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溫柔，是毒
不知道為什麽，陌雲笙竟從夜邶淩暴怒的眼眸裏，看到了一絲痛苦。
錯覺？
肯定是看錯了。
痛苦？
她死了，少了那麽大一個麻煩，夜邶淩指不定多開心呢，這鶯鶯燕燕的後宮就是最好的證明。
陌雲笙眼神漸沉，心底劃過一抹冷意，正要低頭，夜邶淩突然眯起眼。
陌雲笙：“……”
她總算明白，為什麽沒人敢在宮裏提及她了。
已經堅定如鐵的心，在知道一個早就知道的答案時，居然還會隱隱作痛。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陌雲笙，夜邶淩不愛你，從來都沒愛過，死過一次，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嗎？
隻是，她有一點一直想不明白。
她為夜邶淩做了那麽多，就算不愛她，至於恨她到這種地步嗎？
不讓她入土為安，不準提。
陌雲笙深吸了一口氣，勉力按下又湧上心頭的不甘。
“柔妃禦前失儀，言語無狀，即日起在華陽宮閉門思過！”夜邶淩低沉的嗓音在禦書房外響起，絕情又決絕。
陌雲笙低下頭。
對於柔妃的哭喊，沒有任何感覺。
當初的她可比柔妃遭受的打擊大多了。
她的經曆還不夠血淋淋嗎？柔妃竟然還蠢的恃寵生嬌，柔妃，你是寵妃，可你不該愛上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因為他的心，隻在蕭妃身上！你沒看明白，被罰，不虧。
春梢已經徹底嚇傻了，柔妃娘娘不是宮裏最得寵的嗎？
居然就因為幾句話，被罰禁足？
她家娘娘現在這麽得聖心了？
她又高興又擔憂，偷偷去看她家娘娘。
陌雲笙低著頭，臉色微微沉著，表情冷漠的讓她覺得分外陌生。
她自小跟著她家小姐一直到入宮，又跟到了現在，她從沒在她家娘娘臉上見過這種表情……
夜邶淩眼睛一直盯著陌雲笙，眼神越來越複雜。
“林貴人……”夜邶淩道。
陌雲笙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夜邶淩越來越不好應對了，她應聲道：“臣妾在。”
陌雲笙以為夜邶淩接下來要處罰她，結果就聽到夜邶淩冷聲道：“跟朕進來！”
她抬頭時，夜邶淩已經轉身進了禦書房。
陌雲笙微微愣了下。
蘇敏生看林貴人居然還發起呆來了，馬上上前提醒：“貴人，您快些進去吧……”
陌雲笙回過神，忙扶著蘇敏生的胳膊站起來。
往禦書房走的時候，蘇敏生壓低了聲音，小聲對她說：“貴人，皇上心情不太好，北疆局勢緊張，您待會說話謹慎著些。”
陌雲笙趕緊的衝蘇敏生道了聲謝。
禦書房內隻有夜邶淩和伺候的太監。
蘇敏生上前道：“啟稟皇上，李尚書和魏主簿他們現在在偏殿用茶，是否要吩咐禦膳房準備午膳？”
夜邶淩淡淡嗯了一聲，道：“一個時辰後，繼續商議。”
蘇敏生得了令，躬著身子退出了禦書房，連帶著那兩個小太監也一並帶了出去，這一下，禦書房就隻剩夜邶淩和陌雲笙兩人。
陌雲笙心底卻一團亂。
魏主薄？
魏瑾？
他現在升為政事堂主薄了？
夜邶淩好整以暇的觀察著陌雲笙臉上的表情，驀地，冷笑了聲。
陌雲笙猛然回神，抬頭看過去……
夜邶淩麵色冷峻，不急不緩的說：“靳陽林家，家風甚嚴，尤重禮儀，林貴人是入宮久了，忘了家學？”
說完，他抬眸，淡淡看著陌雲笙。
一時疏忽？一時糊塗昏了頭？
好一個林宛暘！
陌雲笙跪下：“臣妾有罪，懇請皇上責罰。”
夜邶淩已經看出她那點手段了，她要嘴硬，隻怕沒好果子吃。
柔妃禁足，到了她頭上就不知道是什麽了！
尤其是現在夜邶淩這麽難以捉摸，她……不敢賭了。
她用自己的命賭過一次，賭輸了，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烈火燒灼的痛，會提醒她，不要再犯蠢！
當初她要不那麽要強，不對夜邶淩還抱有幻想，她和陌家都不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她閉了閉眼，又道：“臣妾確實小題大做了，但是臣妾並沒有想要陷害柔妃娘娘，是柔妃娘娘逼迫臣妾在先，臣妾人微言輕……為了自保隻能如此。”
夜邶淩不會不知道寵妃和不受寵的妃子在宮裏的區別。
柔妃的秉性如何，夜邶淩這樣心機深沉的又精通帝王權術的人更加不可能不知道。
夜邶淩把手裏的折子扔到案台上。
啪的一聲響。
陌雲笙閉了閉眼，正要求饒，就聽到夜邶淩淡淡的嗓音：
“起來吧。”
陌雲笙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愣了下。
然後就聽到夜邶淩說：“怎麽，還要朕扶起來起來？”
陌雲笙忙站起來：“謝皇上！”
“過來！”
陌雲笙抬頭，看向夜邶淩。
夜邶淩指了指她：“朕看看你的臉。”
陌雲笙這才想起來她臉還腫著，忙道：“臣妾沒事了。”
夜邶淩臉色沉下來：“過來，別讓朕說第三遍！”
陌雲笙隻得低著頭走上前。
微涼的指尖劃過肌膚，陌雲笙下意識後退了下。
退開後馬上意識到行為失措，抬頭要請罪……
“還疼嗎？”
夜邶淩黑沉沉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她，輕聲問。
陌雲笙看著他眸子裏那曾經熟悉到骨子裏的溫柔，心髒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血肉都跟著撕扯成碎片。
那痛，深入骨髓，可她的眼睛還是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