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比海深(1)
小朵漲紅了臉,隻覺手足無措,心跳爆表。
然而,幾根泡麵 “不合時宜”,“吧唧”從頭上掉下,憂傷地提醒鹿小朵,她現在到底是一副怎樣的糗樣!
鹿小朵此時心中奔騰著一萬匹草泥馬,和呈現出來的安靜沉默、手足無措,形成詭異的反差!
瞧這姑娘呆呆的,任驚鴻有些憐惜,她嚇壞了吧?
“我來吧。”任驚鴻從護士手上接過棉簽,溫柔地給小朵擦拭:“別害怕,都過去了,嗯? 你已經很勇敢了!”
啊啊啊,他又拉我的手了!鹿小朵狂喜,但是——她到底有多LOW,好不容易與男神有麵對麵的機會,卻完全不知如何應對。
於是,她擠出一句:“你……是這裏的醫生?”
這句話剛出口,她就恨不得捶自己的頭——事實上她也捶了,毫無意外,麵條又出來打了醬油,不客氣地糊了鹿小朵一手。
男神當然是這裏的醫生,他的白大褂清晰地印著這家醫院的名稱。
一旁的護士“噗嗤”笑出聲。護士早已見怪不怪。多少女病人對著帥氣儒雅的任大醫生發花癡啊——這小姑娘的表現太正常了好麽。
任驚鴻微微一笑,正準備讓護士帶鹿小朵去清洗,這時診室的門被推開,一位年輕貌美女醫生探進頭來。
“嗨,驚鴻——”
哇,好漂亮!透過麵條組成的簾子,鹿小朵睜大眼驚歎。這麽簡單直線條的白大褂穿在她身上,竟然也襯得氣質脫俗,知性大方。
“哦,衛冰你來得正好,你帶這小姑娘去衝個澡,再找身衣服給她換一換。——喏,我的“一卡通“,你拿上去衝澡吧,就在住院部的12樓。”任驚鴻顯然與衛冰關係不錯,很熟稔地安排道,不過後麵的話是對鹿小朵說的。
鹿小朵接過卡,緊緊捏著。“任驚鴻——心血管外科主任。”卡上任驚鴻俊得不像話的頭像,正衝鹿小朵微笑。鹿小朵認真地盯著“驚任鴻”三字,把卡握牢。這一刻她好像握住了全世界,握住了幸福的密碼。
“就是這小姑娘勇鬥小偷?”衛冰有些好奇。“來吧,跟我走。”
鹿小朵跟在衛冰身後,一直回頭望,戀戀不舍。她莫名心酸,自己還沒有和男神套上近乎呢,卻發現他身邊已有這麽一位“關係不明”的美女醫生的存在。是不是應該問問情況呢?是問呢?還是問呢?
正糾結間,電話響了起來。
鹿小朵低頭看一眼,果斷掛斷電話。竟然又是夏時雨!這個大黴運真是陰魂不散,關鍵時刻就來搗亂。她才不要在這個時候接這個電話,一接,肯定什麽好事都飛!
然而電話又響了起來。衛冰回頭看了她一眼,小朵尷尬地笑笑,對衛冰說:“老是有廣告電話。”
衛冰理解地點點頭,“確實。現在熟人之間一般發微信、QQ,電話反而成了廣告的主要陣地——一接電話便是:女士,您要貸款嗎;又或者是:這裏有旺鋪,投資好去處……真的讓人煩不勝煩!”
衛冰顯然是騷擾電話的受害者。
鹿小朵偷笑。夏時雨,你雖然不是廣告電話,但比廣告電話更討厭,更是一種騷擾。
被人確認為騷擾電話的始作俑者夏時雨,並沒有這種自覺。
事實上,正在爵士車行提車的他撥這兩個電話,不過是因為又看了一遍那晚的行車記錄。
記錄裏,鹿小朵向往什麽似的飛奔,看到汽車時的呆怔,臉部表情由喜悅到恐慌,轉變之驟然,讓夏大少爺在好笑的同時,心裏不由一緊。她是在期待什麽嗎?
他的眼前不由浮現小小宿舍裏那個寫滿幾點做什麽的大掛鍾,大掛鍾上的小人,全身掛滿了各項任務,雖然鬥誌昂揚,現在想來卻是不堪重負——這讓夏時雨很有幾分不適。他不習慣這種感覺,為了驅散它,於是電話就撥出去了。
“她幹脆關機了。”夏時雨衝阿呆挑眉,“明明是她潑了我一身的水,我都不生氣了……”
“你不知道女人更記仇嗎?”阿呆一想起夏時雨全身濕漉漉的站在他麵前就樂不可支。
“好吧,反正是她的損失——不過是想通知她,5000元是個玩笑……”夏時雨聳聳肩。
“什麽玩笑?”一個女聲響起,梁瓊瓊甩著波浪長發,搖曳著走進。天氣仍然寒涼,梁瓊瓊已穿得少少。脫下巴寶莉當季新款薄呢外套後,裏麵隻穿一件黑色無袖高領毛衫,露出兩隻雪白feng腴的胳膊,愈襯得她雪膚花貌,豔麗非常。
“哇,美女!”阿呆打一個“呼哨”。
梁瓊瓊衝阿呆嫣然一笑,這才是男人的正常反應嘛!可是夏時雨他——梁瓊瓊瞟一眼,徑自走到夏時雨身邊,問:“剛剛你們在說什麽?”
看著靠得越來越近的梁瓊瓊,夏時雨沒來由地仿佛看到鹿小朵大又圓的眼睛,正對他露出嘲諷的神色,不由皺眉。
見時雨並不打算回話,“老好人”阿呆解釋:“那晚你們開車碰到的小姑娘,時雨打電話想告訴她不用她還錢,不過是個玩笑……”
梁瓊瓊撇嘴,“幹嘛不要?那天我也在,就算她不是碰瓷,可這種人就是一馬路殺手!就應該要她賠,賠死她!”
阿呆抱臂笑眯眯看一眼夏時雨道:“喲,梁瓊瓊,這刀子嘴,蠍子心,可與你的美貌不符!”
“我這叫真性情,才不像某些人偽善。”梁瓊瓊皺皺鼻子,似乎想到什麽笑話,“咯咯咯”地笑起來,“不會是有人喜歡上那個清湯寡水的學生妹了吧?”
梁瓊瓊自己都被這個冷笑話冷到,捂著嘴笑個不停。
“不會吧,這年頭,真性情成了刻薄的代名詞了嗎?”夏時雨淡淡拋出一句,打開車門,發動車子,“你們慢聊,我先走了。”
“哎,等一下——”
梁瓊瓊頓時像被掐住脖子的鵝,笑聲嘎然止住。她走到車的側麵,左手有些不自然地掠掠劉海,“我是來找唇膏的,那晚唇膏好像落在車上了。”
說著話,她的眼波往時雨身上一轉,媚色天成。
饒是看過不少這樣的戲碼,阿呆此時也不由心中感慨。這梁瓊瓊的臉上雖然有人工成分,但是漂亮是真漂亮,由不得不羨慕時雨的豔福。
夏時雨熄了火,下車:“那你看看。”
車上如阿呆意料的,什麽也沒有。
梁瓊瓊從車上下來:“算了,沒有就算了……時雨,你今天打算去哪兒啊?我有個朋友新開了個攀岩中心,你去給他們露一手怎麽樣?”
時雨拋給阿呆一張卡,衝梁瓊瓊聳聳肩:“我沒空。”車子“轟”一聲,將梁瓊瓊和阿呆拋在身後。
梁瓊瓊尷尬地看看阿呆。
阿呆憨憨一笑,後退一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
“我不著急,夏時雨,遲早你是我的。”梁瓊瓊微揚下巴,衝阿呆再次嫣然微笑,轉身離開。
看著梁瓊瓊嫋娜的背影,阿呆感慨這女人是有自信的資本。不過,這些年圍繞在時雨身邊的,哪個女人沒有雄厚的資本?
阿呆聳聳肩,這種事就讓時雨自己操心去吧。他低頭打量手中的卡——正心劍道館會員卡,滿意地點點頭:
“續了卡?嗯,動作挺快的。”
洗得幹幹淨淨的鹿小朵,一頭烏黑長發還濕濕地垂在腦後,她此刻坐在亞信國際醫院內院草坪的長凳上,也在打量手中的卡。她對著卡上任驚鴻的頭像各種傻笑,以至於衛冰叫她都沒聽見。
拎著帆布袋,踩著有節奏的步子,衛冰朝鹿小朵走來。人來人往中,鹿小朵穿著一身稍嫌長、大的灰粉色薄呢外套,反而襯出意外的嬌弱。還隻是個小姑娘。衛冰微微一笑。
“看什麽這麽認真,叫你都聽不見。”衛冰挨著鹿小朵坐下,拍拍她的肩。
“衛醫生,”鹿小朵臉微紅,裝做很隨意地將卡放進口袋,“謝謝你的衣服。”
“隻是謝衣服,不是謝我啊。”衛冰玩笑道。
“當然、不是——”鹿小朵頓時結巴。
“唔,不錯,蠻適合你的,喜歡就穿著吧。”衛冰不再逗她,將袋子遞給她,“你換下的衣服。”
鹿小朵感覺在自帶氣場的衛冰麵前,自己就束手束腳成了小孩子。她接過袋子,靦腆道:“那怎麽行,已經很謝謝你了。”
“該說謝謝的是我們,你很勇敢。”衛冰衝她善意微笑。
鹿小朵假裝漫不經心地東張西望:“衛醫生,您和任醫生一直在這裏上班嗎?”
“我和他以前在美國工作過兩年,剛回來。”衛冰有些好笑地看著鹿小朵的小心機。
“啊,你們?”
“對,我們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讀的博士,然後留在美國工作。”
“賓夕法尼亞大學,那不是全世界的醫學院裏排名特別特別牛的學校嗎?”小朵驚呼。
“是啊。”衛冰微笑。
鹿小朵崇拜地看著衛冰,“哇,你好厲害。”
其實她的潛台詞是,哇,我們家驚鴻真是了不起啊!怪不得四年前見過那一次後再沒遇見,原來竟是到了美國讀書工作!
“你要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衛冰站起。
“哦,我想問問任醫生在哪?”
“怎麽了?”衛冰順一順頭發,將一側劉海別在耳後。
“任醫生的卡還在我這裏,我去還給他……”小朵吱唔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卡通。
“他上手術了,手術時間說不準多長,給我吧,我回頭給他。”衛冰伸手去接卡。
鹿小朵淚奔,要不要這麽愛做好事啊,我不怕時間長,讓我等吧讓我等吧。無數個小人在腦海中扭來扭去,撒潑打滾。然而,現實中的鹿小朵隻能訕訕地遞過卡。
衛冰詫異地發現這卡好像在鹿小朵手裏生了根,她拔了兩次,都沒拔出來。
“你這是?”
“嘿嘿,嘿嘿,有點開小差了。給你。”鹿小朵訕笑著將卡雙手奉上,動作幹脆利落,眼神卻像沾在卡上,各種依依不舍、萬丈柔情。
衛冰怎麽會不明白這小姑娘的心思呢。不過,會有用嗎?
看似暖暖的冬日,置身其中方能明白,不過是普照世人的微溫。至少於她衛冰來說,就是這樣。
看著小朵漸漸遠去的背影,衛冰心頭微澀。