不消片刻，便也就忘之腦後，難起多少波瀾。
歸根究底，他非熱衷於皮膚濫淫之輩，也不欲做一個取天下美人為己一人y樂之君。
君子愛色，取之有度，方得善始善終。
然這是賈寶玉內心的想法，以他帝王之尊，根本不必向外吐露。
而且，賈寶玉細微一思，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節。
葉蓁蓁三女如此規矩的行事，只怕也是得到了太后的指示……
想到此處，賈寶玉心下一笑，便不再在意。
他雖無意效仿漢宮，廣集數萬女子於一隅，卻也不會出手阻礙太后的美意。
那樣顯得太虛偽，換言之，外人看去也太迎合葉氏三女，不利於帝王的威嚴。
所幸葉氏三人皆非粗淺之輩，無意存心挑選庸俗醜陋之輩。
二則她們顯然有自己的章程，據賈寶玉觀察，她們所選中的女子，除了容貌上好一些，大多數人的至親都為朝廷柱石、天下名宿。
這有利於幫助他鞏固皇位，也是皇家廣納後宮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心念三女的心意，賈寶玉自然更無意干涉。
大不了，多餘的人，以後留在宮中做幾年女官，混一個高貴的經歷，然後讓她們回鄉各擇良配便是。
相信這也是有自知自明的宮女，最大的心愿。
終於，在賈寶玉等的都有些詫異的時候，該出現的人，終於出現了。
他就說嘛，以賈家現如今的地位，自家女兒絕對不應該被排在最後面出場才是。
時隔一個月余，三春姐妹，以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出現在賈寶玉的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這一批秀女的不一般，當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連同其他七位女子進入延暉閣，排成一排的時候，敞亮的延暉閣，都比之前靜謐了不少。
皇后是識得賈家三女的，在游西山別院的時候。
所以當這一批秀女進來，皇后的目光也一下子匯聚到三春的身上。
果然，能與夫君結緣的女子，都不是凡俗之輩。以前還沒察覺，此時三姐妹麗裝站在一起，竟給她也帶來了一些壓力。
目光悄然往旁邊散去一些。
雖然賈寶玉面上無甚異樣的表情，只是在三春姐妹剛進來的時候，與她們頷首示意。但是僅從他悄然坐直的身子，葉蓁蓁也明白，從小在賈家長大的賈寶玉，應該是對這三個姐妹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
甚至，他今日會提前趕過來，也是為了這三名女子也不一定。
閣下，大太監仍舊在為秀女們一一唱名，其他人，包括皇后三女，以及方才趕過來的阿依公主及岫煙等人，都在悄悄打量這十名秀女。
帝后不開口，其他人一律靜觀。
終於，皇后逡巡了一遍案前的名冊，抬手一點，卻沒有指向三春。
那被點到的女子面色微喜，然後鎮定的走上前來，向面前的帝后及兩位貴妃見禮。
皇后將她上下打量一遍，問：「你從小就一直生活在遼東？」
「回皇後娘娘，我們佟氏一族奉朝廷之命駐守遼東已有二十餘年，所以奴婢從小便在遼東長大，這次還是奴婢第一次到京城……」
皇后壓手制止了對方的展開敘述，吐槽道：「從小在天寒地凍中長大，難怪膚色那般白……」
說話間，沒忍住瞅了另一邊的寶釵一眼，然後自覺失儀，忙回正姿態，淡然道：「賜宮鈴吧。」
少女聞言，立馬叩頭謝恩，喜色溢於言表。
寶釵和黛玉二人旁觀，雖覺得此女城府略淺，但是目光清澈，姿容上乘，正符合她們之前議定的標準。
排除爭風吃醋這一點，她們也願意選擇容貌好看的，畢竟不論是做姐妹，還是做身邊的侍女，好看的自己處著也舒心些。
之後皇后又點了一個人，也賜了宮鈴，這無疑令餘下的八個人心裡暗暗揪了一下。
之前所有人候在外面，雖不能得知裡面的具體情況，但是被選中的概率大概還是知道的。別人每佔去一個名額，她們的機會就更少了。
站在兩個姐姐中間，裝扮的新鮮靚麗，試圖以此掩蓋自己稚嫩年齡的惜春更是如此。
當初宮中要選秀的消息傳開的時候，家裡本來只準備讓三姐姐參選，她心裡是既高興又遺憾。
高興的是三姐姐終於有機會和二哥哥一直在一起了。她知道，三姐姐喜歡二哥哥一點也不比她少。
可惜，她不如三姐姐命好，沒有老爺和太太替她做主。而且，她年紀也還沒達到參選的標準，只能心內暗暗失落。
然後她就發現，好像二姐姐知道這件事後，情緒和她差不多，她心裡便有些釋然了。
二姐姐馬上就達到出閣的年紀了，她都沒機會參選，自己當然更沒有了。還有，聽說她們這宗人家的女子，參選多半就是為了成為皇妃的……好羞人呀，人家一直拿二哥哥當親哥哥看待的，萬一真要成為他的皇妃，該怎麼辦呀，羞死了……
還是三姐姐去當皇妃好了，以後想念二哥哥的時候，可以借著去看三姐姐的時候，順道去瞧瞧他。好像也不錯呢。
心裡好不容易拋卻雜念，一心為探春祝福的惜春，後來突然聽家裡傳言，賈政夫婦將她和迎春的名帖也遞上去了！
沒有人知道她當時心中有多麼詫異，驚喜，忐忑。
她去找迎春，她的二姐姐，給她說了這件事。惜春現在還記得，二姐姐聽到消息之後，那猛然展顏，如春風拂柳般的笑容……
果然，二姐姐也偷偷喜歡著二哥哥！
然後，沒過幾日，她們便被家裡的長輩和嬤嬤們各種教導，還不許她們出門，她們就知道，消息沒錯了。
雖然不知道家裡這麼做的具體原因和考慮，但是，至少和二哥哥、林姐姐她們在一起的機會擺在眼前了。
可是，萬一自己選不上怎麼辦？
於是惜春就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情，度過了接下來的近一個月。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通過那麼多關卡，走到這一步的。
反正一路上，都有兩個姐姐照顧她，她只需要乖乖聽話，偶爾問問問題就好了。
方才進來的時候，終於再次看見二哥哥，二哥哥那仍舊和煦如風的笑容，令她心裡一下子放鬆好多。
又想著，皇後娘娘她們也是見過的，對她們都很不錯，這最後一關，應該不難了……吧。
皇後娘娘為什麼不理我們呀。
難道，皇後娘娘實際上不喜歡我們，擔心我們分走二哥哥的疼愛？
於是惜春暗暗拽住了迎春的衣角，眼睛不由自主的瞄向同樣坐在上面，美麗高貴到極致的寶姐姐和林姐姐。
察覺到惜春的躁動，迎春心裡也不由緊張起來。
只不過她生性無爭，便是緊張，也只抬頭看了一眼場面，然後垂頭不語。
倒是她們旁邊的探春，從始至終面容嫻靜。除了在最開始面對賈寶玉的點頭示意時回了一個笑容，其餘時間，一直侍立不動，力爭以最沉穩的姿態，迎接這一生中最大的考驗，甚至是變故。
不，不會有變故的。
二哥哥絕對不會辜負她。
這段時間，二哥哥雖然沒有派人來關心過她們，但是她知道，二哥哥暗地裡一直都有關注她們。
因為，二哥哥之前出手幫助過她。
她們這些貴族出身的女子，與一般的秀女不同，是有很大概率成為皇帝的女人的。
所以，初選之時便有一道最難為情的關卡，那便是……
驗身。
是的，要想成為天下至尊的女人，清白之身，是最基本也是最低的要求。
但是，她偏偏不是。
所以沒有人知道她知道要經歷這個關卡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心情。
她又怎麼好意思與家裡人坦白？
說她已非處子之身，所以不能參選？
她不敢。
直到初選進行到最後一個步驟，眼看著其他秀女們被太監們帶到封閉的殿宇，然後一個個羞恥的出來，她都還沒想好如何度過這一關。
雖然不知道裡面具體的章程，但是料想以那些宮中老嬤嬤的手段，要矇混過關絕對十分困難。
家裡人也不知道她的情況，並沒有教授過法門……
萬一，真要被揭穿，那她該怎麼辦？
難道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她是失身給了二哥哥，當今皇帝陛下？
不行的，雖然那樣或許可以保住自己，但是勢必會對二哥哥的聲譽造成不利的影響，那她就罪該萬死了！
可惜，她之前不敢，也沒有機會聯絡二哥哥，問問他該怎麼辦。
可惡的是，二哥哥竟然也不派人告訴她該怎麼辦！他定是忘了，或者他根本不知道有這一茬……
就在她決定，就算自殘也要避過這一劫的時候，那一直對她們笑臉相迎的總管太監，居然到她們面前，笑呵呵的說車馬已經準備好，可以送她們回去了。
「可是，三位小姐還沒有驗身呢。」管領的太監如此道。
「大膽，三位姑娘何等身份，也有你置喙的地方？還不滾下去安排其他的人，要是耽誤了，小心狗崽子你的腦袋！」
被總管一呵斥，管領太監連連哈著腰下去。
心說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傳聞陛下十分疼愛賈家這三位義妹，驗身又是羞恥之事……總管既然如此安排，必是得了上頭的指示。
私下一打聽，果然並非賈家三姐妹如此，還有好些大貴族出身的小姐，都直接送回去了。
探春想起這件事，心裡便十分安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